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迷恋 (十三渡)

“哥……”顾清欢忧虑的上前。
“我真的没事。”顾锦珩快速后退，就像是逃走一样，几秒之内，就从顾清欢面前消失。
“我去追他。”陈慕双丢下一句，闷着头也冲了出去。
空气里血气还在，刺鼻腥色。
一个人要对自己多么狠，才能一下下那样用力的撞击额头。
可顾廉从，真的想死吗？
在这样的监视下，他没有死的机会。
顾清欢忽然茫然了。
所谓的给人重新认识自我的机会，何尝不是在凌迟这个人的肉体和灵魂。虽然，作恶多端的人，并不值得同情。
顾清欢回到顾锦珩房子的时候，屋子里的森森冷意袭来，她忍不住抱紧双臂。
裴铮拧眉，走进来关上门。
顾清欢蜷缩在沙发上，眼神彷徨。裴铮就坐在她身边，揽着她左边肩膀。
裴铮的身上很温暖，这让手脚不知为何变得僵硬无比的顾清欢，鼻腔涌上一阵酸涩想哭的冲动。
她闭着眼睛，头拱进了裴铮的胸膛内。
裴铮身体僵了一下，才伸出手，把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顾清欢靠了一小会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倒也不觉得多么难过了。她抬起头，看了裴铮一眼。
裴铮一直维持同样的动作，什么也不问。
顾清欢咬着嘴唇：“手僵吗？”
“僵。”裴铮很老实的点了点头。
顾清欢瞬间语塞，忍不住白了裴铮一眼：“你还挺会见缝插针。”
“便宜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占的。”裴铮很诚实。
可就是因为太诚实了，顾清欢才觉得尴尬。
她轻哼了一声，才还是顺着本心，轻轻帮裴铮按着手臂。大概按了半个多小时，她手腕都变酸的时候，裴铮竟然还是没有露出任何放松的表情。
反倒看起来，好像越来越紧张了……
顾清欢狐疑的瞪着裴铮：“你这便宜是不是占得太过分了？”怪不得都说资本家爱剥削人！她的劳动力，都要被剥削的一干二净了。
裴铮很无辜：“清欢，其实你用力太大了……”
“呃。”顾清欢有些不好意思。她最开始是带着怨念去帮着按摩的，一不小心就没控制好力道。
“所以现在，是雪上加霜了。”
顾清欢：“……你是猪啊，不知道阻止我吗？”
“舍不得。”裴铮心疼的抬起她一双手：“傻丫头，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顾清欢瞬间无语。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刚才脑袋里混乱一片，可还是想不出答案。关于顾廉从，已经是板上钉转的事情。至于顾锦珩，她又无法感同身受的去体谅他。
所以，顾清欢觉得不再想这件事情。
“清欢。”还未收回目光，顾清欢忽然听到裴铮变得深沉的嗓音。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裴铮收起手机，表情郑重严肃的看向她：“你先不要慌。”
……
顾清欢赶到医院的时候，见到顾锦珩双目空洞的望着天花板。旁边的陈慕双一脸担忧，却无可奈何。
顾清欢忽然放慢了脚步，极缓慢的走到顾锦珩面前。
“哥。”开口的时候，顾清欢才发现自己声音在颤抖。
顾锦珩苍白的脸转过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顾清欢。他忽然笑了，笑容显得无力又苍白：“清欢。”
“你别吓我。”
“他是活该吧。”顾锦珩闭上眼睛，却依旧掩饰不住满脸的疲惫：“你说，他为什么总这么讨厌，从来都不愿意面对发生在他身上的错误。为什么，这一辈子他不认错，他一直都在逃避。”
顾清欢咬紧牙关：“可这些事情，和你没关系。”
“是吗？”顾锦珩靠着墙壁的身子，再也撑不住，颓然的滑了下去：“让我讨厌他了一辈子，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卖我一个人情。为什么……”
顾清欢忙蹲下去，和陈慕双一起扶着顾锦珩。
她也没有想到，顾廉从会在医院自杀。而且，还留下了一封遗书，交代了这么多年来，他一个人做的事情。
彻底的，和顾锦珩撇清了关系。



















　　第一百零八章 让你丢脸了吧



“我没事。”这么说话的顾锦珩，脸色惨白，是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的狼狈。他头发乱糟糟的，像极了外面的流浪汉。
双眼通红，里面满是血丝。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顾锦珩过的，一点都不好。
顾清欢心脏疼的紧缩在一起，喘气都无比艰难，她好不容易开口，却是一道哭腔：“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止不住的往外掉。心里慌张又酸涩，唯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令自己措手不及的事情。
裴铮眸色一紧，却也只是抿唇，静默的看着顾清欢，什么都没说。
走廊不远处，忽然走来一群形迹可疑的人。为首的是一个男人，身后跟着几个穿着女人，他们都穿着医生的白大褂，蓝色的口罩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一双双眼睛。
畏首畏尾的模样，格外的深入人心。
在和裴铮四目相对的瞬间，为首的那个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惶恐着低下头，急忙转身，走到了顾廉从所在的病房。
情况特殊，上级的命令还未下达，顾廉从只能被留在医院病房内。
“这里不需要医生。”守在门口的检查人员面无表情的站在左右，挡住了这一群人。
“我们是收到上面领导安排，要来病房处理一下死者的伤口。”为首的人点头哈腰的，看不到脸，也能感觉到他这一刻的谄媚。
医院的医生，怎么可能是这种德行？
“对不起，我们没有接到任何指令。”门口的守卫水泄不通，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
这群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狠心咬牙：“快点！”
然后，他们从自己推着的银色小推车上，快速掀开白色的床单，拿出里面的摄像机，对着病房里，准确的拍摄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这一群人又太多。
守卫顿时手忙脚乱：“是谁把这群记者放进来的！”
“该死！”看到这一幕的顾锦珩，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他快速上前，挡在病房门口，阻止这些记者再拍下去：“请尊重死者。”
“呸！”
不知道是谁带头，这群记者的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语气暴躁的开口：“尊重个屁！这种垃圾，需要得到我们的尊重么？”
“就是！我们现在所做的，是替天行道！指不定老百姓看到他死的这么惨，还要放烟花爆竹庆祝呢！”
这些记者善于利用舆论，一个个激动起来，拿着的相机就像是变成了剑一样。而他们，也像是化身成了正义的卫士，要留在这里讨回公道。
顾锦珩脸色煞白：“你们……”
“你不是顾廉从的儿子么？”有人认出了顾锦珩。
“呵呵，蛇鼠一窝。”
“上梁不正下梁歪。”
还有许多不堪入耳的言语，被这些记者骂了出来。就仿若，他们曾经是受到顾廉从压迫，这一刻终于找到机会反抗的受害者一样。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顾清欢气的站了出来，指着这些记者：“这里是医院，不是给你们借题发挥的场所！”
她说完这些，赶紧回过头，紧张的看了一眼顾锦珩。
顾锦珩果真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越是到这个时候，顾锦珩就越是沉默，就像是要代替顾廉从赎罪一般。
像上一次在菜市场，任由他人的责骂和侮辱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完全不懂得什么叫做反抗。
顾清欢心疼的要命。
这些，本不该由顾锦珩承担。
除却心疼，顾清欢更觉得难堪。这是她哥，可她却从不了解顾锦珩心中所想。她甚至也不明白，顾锦珩一直以来背负着的所谓使命。
这些使命，险些就要压垮顾锦珩。
或许，已经毁灭了顾锦珩最后的信仰。
“你是……”这些记者不认识顾清欢，都带着揣测的表情看向顾清欢。
守卫连忙和其他人联系，表示自己需要增员。面对这些记者时，守卫也显得很无奈。他们这些人民公仆，是要保护老百姓。
可真正需要保护的，是处于劣势的弱者，而不是这些只会叫嚣的记者。
记者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善于颠倒是非黑白的人。他们这些公干人员，不得已需要控制自己的姿态和情绪，要时时刻刻小心着这些记者。
尽量避免发生肢体接触。
这些记者显然对于他们的宗旨了若指掌，那些女记者咄咄逼人，索性脱下了白大褂，露出里面姣好的身材，挺着胸脯，一脸的肆无忌惮。
“你不会是顾廉从包养的女大学生其中一个吧？”因为顾清欢的长相偏稚嫩一些，这些记者做出了推测。
顾清欢脸色一僵。
她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用最大的恶意侮辱她而已。
“你们嘴巴放干净一点！”陈慕双也快步走到了顾锦珩身侧，开口警告这些记者：“你们真把自己当法律践行者了。”
这一幕，和上次在菜市场上如出一辙。作为参与者的陈慕双，比谁都清楚，顾锦珩现在是在代替顾廉从道歉。
可他没有错。
谁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
更无法去预测，父母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哟，又来了一个顾廉从的小情人。”记者嘴巴脏的不行：“你们两个关系不错，看起来是一起伺候顾廉从……”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一直忍耐着的顾锦珩，听到这儿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发了火。他双眼血红，像极了来自地狱深处的恶兽：“收起你们肮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