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婆婆就不干了,“我小孙女儿可懂事了,才惯不坏!老婆子我的腿还是得她才治好的呢,我就惯着她,该当的,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
有了于婆婆的‘圣旨’在,杨梅就更加有恃无恐了,当然杨珍秀又不是真的看她不顺眼。她乐颠颠的凑到灶前,紧挨着杨珍秀坐在一起。
灶堂里的炉火通红,火光映照着杨珍秀的脸略显憔悴。
“珍秀你也要想开些,人家不找你做衣服就不找吧,闲着就闲着,这段时间你累得还不够?开了春有得你忙的,正当好好休息。”知女莫若母,虽然杨珍秀面前带着笑,但笑意并未达眼底。
“娘,我没事,只是闲得慌有些不大习惯。”杨珍秀往灶洞里塞了一把柴草,回头摸着杨梅的头顶,“我只想着,好歹也能多挣点儿,我梅儿还要上大学呢!”
“只是,我到底是被人嫌弃了。”沉默半晌,杨珍秀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到底是有几分神伤的味道。
这时杨梅才想起来,杨珍秀也是一个裁缝。
这会儿临近年关,齐昌兰和二毛忙得不可开交,找杨珍秀做衣服的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离婚以及钟修文的事虽然表现上平静下来了,但带给杨珍秀的伤害却是依旧存在的。
这世上被不公平对待的人绝对不只杨珍秀一人,而且也无法保证在今后的人生中,杨珍秀只有这一件事被人不公平的对待,杨梅心情变得沉重,却也无能为力。
“妈,你不必那么辛苦的,很快我跟云哥哥种的蘑菇就能卖掉挣到钱了,不光能挣到读书的钱,我还要让爷爷奶奶、让你享福呢。”
“好,我就等着享我小孙女儿的福!”于婆婆笑着接话,“奶奶是真的相信你啊,咱梅儿是个有大出息的!”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了肥猪的嚎叫,想来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杨梅站了起来,斜着身子往门外望去,结果什么也没看到,就被抱着头捂着耳朵的黑妹子撞了一个踉跄!
没见真章的时候,小丫头胆子还挺大的,东瞧西逛,差点把大凡叔的杀猪刀都舞起来了,结果一听到猪叫,就吓得抱头鼠窜。
那头肥猪仿佛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末日似的,一个劲儿的嗷嗷叫,做垂死挣扎。院子里却是人声鼎沸,围追堵截欢声笑语。场面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一个因为绝望而嚎叫,另一方因听到嚎叫而兴奋,充满希望。
最后在一声高吭的叫声后,它的哼叫慢慢变得有气无力起来。等结束了这一切,杨梅和黑妹子还不敢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因为不时的还能听到不知是谁一声声的惊呼,“它还在动!”
每一声惊呼过后,杨梅和黑妹子刚松开一丝缝隙的手又立马被捂紧,脚下飞快的后退。
“水,热水好了没有?已经杀完了。”乔云跑到灶房来报信,顺带着笑话了一下两个藏在灶房里死活不敢出来的小女生。
等杨梅出来看的时候,百多斤的肥猪躺在案板上,已经一动不能动了。
大凡叔确实有两把刷子,大冷的天脱了棉衣,只穿着里衣,挽起两只袖子很有大师傅的架式。确认放尽了猪血,就见他拿出刀,朝猪的四个蹄上各割了道口子。
接着拿出一根丈把长的铁挺杆来,尖细的一头从四个蹄子上的口子插进去,一直在猪肚子里面捣鼓。片刻后抽出铁挺杆然后就见他把嘴巴凑到口子跟前,使劲的往里面吹气!
凡爱民的活也来了,他拿出一根粗短的木棒子,使劲的在猪身上敲打,这样是方便大凡叔吹进猪里的气能匀称。很快,刚刚还软塌塌的猪身,就圆成了一个胖胖的球。然后被推进了椭圆形的腰盆里。
一盆盆滚烫的开水被端出来,直接淋在肥猪身上。大凡叔脚下沉稳,手底下不停,要翻动猪身,让每一块皮毛都被淋到。
烫好了猪,下面就是刮毛的时间了。
猪身被吹得滚圆,每一处褶皱都鼓了起来,长方形的无柄刮刀下去,立马带起一条皮毛,在杨梅这些外行人看来,简直不要太简单。
显然大凡叔并不轻松,汗水已经顺着他的鬓角滑落下来,让他不得不抬手抹汗。而凡爱民最多只能充当下手,拔一拔精细处的小毛,比如猪头。
这时候的大凡叔,一下变得沉默寡言不言不语,耳边只听得到他挥舞的刮刀嗞嗞的响。刮毛的动作要快,等猪烫过后的温度降下来,毛就很难拔得下来了。
院子里变得安静下来,这里俨然成了大凡叔父子的战场。
一头大肥猪很快变得赤条白净。大凡叔也松快起来,把刮刀放下点了颗烟叼在嘴里,叉着腰点评凡爱民的活计。
其实凡爱民刮猪头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毛被拔得很干净。要知道猪身上最难刮毛的部位就是猪头,那里褶皱多,毛又细又短。好像在后世有用沥青拔的,大多数是用火烧的。
可显然大凡叔这个严师并不这么认为,要做到让他满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刮个猪头的功夫我都刮完整头猪了!你这是干活呢还是磨洋工呢?”
“这几天的长进呢?跟猪大肠一起进了嘴吧?”
嘴里的话虽然说得不客气,但他跟杨老倌说话的时候还是面上带笑,“这伢子,一代不如一代啊,老子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出师了!不过今日这猪头还算他刮得干净。”
他做老子、做师傅的打得、骂得,旁人肯定是不行的,“你就知足吧,爱民这伢子勤快肯干,人也实诚,骂跑了你上哪里哭这么好的徒弟去!”
儿子被人夸了,大凡叔就笑,边骂混小子边笑,估计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哎,前世的孽!没办法啦,只要一天不死,还能干得动,就得帮衬着他。”
正文 第107章为什么要惯着
等大凡叔的一颗烟抽完,手里的工具又变成了一把两头弯的钩子。
一头钩住猪屁股,几个壮劳力合着伙儿把猪抬起来,把钩子的另一头挂在固定好的木梯子上。
整头洗剥好了的猪被倒挂起来,大凡叔用一把尖刀,像划破一张纸似的就把猪给开了膛。
哗啦啦的猪内脏被翻拣出来。猪心、猪肝、猪肺立马就被送进了灶房。猪肠子却是被放到一边,这个还需要花费些时间清洗。
还带着温热的猪肉被分成三分。这里面有黑妹子家的,有杨传明家的,剩下的就是杨梅家的。
杨梅还在瞧猪肉,无论是哪一块,她都觉得分外的亲切。“梅儿,这个给你!”
听到呼唤,杨梅就见大凡叔单独的割了一块白白的内脏出来,扬手就丢给她。
杨梅手忙脚乱的接了,黏黏乎乎的一团,拿着不是,放下也不是。问题是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啊,为什么会给她?
看着她的窘态,大凡叔和凡爱民、杨老倌都笑。“那可是好东西啊,梅儿你不要给八毛好了,她最喜欢玩猪尿泡了。”回答她疑问的是杨传明。
原来是猪尿泡啊!
这东西就是猪的膀胱,杨梅可是有印象。往往杀了猪,这东西都是留给小孩玩的。小孩子盼望着杀年猪的第二个理由,就是想着这个猪尿泡!
听到杨传明说话的不只杨梅一个人,八毛正眼巴巴的望着她手里的白白的一团。
似乎下一刻就要来抢。“我也喜欢啊。”杨梅就是看不得八毛这个样子,只要是杨梅有而她没有的,就想抢,就想要。
即使杨梅早过了为一个猪尿泡放心不下的年纪,但是,她为什么要惯八毛这毛病?
大人们似乎并没在意到这两个女孩子之间的交锋,只一个劲儿的谈论着肉膘的厚度。八毛见杨梅没有相让的意思,气哼哼的把头扭向一边,很是不忿。
“梅儿给我,我帮你吹起来。”乔云就站在杨梅不远处,他忙出来解了杨梅的围。
不然她自己争来这么一大坨,也不知道如何下手。
刚割下来的猪尿泡上还黏有油脂,而且还厚实、不够通透。想要吹得够大,就必须进行炼制,看乔云炼制猪尿泡是件很新鲜的事情。
只见他把猪尿泡放在地上,倒出灶膛里的凉透了的草木灰来,一遍又一遍的揉搓,至到搓得够薄,够软才罢手。接着再找来一截竹枝,伸进尿泡里吹气。
把个猪尿泡吹得鼓鼓的才用线把口扎好。
吹好的新鲜猪尿泡很有弹性,比气球重又比足球轻,但好玩程度完全可以比拟这两种球类。
黑妹子看杀猪的热情,在大肥猪变成案板上的一堆堆肉之后,就转移了目标,这会儿就围在乔云身边打转。
杨梅还在好奇八毛不见人,这会儿是跑到哪里去了,接着她就看到了杨珍秀。“梅儿,猪尿泡和八毛一起玩,人多才好玩嘛。”自家的女儿懂事杨珍秀肯定清楚,让她叱责杨梅是不可能的,但八毛前来告状,她做姑姑的不出来说一声也不大好。
杨珍秀说这话的时候,八毛就躲在她的身后,冲杨梅做着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