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腰 (简思)

　　王炸高兴坏了，没见过这种集。
　　卖的东西都喜欢，看花眼了。
　　天太冷了，这里干冷干冷的，王炸昨天晚上鼻子就有点流鼻血，好在止住以后没再流。
　　她妈喊她。
　　“你慢点跑。”
　　这孩子，一眼看不到就跑没影子了。
　　王炸应了一声，跟在她爸的身边，没一会还是跃跃欲试。
　　什么都想尝一尝，她爸就真的让她什么都尝一尝，一路上小嘴就没停过。
　　“你别买给她吃了，吃一肚子的风。”
　　姑姑拉着常青：“你怎么管那么多呢，孩子想吃就吃，咱们现在生活好了，那就得让孩子多吃多享受。”
　　手里大包小包提着。
　　家里这些天来了很多的亲戚，一窝蜂的涌上门，好多都是常青根本不认得的，人家直接跟你攀亲，都不外道，上来什么都问，还有叫常青帮着找工作找对象的，这把常青难为的。
　　幸好姑姑都给扼杀在屋子里了，姑姑敢说，直接来一个怼一个。
　　其实也都美欧什么太大的恶意。“常青买糖葫芦吗？”姑父指着糖葫芦问她。
　　常青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姑父还当我是小孩儿呢。”
　　姑父就一个劲笑，他特别黑，常年下地干活晒的，就算是捂一个冬天也捂不回来，仿佛就变成了天生的黑皮肤。
　　小时候她住在姑父这里，一个炕睡，姑父靠着墙，中间是她姑，她挨着她姑，家里有什么都给她吃，从来不会短她一口，对着她也好，这就像是第二个父亲，以至于常青到了盛老太太那边，见到陶御达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打击。
　　姨夫和姑父仿佛差了十个村那么远。
　　挽着姑姑的手臂，姑父还真的掏钱买给她了。
　　“拿着吃吧。”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青看着糖葫芦，想到了很多年，那时候吃糖都是奢侈，其他的孩子都吃不到的，姑父就会给她糖葫芦，偷摸的带回来，怕别人看见，就揣在怀里，糖纸都化掉了，叫常青赶紧吃，下次再给她买。
　　她有些时候也想不明白，你说家里的孩子都十三四嫁人了，为什么就她特殊？
　　姑父对自己的女儿都是如此，却能想着把她送走，那个时候送个人出去，可麻烦死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到处求人。
　　姑姑如此是正常，这是她亲故，可姑父并没有血缘关系的。
　　“谢谢姑父。”
　　姑父可没听，立即就走了，他不喜欢这些谢来谢去的。
　　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长辈给晚辈买点东西，力所能及的，不至于买了就要饭，吃了也就吃了。
　　甜的是孩子的嘴，幸福的是自己。
　　“王炸，来妈这里……”
　　王炸颠颠跑回来。
　　常青叫女儿咬一口：“这是我爷爷奶奶还有你姥爷的家乡，老家，我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姥爷？”
　　王炸对这词有点陌生。
　　她没有姥姥，自然也没有姥爷。
　　“嗯，是妈妈的爸爸。”
　　王炸咬着糖葫芦，自己正在努力和山楂作斗争。
　　“你爸爸也和我爸爸一样吗？”
　　常青愣愣。
　　一样吗？
　　一样的。
　　也很爱她。
　　“一样的，我爸可好了。”
　　“我爸也好。”
　　姑姑听见常青说她爸，自己偷摸在后面擦眼泪，他们全家做了这种事，要了这个孩子，但不是因为做了缺德事，就没有常青了，对不起盛家，但是她真的挺喜欢常青出生的，看着就觉得有希望。


第378章 姑侄夜谈
　　晚上睡觉安排姑父和王辰睡在一个屋儿。
　　常青：“……”
　　主要姑姑就是想和常青说说话，有好多的话说不完，这是孩子拖家带口回来了，以后这样的机会会更少，姑姑就想抓紧。
　　姑父是睡哪里都没所谓，他就是看着王辰，觉得……
　　“王辰能和你姑父一起睡吗？”
　　王辰说；“姑，我是个最不挑的人，你问常青。”
　　常青僵硬地点点头。
　　挑不挑的，就一夜，对付对付吧。
　　晚上常青带着王炸和姑姑一起睡的，明儿就是年三十了，家里今年比哪一年都热闹，下面的小辈，一波一波找上门，其实哪里是来看她的，都是想过来和常青攀攀亲，家里没坏人，但难免有侥幸心理，要留下一起住什么的，叫姑姑也给撵走了，一起住什么？你们认识多久就一起住，她几个表姐都是认识的，有赖着不走吗？
　　要往身上贴的，全部都是和常青不熟的。
　　“我姑这也算是做老太君了，这一大家子，四世同堂多好。”
　　姑姑笑：“我们不像是你们养孩子那么讲究，生下来就放养，随便，也都没念几个书，也都不是那个材料。”
　　常青宽慰宽慰姑姑，姑姑可不需要人安慰，她知足的很，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没什么好失落的。
　　铺好被子，姑姑看着王炸。
　　“这孩子睡过炕吗？”
　　可没听见王炸叫这个抗稀奇呢，一般的小孩如果是第一次看见，应该感兴趣的，姑姑就超喜欢王炸的，觉得这孩子被养的太好了，和谁都能玩，对着谁都笑眯眯的，没有那种特性的感觉，这是生在向京的孩子，按道理肯定父母也宠的厉害，你就没见她多娇气。
　　常青：“她小时候她爸总是带着她到处玩，哪里都去，习惯了，也经常睡炕。”
　　姑姑摸摸王炸的小脸，把孩子搂紧自己的怀里。
　　“你怎么就那么好呢？姑奶奶真舍不得你走。”
　　王炸看着她妈：“那我就不走了。”
　　“能行啊？”姑姑故意逗王炸。
　　王炸点头，她觉得这里挺好的。
　　常青就笑。
　　等孩子睡着了，姑侄俩就聊天，常青的几个表姐当奶奶的当奶奶，当姥姥的当姥姥，反正大家都是挺关心常青的，就是吧家里也是一摊子的事情，没办法往一起凑。
　　“你们小时候还住过一个炕呢。”
　　家里的孩子反正那个时候不分心眼，也吃不到什么好的，也不争不抢，去哪里也都能带着常青去玩。
　　常青挨着她姑。
　　“我记得小表姐比我还小呢，都当奶奶了？”
　　姑姑点头：“你那结婚晚，你生王炸她孙子都挺大了。”
　　人家十三四就结婚，常青那是多大结婚的，结婚太晚了，姑姑虽然认为女孩子不该早婚，但也不应该那么晚婚。
　　“二十多岁就结婚，现在不也挺好的，我们家出了你，你爷爷也能含笑九泉了。”
　　想当年她也是村支书的女儿，自己爸爸也是念过小学的，那个时候小学文凭也不得了，多少文盲呢，可惜这家是越过越不好，穷的呀，就再也没有出过出息的人，一直到常青走了出去。
　　常青不好解释那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说出来叫姑姑也难心，提都没提，就当做是想晚婚的样子。
　　“我爷的样子我都快给忘记了。”
　　姑姑下炕去找照片，家里还有一些老的照片，常青她爷爷老头儿挺有主意的，要不是有主意，也不敢做出来这样的事做要挟，也就没有这个孙女了，作为女儿呢，姑姑觉得这种事情真的是伤天害理，但她没资格去怪罪。
　　她也是个罪人。
　　人都已经死掉了，罪只能给她来背了。
　　给她多大的磨难都不要紧，她咬着牙关就撑住了，这是她该受的，家里多穷多苦她都不叫委屈，因为自己家确实没做什么好事情，也不应该有好报。
　　“你看看。”
　　常青翻影集，是啦，一看照片就认得出来是她爷爷。
　　“我爷特别盼着我是个男孩儿吧。”
　　常青问。
　　小时候老是觉得爷爷的目光怪怪的，她不大点她爷就病了，下不来炕，病的很重那种，但没对她严厉过，就是看着她的目光比较复杂。
　　姑姑笑笑，没有作答。
　　是，她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常青不是个男孩。
　　那个时候扣下来盛明华的手续就不让回程，为的就是要个后，没想到生出来是个女孩儿，常青她奶就说，都已经这样了，索性再生一个，生了两个也许盛明华也就这样过了，甘心不甘心生过孩子了，还能怎么样，昧着良心就是为了求子，后来常青爷爷没同意，常青一落地就出手续让盛明华回程了。
　　农村嘛，都是盼着有男孩的，有男孩才算是有后，女孩儿的话迟早都要嫁出去的，是不能算这家人的。
　　“我记得好小的时候，我想他抱抱我，他都已经抱不动我了，就摸着我的脸说，我爸要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姑姑点头。
　　“你爷这辈子，好事做过，坏事也做过，我们家的人你都别惦念着，不值得挂念什么，你姥姥家的人要多多感激，能收留你，养大你，你现在的所有都是人家给的。”
　　姑姑唠叨，以后就别回来了，走出去就不是这里的人了，承认是这里的人也没什么值得光荣的，过去那些事可别被王炸知道，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长辈，孩子可能会受影响。
　　姑姑都是老一辈的想法，只要你好，但求你好。
　　她对盛老太太无比感激，不然不会有那年的远行，她这辈子就出过两次村子，一次去见盛老太太，一次是送杨辉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