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
隐约只能看见男人的脸庞轮廓。
顾程白伸手摸向车顶,把灯打开了。
暖色的暗光。
略微狭小的空间。
花卿呼吸都快静止,抓着自己的手提包,伸出手来,冲着他挥了挥:“那我就……上去啦?”
顾程白没讲话,黑眸直直的盯着她,目光深邃。
许久,他垂下眼睫。
掠过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握紧她的手,低声道:“我们同居吧。”
花卿舔了舔嘴唇,偏着脑袋想了想,反握紧了他的手。
“好。”
*
这天晚上,花卿刚吹完头发,就听见了敲门声。
一阵一阵的,声音愈敲愈响。
她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时间,过十一点了。
十一点之后还有人来敲门的?
她放下吹风机,走到门旁边,低声问了一句:“谁?”
熟悉的女声隔着门传过来:“我。”
花卿松了口气,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乔以舒。
未曾想到的是,身后还跟了一个余燃。
余燃跟花卿打招呼:“学姐好,今天晚上要打扰你了。”
花卿早已对乔以舒这样不打招呼就过来的行为习以为常,现如今也只是再多一个人罢了。于是也就无所谓的挥了挥手,在玄关处扔了两双拖鞋,在他们两个人进门之后,锁好了门:“你们怎么来了?”
乔以舒脸上微微泛着红晕,凑近了一闻,还能嗅到呼出的酒气来。她弯腰换好了鞋子,也不用花卿招呼,随意的往沙发上一瘫,神色自然:“刚跟余燃喝完酒,他说要送我回去,我不愿意,想找你聊天。没想到这小子还要跟着。”
余燃倒是看了眼时间,抬手解释:“这是没办法的事——十一点宿舍门禁。学姐跟我一间学校,应该也是知道的。”
花卿点点头。
听余燃这么一提,确实是想起来了。
N大管理还算严格,宿舍都是单元门,想翻都翻不了。
眼前这个大男孩坐在乔以舒的身旁,随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转头问向花卿:“学姐,你家有蜂蜜水吗?”
“有。”花卿绕过客厅,走进厨房里看了一眼。
上次顾程白来她家的时候,给她有买过。她平时也没记得喝,就只拆过一次。
她踮起脚尖往第二个吊柜里看了一眼,果然,蜂蜜在里面。
花卿拿出自己的杯子,准备自己冲泡给乔以舒,给后者醒醒酒。没想到余燃直接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瓶子:“学姐,你去坐着吧。来到你家已经算是打扰了,就别操心照顾以舒姐了。”
她愣愣的点头,反复看了一眼乔以舒和余燃。
总觉得事情的发展,隐约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花卿压下了心底的疑惑,瘫坐在地毯上,打开了笔电。
乔以舒本来就醉酒,花卿拖着她洗完澡之后便睡了。而余燃虽然没醉,实际上也喝了不少。两个姑娘睡了一张床,而余燃则是睡了沙发,花卿另外给他抱了一床被子出来。
天色渐渐明亮。
第二天早晨。
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传来。
余燃睡得浅,一有动静就容易醒,揉着眼睛,摸着头发前去开了门。
拉开门来,外面站着一个男人。
四目相对。
余燃显然还没睡醒,大脑一片空白,有气无力的撑着门框,问他:“你好,找谁?”
顾程白微微眯起了眼眸。
第39章
[39]
顾程白提着两个三明治和牛奶, 外加一份蜜豆包站在走廊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这张稚嫩而青涩的脸, 皱了皱眉。
花卿家是单身公寓, 房子的格局并不算复杂。
站在门口隔着一条缝就能看见里面的那种,不过设计上为了避免暴露这种隐私和太过通透感,做了视线上的阻隔,隐约只可见一个被子快要拖到地上的床尾。
而眼前的这个男孩,柔软的头发微微蓬松着,眯着眼睛同样也在打量着顾程白。衣服倒是好好的穿着,就是这熟稔的语气……
男人没多做解释, 直接避过他, 推开门大步跨了进去。
顾程白环视了一眼今天尤其乱的房间,和门口放置的另外一双没见过的高跟鞋, 心中隐隐有了猜想。踩进玄关处, 顾程白往旁边的鞋架上看了一眼,而属于自己平时穿的那双拖鞋俨然就在眼前这个青涩脸庞的脚下。
余燃这时候又揉了揉眼睛, 隐约记起来了什么, 拍了拍脑袋轻声道, “咦,你不就是……”他想了一会关键词,半响之后,恍然大悟,“和学姐分手的负心汉!?”
负心汉。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定位在顾程白的身上。
他把袋子放在桌子上的动作一顿,偏起脑袋, 似笑非笑的抿唇,看了余燃一眼:“怎么就负心汉了?”
余燃抓了抓头发:“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听以舒讲的——她说暑假有个人,让花卿学姐关在房间里两个月都不愿意出来,她去找花卿学姐的时候,学姐又颓又废,一提你的名字眼泪就打转……好不容易现在快要走出来了,你怎么又来打扰她了?”
眼前这个年龄没他大的大男孩掷地有声的跟他讨伐这事儿。顾程白看见他身侧捏起的拳头,以及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被另外一种愤怒给替代。
对方红着眼,再次问了他一遍:“你为什么又要来打扰她?”
顾程白垂下了手。
握着袋子的手放好桌子上的东西,顿时就跟失去力气一样,猛地垂落下来。
这都是能料想到的事情。
他在那刻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而这决定,都对两个人影响不小。
顾程白当时只能把自己投身于工作当中,用忙碌来掩盖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他也确实茫然过这件事的选择,到底正确与否。但是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头呢。
说一万遍迫不得已也只是他个人的自私罢了。
这也是他绝不会否认的。
顾程白抿起唇线,近乎冷静的开口:“我以为我能给她更好的路,可她想要的路早在四年前的确定了——虽然我没说过,但也是确确实实欠她一句抱歉。无论是我诸多方面下做的决定,还是没有护好她,都要讲一句抱歉。”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沙哑的补充:“我不会再让她转身了。”
毕业分手那会儿,花卿答应时候笑得极为灿烂,转身的那片刻,他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逆流起来。
顾程白站在原地一个下午没走,对着身旁的一个垃圾桶,抽光了身上的烟,摸到空空的烟盒时,哑着声想勉强自己笑出来,一开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手指泛着凉意。
他闭紧眼睛,再次缓缓睁开。看见眼前的余燃的眼神有些诧异,随着对方的视线往身后看去。
花卿穿着睡裙站在他身后,搂紧了身上的外套。
另一边,乔以舒把头转向床尾,对着外侧看了一眼,揉了揉头发:“大早上怎么就这么吵,这还让不让人睡了啊。”说着,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花卿的动作显然放轻了不少。
动了动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走过来。眨着眼睛茫然了一会儿,又把脚收了回去。
这个傻姑娘。
顾程白在心里叹了口气,径直走到她面前,手指帮她理了理耳旁的碎发,放低了声音:“醒了?去洗漱吧,给你买了早餐,等会儿吃一点。”
花卿犹豫着应下一声“嗯”,看了眼顾程白的表情,犹犹豫豫的指了指余燃和乔以舒:“昨天他们俩一块来的。我跟乔以舒睡的床,余燃睡的沙发。”
简单的两句话,就已经把当下的情形解释了个大概。
顾程白心里倒是猜到了几分,听到她这么解释,更是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催促道:“去吧。”
刷牙洗漱之后,花卿抹完水乳从卫生间出来,环视了一圈房间。
顾程白已经不在了。
余燃倒是懒散散的瘫在沙发上,皱着眉跟她说,“学姐别看啦,人已经走了。”他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纸条,撑着下巴,一脸困惑,“你们是复合了吗?”
“嗯,前段时间复合了。”花卿蹲下来,捏起了桌子上的纸条。
上面是某人龙飞凤舞的三行字。
1.工作上还有点事要去处理,我就先走了。
2.早餐记得吃,三个人不够我帮你们叫了外卖,马上就到。
3.记得想我。
小姑娘的视线扫过最后一行字,嗤嗤地笑起来。
*
等到乔以舒起床,早餐外卖刚好送到。
三个人围坐在沙发边上,花卿啃着手里的三明治,翻着手机。乔以舒感叹了一句:“谈了恋爱了人就是不一样,连这乏味的早晨都开始变得甜蜜起来了。”
余燃夹过一只虾饺,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以舒姐你也可以恋爱的。”
花卿抬眼看了一圈,乔以舒用筷子夹着干蒸,略带随意的摆了摆手:“我看还是别了,一是没喜欢的,二是没合适的。”
余燃的筷子啪地一下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