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内一片肃穆。很多老老少少正相携着站在空地上,还带着未散尽热气的晚风从他们身周拂过,但是却没有人舒展身体。大家依旧蜷缩着,颤抖着。尽管场地上站了如此多的人,还是有穿着皮甲拿着武器的男子去凶狠地撞门,一家一家地检查,并且还真的从里面又搜出了几个合衣颤抖着的少男少女。
一个衣着要比其他人都华丽一些的中年男人仰着头站在众人前面,镶嵌着华丽宝石的腰带几乎要被他的大肚子撑破。在哆嗦的众村民面前,他威严地直起身子,大声开口道:“巴鲁卡老爷刚才派渡鸦来传过信儿了,今儿个是最后期限。谁家里还藏了孩子的,赶紧都交出来!若是被老爷我自己搜完发现,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没有了,真没有了大老爷。”一个农人哭泣道,“小的们家里有多少孩子,您还不知道吗?真的都在这儿了!况且黑龙老爷也不需要那么多……”
“谁说的不需要?”中年男人板起了脸,“巴鲁卡老爷已经传信来了,这次它要至少五人。当然,你们也不必担心,每位出了孩子的家庭都会得到一定的财宝来补偿,巴鲁卡老爷可是十分大方慷慨的!”
那中年男子抖着双下巴呵呵地笑了起来,但是下面的村民们可没笑,他们脸上反而露出痛苦和悲伤之色。其中几个分得了财宝的家庭也完全看不出喜悦的表情,他们虽然颤抖着接过了钱,但脸色却扭曲得可怕。
好奇怪啊!隐身在旁边偷看的乔满脸不解。听那中年胖子的意思,这些家伙的钱财似乎是山上那条黑龙给的,这可真是让人纳了闷了。全天下都知道龙这种东西是有多么的小气贪财,偏偏这条黑龙居然会把自己的钱掏出来给人类,简直是龙中的普罗米修斯啊!
不过乔才不信那黑龙会是什么好龙,她刚才可是听出来了,龙之所以给钱是为了买走那些人家里的孩子。有好几个少男少女都已经被拖到了人群中央,正紧紧抱着发抖,看起来年纪都才十三四岁的样子。只不过他们加起来也就有四人,并不到那中年男子要求的五人之数。
很快,搜查房屋们的护卫们也回来了,纷纷禀告说没有再发现潜藏的孩子。中年男子闻言摸了摸下巴,皱眉道:“既然不够,你们就再去抓几个十三岁以下的小孩子来就是了。”
几个带着小孩子的村人一听这话顿时跪下了,哭泣道:“大老爷,黑龙老爷要的只是十三到十五岁的孩子呀!”
“人数不够,巴鲁卡老爷一定会生气的。所以只能拿小一点的来凑数了,而且得多找几个才能平息他的怒火。不过你们放心,补偿的钱财我会多给一点的,可以让你们修建大房子,过更好的生活!”
但是那些村民们依旧没有半点高兴的模样,还有的人想反抗,结果被护卫们镇压下去,有的人还受了轻伤,跌倒在地上怒视那中年男子。
不高兴也是应该的啊,乔心里暗想着。家里的儿女都被掳走了,得了再多的财富有什么用?眼看着那些护卫开始去人群里拉扯更小的孩子,乔有些忍不住了,她披着隐身衣走到某个角落里,悄悄冲着一截木头伸出了魔杖,啪地一下把木头变成了一名看起来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不过木头变出来的人,不仅没有生命,身体也硬邦邦的,实在没法蒙混过去。乔想了想,干脆脱下了隐身衣,自己露出身形来。然后做出要往村外跑的架势,却故意摔了一跤,引得所有人都往自己这边看来。
“那里还有一个!”
“快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乔假意挣扎,实际上却顺从地让那些人抓住自己,扔到了人群中。
反正她也要去找黑龙的,这些孩子要被送去的话,正好她能跟着一起混过去,也省的他们再抓年纪小的孩子凑数了。
☆、第七十章
入夜后就不能把人往山上送了,所以乔和剩余的四名少男少女都被关在一个房间里,外面有护卫专门把守。这也是必然的,不好好守着万一人半夜跑了怎么办?
不过大家毕竟都是一个村子的,守卫们虽然听从领主的命令,不得不在这里看着他们防止有人半夜跑路,但在其它方面他们还是表示出了极大的宽容。比方说,他们都特意离那房间隔开了一段距离,不去听里面的谈话。
反正会说什么他们也都知道的,哪回有少年被关进来,不是使劲砸门想逃跑就是使劲骂领主老爷,再不然就是使劲哭,他们早都习惯了。虽说受了领主很大的好处,但那些东西挺多了,他们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反正房子经过了多次的加固,哪怕是来头野猪也撞不开,不怕他们逃出去,尽量耳不听为净吧。
不过这次的祭品们倒是挺安静的……
房间内,所谓的“祭品们”现在正分为两堆,互相对峙着。其中一堆人数为四,共有男女各二,身穿旧布衣袍,面目惊惶;另外一堆人数为一,有少女一名,身穿黑布巫师袍,神色严肃。
“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你们听我的话,就肯定能活。不听的话非要自己去送死我就没办法了!”面对着这些哆哆嗦嗦的家伙,乔最终失去了耐心,啪地一拍墙壁,大声喝道。
她这样子却是学精灵王的。以乔的性格来说,其实软濡的时候居多,但毕竟这段时间总跟在精灵王身边,天天跟他一起看着那帮木精灵各种犯蠢。精灵王虽然大多数时候会包容他们,但有时候也实在忍无可忍,会把他们臭骂一顿。乔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多天,鉴于本性不够狂傲霸道,精髓学不着,表相还是学了点儿的。
她不惜以自身做饵,混入这些少男少女里面,就是打算想方法救他们出去。结果这些家伙对她丝毫不信任,一边哭一边唠唠叨叨,不仅怀疑她,还指责她,觉得她不可能有本事,还可能害他们早死,或者会连累家人什么的。乔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努力去试着震住他们。但光板脸也没什么效果,她干脆又表演了一下让碗碟腾空的把戏,为了震慑还炸掉了一只碟子。
为了效果,魔杖被她藏在了袖子里。所以在这些少年们看来,乔是空手干掉了碗和碟子的,这等神奇的力量终于征服了众人的心。他们不禁对乔肃然起敬,做出了主动交出自己份额的苹果以及表示一定好好听她话等正常反应。当然,也有一些不必要的额外举动,比如说哭着求她别杀自己之类。
总之在经过了愉快的一晚后,大家都对彼此有了初步的了解,乔成功地成为了这些祭品中的领头者。
第二天便是献祭日。他们这些人会被送去山上,作为给黑龙巴鲁卡的祭品。守卫们一大早就过来了,带着领主赐下来的丰盛早餐,让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上路。
可惜的是除了乔没人好好吃,大家都默默地垂着头,面包上面溅的眼泪比抹上去的黄油还要多。同样的,除了乔昨晚也没人睡得好,一个个不仅眼睛红肿不堪,还有着重重的黑眼圈,看东西都模糊。领主大人非常不满意,大吼着表示一个个都这德行,是纯心想惹巴鲁卡老爷发怒么?又叫一些妇女弄来化妆的东西,想往那些少男少女脸上抹,结果被一个男孩一头撞了出去,掐着他的脖子想跟他同归于尽,那领主被唬了一跳。好不容易等众人将他们分开,领主似乎给吓着了,一边放狠话一边急急忙忙地走掉了。
乔则趁着混乱的机会往口袋里塞了不少黄油面包和别的吃的,不久后他们就被送上了马车,往山上而去。
正常情况下,这些被送去的孩子们都会给捆了手脚的,防止他们逃跑,偏偏这次领主没在旁边看着,守卫们也就没捆人,只吩咐他们老实些。结果车子还没到山下,赶车和看守的人就都被乔击晕了,她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让那些孩子藏起来,找机会逃走(但是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回到之前的村子里去)。自己又找了几截木头和石头来,变成这些孩子的模样,放进车里面,然后解除了昏睡咒,让守卫们清醒过来。
守卫并未发现不妥,继续将马车一直赶到了山上黑龙居住的洞口附近。不过在下车的时候,这些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们都一动不动地呆在车上,眼神呆滞,怎么叫也不应声。
“求求你们,让我们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吧……”乔眼见不对,迅速在胳膊上掐了一把,挤出点儿眼泪哀求道,“反正我们都到这儿了,也没有办法再逃走了呀。上山这么累我们是真的没有力气了!”
……整个上午都没用你们走半步路,到底是累什么啊!
赶车快要累成狗的守卫简直无语。不过这些孩子估计不久就要没命了,他们不忍心太过逼迫,但他们又不愿意在这里陪着等——万一黑龙突然想吃大人了怎么办?商量之下后他们索性把车前头的两匹马卸了下来,骑着下山去了。
人总算都走了,乔也松了口气,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不过那些孩子们能不能保住性命,就得看他们自己了,毕竟山里除了龙之外,还有狼什么的。
那些变成人形的木头等物上都套着那些孩子们的衣服,气味上应该能勉强蒙混过去。乔自己则是在身上涂抹了从精灵城堡里顺出来的露水,这种露水可以掩去她身上的人类气味,让她成功地伪装成一棵小树或者中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