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却没有醒来。
余光中扫到不远处的一块碎石下面一抹红色。
她颤颤巍巍地过去看。
是那枚海棠红穗子的白玉缠枝莲花佩。
沾了灰尘,有了裂纹。
但她还认得。
是阿楚送她的那枚。
…
百度微博贴吧知乎豆瓣人人全部搜一遍,没有一点池疏的痕迹,没有一点【权御天下】的痕迹,就连【奈何】和以前他所拍过的其他所有剧,角色都被他人换掉。
电话打给李姐,穆子宁,萱萱,oli。
他们都问同一句话。
“池疏是谁?”
她终于体会到心胆俱裂的感觉。
没有回家,她一路冲到市图书馆,横冲直撞到历史区,一本一本的翻,一边翻一边无声地流泪。
宋若与跟在她身后,问她怎么了。
而她终于找到那本书,哗哗翻开。
相当残忍的内容印入眼帘。
“楚本纪第七。”
“楚兰者,幽州人也,字玉生。其伯父楚雎,为周将林莽所戮者也。”
“楚兰少时,学书大成,学剑又成,力能扛鼎,才气过人,楚雎无子,喜兰才干,纳为义子。”
“年二十四即位,称楚幽王。”
她尖叫着哭出来,书本举到宋若与面前。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楚珵!!楚国的国王为什么不是楚珵!!?”
宋若与接过书看了片刻,蹙眉,“楚珵是谁?这个时代的楚国国君确实是楚兰啊。”
她知道的,她知道楚兰是谁。
他是阿楚的表弟…楚国的怀武将军。
可他不是国君,他不是国君啊!!如果他是国君,那阿楚是什么!?阿楚去哪里了!!
她低下头,忽然瞥见自己胸口刚才沾染的鲜血全然不见了。
眼睛睁大。
“血呢!?”
“什么血?”
“刚才我吐血了!衣服上到处都是,怎么不见了?”
“你别咒自己行不行,你什么时候吐血了?无缘无故吐什么血?”
“我肝癌晚期,吐血不行吗!!”
她的声音凄厉到刺耳。
而宋若与眼看着发怒了,“你什么时候肝癌晚期?开玩笑也别找这种!”
一个荒诞而又莫名其妙的猜想随着他这句话倏忽间冒出来。
她爬到他车上去挖出自己的提包,哗啦啦东西全部倒出来,隔层拉链拉开,是那一张叠成方块的纸。
一样是一张诊断证明。
上面触目惊心的字却变成了。
【一切正常】
没有癌症,一切正常。
这是梦吗。
她从怀里摸索出那块已经碎裂的白玉缠枝莲花玉佩。
这样冰冷,还有他的气息的。
又怎么会是梦呢?
往事一幕幕清晰残忍而来。
她想起那时候,师父时常哄她从阿楚嘴里套些话出来,她蠢的什么都跟师父说。
他那样相信她,换来的结果却是机密被她毫无头脑的泄露出去,作战时受重伤,折损两万兵力。
所有人都怀疑她,他却还顶着昏聩的名声护着她。
无心之失就不是过错吗,就是因为她的无心之失,楚国两万男儿变枯骨,还连累他。
她还是蠢的以为一切都是误会,怒气冲冲地回去质问师父,又被他三言两语哄回来,她不信师父会利用自己,不信师父会骗她,但她也不再愿意用阿楚去试探那一份真心。
她去了师父说应当让阿楚去的地方,中了那一箭。
那一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人并非在空口诬陷自己,她原来,确实是个细作。
被蒙在鼓里也好,被骗也好,她的确把不该说的话告诉了师父,楚国在那场与赵国的战役中惨败,是因为她。
临死前她想起自己竟还腆着脸叫阿楚相信自己,觉得这一切残忍的可笑。
被如兄如父的师父利用陷害致死,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那一刻她是解脱了的。
死了才好,如若不死去,她又怎样开口跟阿楚解释?
她没有脸面再面对他了啊。
原来当初在【寻梦家族】抽到秦桧卡片绝非偶然,她确实就是那样一个祸害。
想起【权御天下】的剧情。
阿蛮死后,阿楚病骨支离,郁郁寡欢,此后十年都生活在内疚之中。
如果当初她能够拼着一口气告诉他,她就是那个细作,当年她死,不过罪有应得,他也不会痛苦内疚这么些年。
以至于在这一世,对她所说最多的,竟都是对不起。
而她却不能够早一些想起来,不能够亲口告诉他其实他从未做错任何事。
……
究竟是谁对不起谁。
这个惩罚来的太过突然而惨重,于萧萧满腔痛楚,几乎窒息到晕眩。
眼泪糊了满嘴满脸,张口就是失声痛哭。
“阿楚,你竟残忍到连一处凭吊之地都不留于我….”
她很想再见他一面。
亲口告诉他,错的人从来都是自己。
可要往何处寻。
山盟犹在,锦书难托。
再无处托。
……再无处说。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了许多的 罪己诏。
第57章 心字
—七年后—
初雪。
于萧萧拎着满满两大袋的零食走进阳光之家, 伞小无从遮盖,呢绒大衣上落一层薄密的霰雪珠子, 将融未融。
一进屋, 暖气扑面而来。
“于老师!”
孩子们见她回来, 纷纷涌过来。
她抖掉伞上细雪, 冲他们笑一笑, 温声问道, “早上吃了元宵没有?”
一贯同她亲密的小女孩儿朵朵奶声奶气,“我们等于老师呢,晚上一起看晚会的时候吃。”
于萧萧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于老师,穆叔叔早上来了呢。”
“嗯?”
“穆叔叔带了好多吃的玩的过来, 还陪爷爷奶奶们说话,跟我们一起烤火嗑瓜子。”
小男孩儿力力殷勤地凑过来汇报。
“那你们有没有帮穆叔叔拿东西呀?”
“当然了!”
力力挺起小胸膛,一脸神气,“穆叔叔还夸我了呢!”
“力力真棒。”
她收拾好,从袋子里拿出饼干和巧克力分发给孩子们。
刚派完, 电话响起来。
“今晚回家过节吗?”
穆子宁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不了, 我跟孩子老人们留在院里。”
“那我也过去找你们吧。”
于萧萧犹豫一下,“哥,有我一个人就行了, 你跟若与他们一起过吧。”
“若与今年跟女朋友一起过,我在家里也是一个人。”
“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他的声音明显的低落下来。
“没事。”
于萧萧抿唇。
“那你来跟我们一起过吧。”
…
擦洗打扫, 插花摆设,她忙起来, 想让这小园子中更有些节日气氛。
拖地的时候被李爷爷叫住,他戴着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翻看一本书。
“萧萧啊,我看这本姓氏起源倒是很有趣啊,你看看啊,你们于姓是一个出自炎帝、黄帝世系的典型自黄河流域播迁全国的姓氏。于姓最早出自姬姓啊,跟姬昌一个姓呢!”
啪的一声,她手中的扫帚倒在地上。
心里一阵狂跳,蹲身去捡。
“萧萧,你这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没事,李爷爷您看书,我出去把台阶上的雪也扫一扫。”
她转身就走,落荒而逃一般。
院子里冷风怒号,她的手和脸都冻的冰凉。
再进门便开始起锅烧水煮元宵。
老人小孩儿围在一起烤火,看央视的梨园栏目。
时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传来。
哀婉绵长,凄凄切切。
“离,合,悲,欢,枉作相思梦,
参不透,镜花水月,毕竟梦成空。”
……
她攥着元宵袋子的手停在半空,无法自控地颤抖,桂花圆子哗啦啦一股脑跌进热汤里,溅的满手,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