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迷恋 (十三渡)

顾清欢本来不打算说那么多的。
可云阙挑明了态度，她就没必要遮掩了。
“我当初签订了三年的合约，现在三年已经到期了。”顾清欢稍微顿了一下：“事实上，上个月就满三年了。”
她想过续签，现在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Linda张张嘴巴，有点不乐意：“你的意思是我疏忽了么？公司的规章制度，难道不是到期自动续约么？”
“前提是，我在续约的合同上签了名字的话。”顾清欢说着，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属于公司的，我一点都不会拿走。”她看了一下桌子上的硬盘：“这里面的珠宝设计稿，我一样都不会留，这是原件，具有法律效用。至于我的婚纱设计稿，我觉得……”
“那是你在上班期间画的东西，难道是你私人所有吗？”Linda早就恨不得顾清欢离开。
顾清欢这种瞧着水灵，背后手段多的数不清的野丫头留在公司，让Linda倍感压力。她费了多年的功夫，才努力爬到了今天的位置上。被这么一个野心勃勃，连裴总都勾搭上的丫头抢走了，那她为了工作牺牲掉的婚姻，就显得成为了一场儿戏。
“拿着公司的工资，干着自己的颇事儿，顾清欢你挺能耐啊。”
Linda尖酸刻薄的话还没说完，云阙一记眼刀子扫过去。
Linda这才惊觉，顾清欢和云少之间，曾经也是传出过绯闻的。想到这儿，Linda就更加咬牙切齿的希望顾清欢走。
本来云少在公司是挂牌总裁，现在人来了，怕是以后更加包庇顾清欢。
那就趁着现在这丫头主动辞职，让她骑虎难下，赶紧从公司滚蛋！
“你跟我出来一下。”云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指着顾清欢。
顾清欢有点抗拒。
她都要走了，不想再增添不必要的绯闻。
云阙很固执，顾清欢不动，他就站在门口不走，目光一直定格在顾清欢的身上。
设计部里没人敢说话，气氛显得尤为尴尬。
顾清欢无奈的轻轻叹息，被逼着跟云阙走了出去。
两个人离开的瞬间，设计部才像是有了人气，大家默契的一同松了一口气。
Linda探出头看两个人走的远了一点，不乐意一边检查顾清欢的电话和邮箱，一边抱怨：“长了一张清纯的小脸，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想着怎么勾搭男人。”
“就是。”
“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不是都眼瞎，怎么都被她给骗了。”
顾清欢一离开，落井下石的人就多了。
陈慕双望着刚才开口那人还没有消肿的鼻子，嗤笑一声：“你倒是想勾搭，你有那本事吗？”
众人难堪片刻，不甘心的嘟囔：“陈慕双，真没想到，你那么谄媚，天天拍顾清欢马屁。可你别忘了，刚才顾清欢说要辞职，她走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不好意思。”陈慕双冷笑一声：“我已经提交了辞职信，今天就要离开。”
在其他人震惊的眼神里，卫礼伤心的表情显得十分明显：“你们不都是人……我的好朋友吗？怎么一个个都先斩后奏？就不能让我好好的做一下心理准备吗？”
他口头禅人家，还是跟着女孩玩的时间久了，不自觉学会了。自从和陈慕双变成朋友，硬生生被陈慕双给纠正了回来。
被纠正的再夸张一点，就差直接骂脏话了。
陈慕双狠狠的剜了卫礼一眼。
卫礼当即默契的在自己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合同还没到期。”Linda巴不得顾清欢赶紧走，但是却舍不得陈慕双。
陈慕双难得温柔一笑：“那更不好意思，我下一家公司会帮我支付违约金。我本来不打算接受他们的邀请，但是公司的气氛这么糟糕，我感觉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卫礼听得胸口一股热气。他激动的举起手，在准备说自己也要离开公司的时候，陈慕双又瞪了他一眼，他只能把自己想说的咽回肚子里。
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虽然他已经快要变成一个中年大叔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青春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了。
顾清欢跟着云阙身后，默不作声的路过男卫生间时，云阙的脚步一顿。他还记得，自己在这儿打了顾清欢一巴掌。
顾清欢脸撞在镜子上，砰的一声。
现在想起，好像在他心上开了一枪。
顾清欢顿了几秒，嘴角勾出一抹笑：“怎么，还要在卫生间和我谈？”
云阙眸色一紧，转身看顾清欢一眼。
顾清欢望着他只是笑，神色从容，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没有爱，连恨都没有。
云阙猛然转过身，脚下像是生风，走到自己的办公室。
顾清欢想了一下，转身关上了门。
“云总，您想说什么？”顾清欢开口简单客气。
云阙心脏紧缩成一团，疼的双手用力撑着桌子，才能呼吸。
她叫他云总，她称呼他为您。
对，在公司，这样的称呼没有任何问题。
可一旦离开公司，恐怕顾清欢会直接把他当陌生人，说出来的话比这些还要冷静陌生。
“是因为我来了，你才要走？”云阙努力才没让自己声音变调。
顾清欢摇头：“不是。”她没有撒谎。
没人再开口，两个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顾清欢觉得这样不自在，像是刻意和云阙在做感情上的拉扯。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云总……”
“你会幸福的，对吗？”云阙抬起头，望着顾清欢的眼神不明。
顾清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微微咬着嘴唇：“你也会幸福的。”
“呵。”云阙轻笑了一声。
他是被诅咒的人，不可能获得幸福。
“那好。”云阙心里有许多话，可到嘴边，没有一句合适的：“你随时可以离开公司。”
顾清欢恩了一声：“云总，如果没什么事儿，我能先出去么？”
两个人这样面对着彼此，总觉得不自在。
云阙如鲠在喉，手放在哪儿都不对，内心深处涌出一抹暴躁：“你什么时候准备一下，我们去离婚。”
顾清欢想起来顾廉从伸手开始管他们的事情，略有迟疑：“恐怕在东城不行。”
“那我们去廊城，你不是说喜欢那儿的雪吗？盛大白茫茫一片，一不小心……”一不小心就白了头。
云阙自觉失言，抿唇补充：“去廊城离婚吧。”
语气中，隐约带几分哀求。
顾清欢内心纠结。
云阙现在的态度，到底是打算和她离婚，还是不离婚？
“再过一个月，我们去廊城。那时候雪沸沸扬扬，好看。”云阙像是担心顾清欢拒绝一样，急急的开口：“你先出去吧。”
顾清欢看了云阙一眼，觉得再留下来好像也不合适，点头走出去，不忘带上门。
走出去的一瞬间，顾清欢觉得心口有点空。
像是许久都压着她喘不过气来的巨石，终于被搬走了。
顾清欢大口的呼吸着，一瞬间也无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微妙的让人不知所措。
顾清欢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看到陈慕双也在收拾东西。她一下子呆住了，立刻挽留陈慕双：“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
“其实我纠结了很久了。”陈慕双淡笑：“一个大公司伸出的橄榄枝，请我做首席设计师。我觉得呆在这儿也不错，当时拒绝了。他们负责人不死心，一直联系我。现在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走就走咯。”
陈慕双活的洒脱。
可顾清欢听陈慕双说话，眼眸一酸，有点矫情了。
不过，云阙刚来，少了她还好说。少了陈慕双，那相当于是少了左膀右臂。顾清欢对云阙虽然没有余情，却见不得云阙不好。
这样的想法，有点自私。
顾清欢咬着嘴唇顿了几秒，笑着看陈慕双：“恭喜你，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陈慕双听到这儿，忽然抱住了顾清欢，和她咬耳朵：“我以为，你会为了某个人，劝我留下来。”
顾清欢一怔，错愕的看向陈慕双。
陈慕双小鹿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冲顾清欢眨了眨眼睛。
顾清欢难以置信：“你竟然知道……”
“抱歉，不小心看到你们的结婚证。”陈慕双压低了声音，神色还真的露出几分歉疚。虽然不是她本意，可毕竟还是窥探了顾清欢的秘密。
等一下！
顾清欢才反应过来：“你是因为我，选择留下来的？”
陈慕双神色略不自然，轻哼了一声：“你也太自恋了。”说着，陈慕双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就这么分别了？
顾清欢这就开始不舍了。
陈慕双大概算是她人生中交到的第二个好朋友。
不过真的要说起这件事情，顾清欢就觉得奇怪了。她没有女生朋友也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多年，除了卫礼连一个男生朋友……
想起来了。
高中的时候，那些男生要么是被她哥恐吓，要么是被云阙恐吓，还有谁会来接近她？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大学那会儿就更不用说了，云阙强势霸爱，顾清欢整天都要被人嫉妒死了。这样对比之后，一直和她交好的孙茹算不算是个奇葩？
不知道为什么。
在顾清欢的回忆里，她好朋友寥寥可数。可她想起那些画面，却觉得异常的幸福。
陈慕双临走前，冲顾清欢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记得要联系我。”
这大概是陈慕双第一次在顾清欢面前露出这么灵动的表情，看来对于换工作，陈慕双相当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