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大骂送外卖的要钱不要命,她呼吸急促间猛地回了神。
看到前面一个骑着摩托车的外卖小哥摔倒在地上,公交车司机骂骂咧咧地推开车门下了车去扶他。
车窗外有一棵火树,光秃秃的,枝条上挂着零星的黑色果荚,剑鞘一般。
“这是凤凰木,在文溪,管它叫火树。”两年前他这么说。
阳光很亮,让人恍惚。
司机跟外卖小哥两人交涉了一阵子,外卖小哥骑着摩托走了,公交车司机回了坐进驾驶室。
车身一晃又开了起来,叶清欢抬手揉揉太阳穴,闭了闭眼。
脑子里心里都是一团乱。什么都做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清洛说:“姐,我们回去这么早,妈会不会觉得奇怪?”
“不会。”她说,其实根本没精力想这个问题。
晨光已经大亮,到了下一站总算上来了几个人,车里还是空。有人带了葱油饼,味道在车厢里弥漫。
叶清欢的手机响起来,她看是盛鸿年打来的,心里一慌,把手机关了。片刻后叶清洛的手机也开始响,还是盛鸿年。
叶清洛瞅了瞅叶清欢,询问地叫她:“姐……”
“说你在家。”叶清欢低声嘱咐。
叶清洛应了,接了电话,跟盛鸿年说自己在家里,还在睡觉,没见到叶清欢。
公交车的广播说:“下一站运河街站,在此站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电话里盛鸿年顿了一顿,问:“清洛,她在你身边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一直在修改,希望能过审啊……
叶清洛为难了, 扭头看叶清欢。叶清欢皱了皱眉,把手伸到叶清洛面前。
“手机给我。”她平静地说。
叶清洛把手机塞到叶清欢手里, 赶紧起身跑到别的座位坐下, 别过脸去看窗外。
叶清欢把手机放到耳边,轻轻地说:“是我。”
“清欢,你是不是快到家了?”盛鸿年张口便问。
运河街的下一站就是她家了。
叶清欢“嗯”了声。
“你在家等着我,哪儿都别去,我来找你,我有话跟你说!”盛鸿年急切地说。
叶清欢低头,觉得胃里隐隐作痛, 她压低声说:“你别来, 我妈在家。”
“那我不上去,我到了楼下给你打电话, 你下来, 我们到别处。”盛鸿年很急。
“不用了。”叶清欢说。
手机里传出他的喘气声,略重。
叶清欢咬了一下嘴唇, 说:“有什么话就现在说吧。”
“清欢……”盛鸿年颤声唤她, 仿佛哀求, 她却说:“没有的话我挂了。”
“清欢!”他声音霍然大了,透着恐慌。她收紧了握手机的手,她知道他怕她挂电话。
他喘了几口气,终于认命了,艰难地说:“清欢,没你日子太难熬了, 我真熬不下去了。我心里放不下你,这两年我试过了,什么方法我都试了,可我做不到。我逼自己镇定,可一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们在一起好不好?你什么都给我了,我也什么都给你了,你选我好不好?……他比我好对不对?你告诉我他都怎么对你的,他都做什么说什么了?我能学,我什么都能学。清欢,我跟你一起去墨尔本,我去见他,我当面跟他说……”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叶清欢心里像是刀在割,低喝:“别说了!”
盛鸿年却依旧在说,呼吸急促,语调激烈。
“清欢你别选他!我会疯的!我什么都能干出来!我会……”
叶清欢挂了电话又把手机关机,把手机扔到旁边叶清洛坐过的座位上,自己埋头趴到前排座椅的靠背上。
车子左晃右晃,广播说下一站阊文路快到了。
叶清洛慢慢地站起来,磨磨蹭蹭地走到叶清欢旁边,把手机捡起来,又悄悄地坐下去。看着浑身颤抖的叶清欢,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声:“姐,你没事儿吧?”
叶清欢努力喉头哽住了,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下站就该下车了。”叶清洛轻声提醒。
叶清欢抬起头,叶清洛偷偷打量她,发现她竟然没哭。
车子到站,两人下了车。
叶清欢朝公交车来的方向看着,良久也不动,叶清洛也不敢问,只好陪着。
“清洛。”叶清欢叫他。
“姐,什么事?”叶清洛急忙回应。
叶清欢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向叶清洛,说:“帮我做件事。”“好。”叶清洛老实地应着。
盛鸿年飞奔到叶清欢家的时候,叶清欢已经走了。叶清欢的妈妈告诉他叶清欢回来后立刻收拾了东西去车站。因为澳洲那边要她后天紧急到校,所以她买了今晚的机票。
“清洛去送她了,刚走不久。”叶清欢妈妈说。
盛鸿年顾不上道别,转身追了出去。他打车往长途车站赶。快到车站的时候,看到出城的高架桥上一辆前往海城的长途车开走,他朝那辆车追看过去,心里有不详的预感,立刻拿起手机给叶清洛打电话。
电话接通了,他迎头喝问:“你姐呢?”
“鸿年哥是你啊,你好点儿没?”叶清洛问。
“你姐呢!?”盛鸿年已经用吼的了。
“她……她刚坐车走了。”叶清洛嗫嚅。
“去哪里的车?海城吗?”盛鸿年追问。
“昂。”叶清洛回答。
盛鸿年放下手机就对司机说:“掉头上高速,去海城!”
司机一怔,问:“哪儿?”
“海城!”盛鸿年硬声喊。
司机正开着车,只能抽空瞥了盛鸿年一眼,说:“我这是跑市内的,又不是长途车,去海城你到车站坐车啊?”
“给多少钱你才肯去?”盛鸿年伸手去大衣口袋里摸钱夹。
司机又瞄了盛鸿年一眼,见他真把钱夹拿出来了,里面鼓鼓囊囊的有不少现金的样子,就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来回的车程跟油耗,说:“一千,不讲价。”
“行!”盛鸿年把钱拿出来塞到车前的储物箱里,说,“快走!”
司机方向盘一打调转车头绕上了出城高速。
路上,盛鸿年给修钢打电话:“你帮我个忙。”
修钢懒洋洋地说:“哎呦,大少爷,怎么敢用帮忙这个词呢?有什么事儿您吩咐,小的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盛鸿年不理修钢的话里带刺,直接说需求:“帮我查今天所有去墨尔本的航班,查叶清欢买的是哪一班。”
“私下查这个可是犯法的。”修钢说话依旧慢悠悠的。
“要什么交换条件你提”盛鸿年说。
修钢呵呵几声,说:“要你在海城多待几年。”
“成交。”盛鸿年说。
“半小时后给你答复。”修钢说完,挂了电话。
出租车在高速路上狂奔,盛鸿年显得很焦躁,他一心想让出租车追上前面那辆长途车。司机觉察到他不对劲,问:“小伙子,找人?”
盛鸿年“嗯”了声。
“人在海城?”司机问。
“在前面一辆长途车上。”盛鸿年沉声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加二百我就帮你追上它。”司机说。
盛鸿年二话不说掏出钱夹拿了钱出来,司机哼哼一乐,踩下了油门,车子呜一声窜了出去。
到了半程的第一个服务区时候,出租车终于追上了正停车休整的长途车,盛鸿年从出租车上跳下来,飞奔过去上了长途车,从头到尾找了一遍不见叶清欢的身影。司机问他想干什么,他说找人,司机说还有人没回来,让他下车等。
盛鸿年在车下盯着休息区大楼里出来的每一个人,直到所有人都上了车,依旧没有叶清欢。他又上车去问司机,怎么能查到一个人上了哪辆长途车,司机说不知道。这时候手机响了,修钢打来电话,说叶清欢买的是晚上6点的飞机票。
他想她果真是要走的。
盛鸿年立刻从长途车上跳下来,又朝出租车跑,边跑边吩咐修钢:“给我买张同一航班的机票。”
“小子,你的是赴美签证,澳洲不免签,买了你也上不了飞机。”修钢提醒。
盛鸿年烦躁地抓抓头发,把手机揣进口袋里。他站在车前想了想,猜测她是不是坐了前一般长途车,因为文溪到海城是流水发车,15分钟一班。
想到此,他立刻拉开车门上车,对司机说:“直接去海城机场。”
司机“嗯?”了声,说:“去机场?那得多跑二十公里……”盛鸿年掏出皮夹拿了两张钱塞到储物箱里,司机立刻改口说:“走嘞!”
三个半小时候后盛鸿年赶到了机场,他在国际航班安检口的地方等着,脑子里过着各自想法,都是有关怎么留她下来的。可是从中午十二点等到下午六点,飞机飞走了,叶清欢没出现。
盛鸿年摸出手机给修钢打电话,问他是不是信息有误,修钢说绝对不可能,要再去查。
挂了电话后盛鸿年站在机场放眼四望,这个地方,他跟她道别过两次,每次他都说不想走了,可每次都走了。
他抬起手用力揪住头发,仰起头来,看到机场高大的穹顶,顶上纵横交错的钢架透着丝丝冷意,仿佛在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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