蚀骨迷恋 (十三渡)

就像曾经，如果有人说云阙的不是，她会第一时间冲上去，哪怕变成泼妇，也要和这个人理论。
这种心境，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
顾清欢脸颊微红，后知后觉的打算抽回手的时候，裴铮却反手握更紧。她愣了一下，看到裴念昭也鼓着小包子脸，很不高兴的盯着简霖。
不过，裴念昭却一直记得礼貌，没有对长辈出言不逊。
真乖。
顾清欢心口软软的，伸手摸了摸裴念昭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可以留下来。”简霖神色在瞬间已经恢复如常：“我准备先休息一个月，等到工作室正式开始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顾清欢闻言，露出狐疑的表情。
对方是不是有被虐待倾向？
她人都要离开了，结果对方出口挽留？
“刚才是我不对。”简霖说着话，穿上了浴袍，非常诚恳的看着顾清欢，并且伸出手：“我今天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又喝了点酒，情绪才有些暴躁。”
顾清欢注意到，简霖再说心情不好的时候，眼睛却是盯着裴铮的方向在看。言辞中表达出来的意思，似乎是因为裴铮心情才会不好。
“没关系。”顾清欢也不是揪着对方错误不放的人，上去和简霖握了手。
简霖和顾清欢握手的时候，发现她因为画画的缘故，右手中指和大拇指都有一层薄茧。他又愣了几秒，很快松了手：“希望我们到时候合作愉快。”
口头上就这么定下了。
顾清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这个简霖的态度，还是让顾清欢觉得云里雾里。
她要离开的时候，简霖却忽然又开口：“晚上可否一起赏光吃个饭？”
裴念昭顿时紧张了起来：“不可以！”
简霖笑了。
真是奇怪。他很讨厌裴铮，但是看着这个小不点，却并不觉得生气。可能是因为当初那丫头，喜欢这孩子吧。
简霖伸出手，想要表达亲昵的摸裴念昭的头发。
谁知道这个小肉球反应还挺快，皱着眉头躲开了简霖的手。
简霖僵在半空，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看来性格都是一样的讨厌。
“他还小。”本能上，不管裴念昭做错了什么，顾清欢都会护短。她知道这样不对，所以选择事后采取补救，会好好引导裴念昭。
至于当时，她会无条件的站在裴念昭身边。
“恩。”简霖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吃饭？”
顾清欢头皮发麻。
她不太明白，这个简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刚才还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忽然这样和顾清欢说话，真的会吓到她的。
拒绝显得冷漠，不拒绝又很奇怪。
顾清欢兀自纠结，裴铮开了口：“不用了，晚上我们还有事情。”
简霖终于发现哪儿不对劲儿了。裴铮现在开口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一个丈夫应该有的立场。
反倒像是没得手，紧张地盯着周围一群出手的人。
想到这儿，简霖无辜的眨眼睛，盯着顾清欢：“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好意思，我不想回答。”这气氛太诡异了，顾清欢觉得当下，她应该做的，就是明哲保身。
“哦。”简霖也不生气，似是而非的看向裴铮的方向：“反正，我们来日方长。”
顾清欢总觉得简霖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尤其是刚才那一瞬间，简霖流露出的对她的关心，显得有些突兀又莫名其妙。
离开酒店的时候，顾清欢还在思索，留在简霖的工作室，是否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对方很优秀，可如果对她别有所图……
呸！
想到这儿，顾清欢赶紧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发什么癔症呢？
她又不是倾国倾城，对方第一次见她，怎么可能会对她产生兴趣？女人的第六感，也不一定是绝对的。
“清欢？”裴铮有些担忧的开了口。
他是不是有点过于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恩？”顾清欢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显得很自然，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刚才的事情影响。
可裴铮却不能确定。
最近的形势对他来说，相当的不利。
状况频发，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些什么。
“我要过生日了。”裴铮满脸哀怨。
顾清欢立刻笑了：“然后呢？”是觉得过生日会变老？
“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裴铮幽幽的叹气：“三十而立，距离我很遥远。”
顾清欢：“……？？”
怎么就遥远了？在东城里，裴铮神话一样的地位。二十四岁就垄断了东城的金融业，直接掐着别人的命脉，想要分一杯羹，还要看裴铮的脸色。
他这样自怨自艾，那别人不是要直接一头撞死？
顾清欢轻哼一声：“你这是变着法子挖苦我这个无业人士？”
“当然不是。”裴铮态度还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眼睛眨巴着，无比可怜的看向顾清欢。
“有话直说。”
裴铮和裴念昭两个人外貌几乎一模一样。顾清欢平时看裴念昭那么可爱，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裴铮在人前，一直都是冰块脸。
但是这底子太好了，随便撒娇都动人心弦。
顾清欢有点吃不消。
“我妈让我去相亲。”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从裴铮口中说出来，也是让人心肝一颤。
相亲啊？
顾清欢嘴角抽了一下，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裴铮立刻跟着补充：“谁让你不跟我回家呢？你不跟我好，我妈只能让我相亲。”
等一下！
顾清欢吓得后背紧紧的贴在座椅上，骇然的瞪大一双眼睛。
裴先生这是在跟她撒娇呢？
怎么说的那么委屈啊。
跟个可怜见儿的小媳妇儿一样。
一个在东城叱咤风云的人，结果被家里逼着相亲？谁信啊！
顾清欢嗤之以鼻，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裴念昭：这是真的？
裴念昭大眼睛眨巴眨巴，立刻用力的点头，赶紧一把抱住顾清欢，挤出了两滴“虚伪”的眼泪，嘤嘤的哭了起来：“欢欢阿姨，我就是后妈面前的一根草。她们只喜欢爸爸……的钱，不会喜欢我的。欢欢阿姨，如果那些人当我妈妈，一定会给我穿小鞋，不让我吃饭的。”
顾清欢一头黑线。
尤其是裴念昭说话的时候，下巴上那已经要变成双层的肉一颤一颤的。
还是……少吃一点吧。
不过，按照裴念昭在家里的地位，谁敢虐待他啊。这话说的，多夸张。
顾清欢嗔怪的看了裴铮一眼。一定是他教唆裴念昭，在她面前信口雌黄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裴铮见状，立刻无辜的举手。在瞬间就把自己儿子给卖了：“这是他自己排练过好几次的。”
最开始裴铮相亲的时候，为了避免那些女人多余的热情，一直都是带着裴念昭的。
裴念昭小小一只，又长得可爱，很招别人的喜欢。不过裴念昭也就靠这一张纯良无害的小脸，掩饰住了一肚子坏水。
那些女人，总是变着法子的被裴念昭整。
因为裴铮也不打算结婚，所以一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儿子有戏瘾，会跟着电视里学他们讲话，阴阳怪气的把自己扮演成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家伙。
现在倒好，演技都用在顾清欢的身上了。
可惜没有天赋，太假了。
一心要帮爸爸挽留清欢阿姨的裴念昭，见自己就这么被出卖了，备受打击的钻进了顾清欢的怀里，满脸绝望。
顾清欢：“……”
裴铮：“……”适可而止。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故意装可爱吗？
顾清欢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的看向裴铮：“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今天晚上说的有约，该不会就是……”
裴铮打了一个响指：“就是相亲。”
顾清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她是要说裴铮诚实呢，还是要说裴铮缺心眼呢？什么追求她啊，哪儿有带着自己的追求者，去相亲的？
“我就不打搅了。”顾清欢觉得现在的情况太诡异了。
难道她和裴念昭，就坐在不远处，盯着裴铮相亲吗？
只是想起那个画面，顾清欢就起鸡皮疙瘩。
太可怕了。
“不打搅。”裴铮从后视镜里对她眨眼睛：“我会速战速决的。”
顾清欢语塞。她怎么觉得，裴铮这么说话，像极了一个渣男呢？
裴铮完全不给顾清欢拒绝机会，直接把车开到了相亲越好见面的餐厅。
顾清欢有点挪不动，被裴念昭的小肉手紧紧的拉着。
她汗颜，只能弯腰下去，尝试着和裴念昭沟通：“你喜欢阿姨看你爸爸和别的女人……呃，阿姨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顾清欢话说出口，才觉得不太妥当，不得不生硬的改了口。也不知道裴铮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一点都不避讳裴念昭。
裴念昭快六岁，也就是说，这六年来，裴铮一直带着裴念昭相亲？就按一个月一个女人，这也好几十个了。
顾清欢这么想着，忽然就有点哀怨。
好像潜意识里，发现裴铮曾经作为渣男的过去一样。
裴铮像是看穿了顾清欢的心思，表情诚挚的坦白从宽：“我本人其实还好，选择的关键，是念念喜欢与否。”言谈中，带着裴念昭，是上上之选。
顾清欢还是觉得胸闷，下意识叉腰瞪裴铮：“那你的喜好呢，就一点都不重要吗？你这样不认真的态度，不管是于你还是与对方而言都是不公平的！你自己的意愿，难道就不重要……”
“重要。”裴铮顺着台阶下：“所以现在，我选择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