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迷恋 (十三渡)

裴铮默然：“嗯。”
“怪不得。”顾清欢发出一声短促而又尖锐的感叹，就像是旧风箱一样，很快又没有声响。
怪不得，这一切准备的那么周全。
那一道电闪雷鸣之下，顾清欢真的以为自己见了鬼。
她并不了解薛言的声音，只是能从薛嘉惊悚的表情看得出来，那声线无比到位。
顾清欢只是没猜到，人在狠心之下，竟然会对亲人出手。
薛嘉竟然是隐藏在他们身边的一头恶兽。
思及此，顾清欢却骤然松了一口气。因为薛嘉这个隐藏的危险，现在算是被除掉了。
否则，她无法去揣测，薛嘉到底会对念念做什么。
这次裴铮是有所防备。那如果，裴铮没有任何应对，念念是不是就会出事？
顾清欢惊出一身冷汗。
她想明白，为什么裴铮要主动采取手段，逼着薛嘉主动犯错。因为他们，都没有可以犯错的机会。
可裴铮不对她解释这些，只承认自己的错。
顾清欢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裴铮的问题。
他们两个人，时刻像是站在悬崖对面。想要和彼此沟通，非要用尽全力，却也不见得，能够真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清楚。
又或者，是她执意要想出一个悬崖。
裴铮做的没有任何问题。
他准备周全，还说服了简霖。四周都是裴铮的人，念念不会出事。
真的要论起来，裴铮做错的事情，大概就是骗了她情感外露，在裴铮面前哭的不能自已。
顾清欢抬手，后知后觉的抚摸脸颊。因为哭的时间太久，她脸颊上还干裂着，提醒着她方才经历了多么痛心的一个过程。
“我明白了。”顾清欢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她太较真了。
“我送你回去？”裴铮自然不会逼她，事事顺着裴铮的意思。
顾清欢学着无所谓的样子耸肩：“来的时候，我坐的就是你的车。你不送我离开，大半夜的，我也不太方便叫车。”
其实一个电话，给的钱足够多。再远的路，出租车都会来的。
裴铮微微失神片刻，嘴角溢出一抹笑：“好。”
两个人从别墅走出去，小雨早就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土壤的芬芳香气，在宁静的夜晚，增添几分情趣。
顾清欢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楼顶：“刚才的雷电交加……”
“也是设计好的。”裴铮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加掩饰的解释出口。
“噢。”顾清欢抿唇，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春天的小雨，是不会有电闪雷鸣的。这一点，过于紧张的薛嘉，没有注意到。
裴铮真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在这种时候，还准备的这么周全。不给薛嘉一点察觉的机会，唯一的败笔，大概就出在丢在地上那把玩具伸缩刀上。
“你的演技还挺逼真的。”上车之前，顾清欢嘴角挂着一抹苦笑，“肯定”了裴铮。裴铮倒地的瞬间，顾清欢是真的被吓惨了。
裴铮打开副驾驶的手一顿，抬起头，表情认真的看向她：“可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顾清欢语塞，态度含糊的应了一声之后，垂下头，钻进了副驾驶里。
裴铮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一些。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着，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就像是在较真，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清欢。”顾清欢有些不自在的看向窗外，努力消化这场让人无措又尴尬的沉默时，裴铮忽的开了口。
她心口一紧，有些慌乱的啊了一声。发觉自己的失态，顾清欢脸上一红，垂下头，掩饰满脸的羞恼。
裴铮的笑容更盛，却不当着顾清欢的面表露出来：“我可以追求你吗？”
顾清欢怎么都没有想到，裴铮问出口的，竟然是这么棘手的一个问题。
她心口狂跳，失了节奏。
裴铮依旧不动如山的开着车，说的话就像是随口一提。
顾清欢忽然觉得气闷，她不知道哪儿来的怒意，瞪了裴铮一眼：“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来问我？”
没有一点男人的魄力，做事情支支吾吾畏手畏脚，简直讨厌！
裴铮哦尾音拉的有些长。
他嘴角的笑容不减，连声音都轻快了些：“可我怕你讨厌我。我忍不住想要出现在你的面前，却又担心你看到我时，心里不舒服。所以，我觉得应该征求你的意见。”
征求你个大头鬼！
顾清欢忍不住，冲裴铮翻了一个白眼：“我才懒得管你。”
“噢。”裴铮略一颔首，语气却依旧带着讨好：“那我现在可否理解，清欢你话里的意思，是在告诉我，你同意我追求你？”
顾清欢狠狠剜了裴铮一眼：闭嘴！
裴铮心领神会，嘴角翘起，却相当顺从的什么都没说。
“呵。”顾清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多余的补充了一句冷哼。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对裴铮毫不在意。
可话说出口，她的情绪显露无疑，又不是什么好事。对比之下，顾清欢心下懊恼更甚，总觉得自己在裴铮面前，就像是个孩子，什么幼稚的举动，瞬间无所遁形。
这不是好事……吧。
“那我就要好好的追求你了。”裴铮顿了一下，扬眉补充：“希望清欢你能摒弃前嫌，给我一次机会。”
顾清欢看裴铮假装洒脱时，眼眸闪过的一抹紧张。她迟疑几秒，咬了下嘴唇不再说话，装傻着看向窗外不存在的风景。
裴铮了然，两个人重新陷入沉默。
不过顾清欢明显感觉到，现在的气氛对比最开始，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她咬了一下嘴唇，有些说不出的心虚。
到了顾锦珩的高层小区小车，顾清欢顿了一瞬，手微微用力握紧方向盘：“顾廉从的事情……”
“我只是想让他晚节不保，没想要毁掉他的一切。”
裴铮忽然开口说的话，让顾清欢心下有些茫然。她愣愣的看向裴铮，霎时有些不知所措。
“你还不知道啊。”裴铮开口时有些迟疑：“清欢，你有多在乎顾锦珩？”
“他是我哥！”顾清欢也不想曲解其中的意思。
裴铮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让顾清欢心里又气又恼。
怎么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是我小肚鸡肠了。”裴铮认错认的很快，不愿意给顾清欢一秒钟和他生气的理由：“那你会因为，我找那个女孩报复顾锦珩的擅作主张，从而厌恶我么？”
顾清欢忽然感觉到了一抹纠结在心口闪过。
可惜，也只是几秒钟的迟疑而已。
“他是活该。”
裴铮闻言，深深的看向顾清欢。
他眼眸中意味深长，忽然让顾清欢多出几分惊慌。她失态的抓住裴铮的手：“是不是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怎么会。”裴铮温柔的笑，又心疼的抚摸她的脸颊：“傻姑娘，我怎么会骗你。”
裴铮的表情如常，可顾清欢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她松了裴铮的手，绞尽脑汁的思考，关于顾廉从，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结果，她什么都没想到。
裴铮的表情，依旧纯澈。
难道是她想多了？
“顾廉从晚年，可能会有牢狱之灾。”裴铮缓慢开口：“不是我，在我对他施加警告时，我发现已经有人对准了顾廉从。或许会牵扯到顾锦珩，抱歉……目前看所有的证据，我做的那件事情是导火索。如果你要因为这件事情讨厌我，我也认了。可哪怕你会因为顾锦珩迁怒于我，我还是会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你的。”
跟屁虫这样的称呼，他是怎么面不改色的应用在自己身上的？
顾清欢看裴铮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有些嗤之以鼻。可同时，她也因为裴铮说的这番话，心怀不安。
顾廉从，真的要垮台了么？
带着心不在焉，顾清欢对裴铮挥手，坐电梯上顶楼时，一颗心还格外的不安稳。
裴铮坐在车内，在楼下停了半个小时。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粒薄荷糖丢在嘴巴里，一股清凉侵入心脾，他那股烟瘾压了下去。
觉得寂寞的时候，他会抽烟。
可现在，他应该不会寂寞。
顾清欢发现，顾锦珩依旧不在家。打过去的电话也是无人接听，她再蠢，也知道自己是被拉黑了。
顾清欢忍不住磨牙，已经想好了见到顾锦珩的时候，要怎么教训这个混蛋！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躲着她。
不过想起刚才裴铮说的话，顾清欢忐忑不安的点开网页，还没有打顾廉从的名字，就看到热搜第一名，就是顾廉从。
一个政界人士，媒体对他而言，有利有弊。
现在网络的发达，导致许多温文尔雅的长者，利用媒介，用幽默风趣的谈吐和温和的学识眼界，和年轻人打成一片，从而掌握核心数据，有利于自己屹立不倒。
当然，如果宣扬的不够到位，或者是演技不够过关，就很容易成为一场灾难。
顾廉从又一次占据热搜……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心惊肉跳打开，顾清欢发现那些惊悚的字眼。
喜欢年轻的女孩、收承包商的钱、夜夜笙歌以及公众场合大放厥词。
且不说这些是不是真的，顾廉从的晚年生涯绝对不会太轻松。如裴铮而言，可能会有牢狱之灾。
那，顾锦珩也知道这些了吗？
他之所以躲着她，难道是为了和她撇清关系？
该死！
顾清欢右手臂还没有好起来，情绪过于激动的时候，牵扯到神经，就会阵阵作痛。可这会儿，她没时间考虑那么多。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顾锦珩之后，顾清欢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考虑自己是否应该生裴铮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