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晴震惊住,浑身僵持,大声叫道:“郑文浩是孟平州的小舅子?”
“如此,我还能和孟平州牵扯不清吗?我们可能在一起吗?”
她凝重地说:“关系很复杂。”
“所以,我要和孟平州断绝来往,我愧对郑文浩。”
我把郑玉萍和孟平州的事全告诉她,也把孟平州为什么会对她照顾三年的原因告诉了她。
余晴沉默良久,恍然大悟,摇头苦笑,自饮一杯。
“原来,是因为,我的长相和郑玉萍相像。由始至终,我都是个替身啊……我跟那位郑公子没什么交情,没什么来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认为这件事很简单,就看你怎么选择。我说一些话,也许很阴暗。我觉得,人生在世,是非黑白常常是不能绝对分清楚的,因为有很多地带,不是绝对的黑,不是绝对的白,而是灰色地带。就拿离婚为例,全球每年离婚的男女数不胜数,多大年纪的夫妻都有离婚的,离婚已经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因为种种原因,出轨啊,性格不合,互相厌恶了,经济因素,等等原因,总是越来越多的人走向离婚,还有一些人婚姻已经亮了红灯,依然在咬牙忍受不合适的婚姻。孟平州年轻时候当然是犯错了,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带人私奔,未婚同居,然后又绝情分手,没想到女朋友竟然怀孕了。而不幸、不巧,郑玉萍还遇上了车祸。假设郑玉萍没遇上车祸呢?也许,女方打胎,男方被骂人渣,或者经济赔偿,男女断绝往来,如今已经各自成家了。偏偏,命运安排一场车祸,让女方在分离的途中遭遇不幸,变成植物人,从此男主万劫不复,如果不是他冷酷绝情甩掉女方,女方又怎么会发生车祸呢?拜托,男方再渣,车祸也只是天灾人祸而已,纯属意外,不是谋杀,不是蓄意杀害。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如果能预知未来,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了。让孟平州自责一辈子,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折磨和惩罚,但他罪不至死啊,这么多年,他都在诚心悔过,至少他没有泯灭人性,他对郑玉萍负责了,其实他可以甩手不管的,反正都是背负骂名,干脆甩干净算了!但他选择了负责,要知道人性自私,人非圣贤,人心险恶啊,他竟然娶了植物人,他负责的不仅仅是自己负心的罪过,还有那场交通意外的罪过。交通意外就是交通意外,造成交通意外的人才是罪大恶极!凭良心讲,冰冰,假如你为了功名利禄,今天要和相处N多年的男友分手,结果你发现你怀孕了,但是你一狠心剁了胎,男友气急败坏伤心欲绝打车离开,半路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亲戚朋友都指责你,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不分手他就不会打车,他不打车就不会发生交通意外,你要全全对他的后半生负责,跟植物人领证,你告诉我,你要嫁给植物人吗?”
“我不要。”
“对,我要的就是这句话,谁也不想跳进火坑里一辈子守活寡,骂死我我也不愿意啊!这是真话,人本能最真实的想法,羞愧可以,妇人之仁就算了,别按照一个圣母圣贤要求自己。既然如此,孟平州为什么还是娶了郑玉萍?他脑袋进水了吗?被吓破胆智商为负了吗?不可能!他可是野心勃勃、利欲熏心、急于求成、不顾一切、不择手段追名逐利的人啊,眼睛里全都是金条,为什么不去跟千金小姐结婚,放弃千金小姐回到郑玉萍身边?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真爱——真、的、爱。说到底,患难见真情!没面对生死的时候,金钱至上,无穷无尽的财务就是人生要追求的全部,看到了生与死,才知道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然后,才有那么多悔之晚矣。我保证,孟平州深爱郑玉萍,而且是挚爱,别跟我说真爱就不会被浮云遮望眼,我告诉你扯淡,很多情侣都是因为诱惑和名利各自为战分分合合的,有的男女分了好几次才结婚。”
“既然这样,他又怎么会喜欢上我?”
“我想,他和郑玉萍的爱情早就转化为亲情了。人毕竟是最怕孤独的动物,人是有精神需求的,一个人死了老伴很痛苦很痛苦,过了一些年头,也许就想续弦,花开二度不足为奇呀!人在爱情的世界里,很少从一而终,再婚再娶的遍地都是,谁能保证,自己一生,只爱上一个人?你还爱过程鹏呢……谁能保证自己不离婚,不再婚,四十岁之前就放弃人生,七老八十就不再爱人?那杨振宁八十二高龄还娶小娇妻呢?那绝对不是生理需求,而是心灵的契合!”
我好感慨。倒上酒,咕咚咕咚又是一杯,涩涩的。
余晴拍拍我的手,温柔地说:“这个死气沉沉的人生,遇到真爱的概率比自杀的概率要小的多得多了。你不觉得我们天天都活得死气沉沉的吗?”
是呢,死气沉沉的。
头晕晕的,忧伤得想哭。
死气沉沉的房子,死气沉沉一成不变的人际关系,出了门外面的世界虽然是动态的,也是死气沉沉的,只有做着自己还热爱的事情才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爱是活的证明。
“郑文浩和孟平州的过节,是永远解不开的,你自己的心理障碍你可以解开,只是你愿不愿意。”
酒精上头,我喝醉了,好想大哭一场,可是明明已经头重脚轻,头脑还是那么清醒,我不敢大哭,我怕一哭,就又投降。
余晴一直在一旁陪我劝我:“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做一个好人是有心里负担的!难道你一辈子不争不抢,处处退让?那还活着干吗?不如死了给地球减负,快点腾地方啊!”可是一边开解我,也开始自己灌自己了。
结果,就是我们都喝多了,我喝多了还有清醒可言,而余晴喝醉便疯哭疯笑,到头来我反而要照看她。原本是我想发泄心情,最后是我强制自己别在她不省人事之前自己昏倒。
后来她睡在我的床里,我倒在沙发呼呼大觉,等我们酒醒已经到了大晚上,余晴还醒在了我的前面,我听见她在卫生间讲电话。
抽水马桶响过一阵,她开门出来,已经补好了妆,拎起包就走,回头把自家门钥匙丢给我。
“我有事儿,出去一趟,小政给我打电话说忘带门钥匙了,他放学回来你帮他开一下。我还给你们订餐了,到时候会送餐上门,晚饭你们一起吃吧。”
说完走了,留下一屋子用来掩盖酒气的香水味,浓得我想打喷嚏。
我头疼,精神很累,浑身不舒服,立刻去洗澡。
水花在浴室拍打的声响回荡在我的耳廓和大脑,像一层层反射波,无形地撩动我心中的波浪。
他现在在做什么?这个念头转瞬冒出来。
我用力洗脸,让自己清醒。
电话忽然响起,我一慌,着急地匆匆裹住浴袍就往外跑,从沙发拿起手机,潜意识中以为是某人依依不舍的电话,可是,是吴政打来的。
“冰冰姐,我放学了,我姐说钥匙放你那了。”
“哦,是在我这,你到家了吗?”
“我刚下通勤车,在路上,快走到家了。”
“好,我马上出去接你啊!”
“你在我家等我就行了,晴姐说给咱们订晚餐了。”
“那好,一会儿见。”
第六十九章可我还是很孤单怎么办?
我迅速回卫生间擦拭身体,换上衣服,头发没吹就湿漉漉地盘了起来,揣上门钥匙去余晴家。
到了单元门口,正好吴政背着书包,一身校服的样子回来了。
我们一起上楼,爬楼梯时候他说:“我刚才碰上浩哥了。”
“哦。”我应。
“他开的车,拐出胡同上大道的时候看见我了,我问他干嘛去,他说去医院,浩哥是不是生病了,看起来不太好。”
“可能是吧。”我想,他应该是去医院看郑玉萍的。
“他脸色特不好,说身体不舒服。”
“哦……”我心里顿了一下。
吴政和郑文浩下过棋吃过饭之后就和郑文浩保持着还不错的关系,出门碰到都打招呼,还去郑文浩家里几次一起打游戏,他挺关心郑文浩的。
“我觉得你跟浩哥挺般配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是吗?”
他咧嘴一笑:“浩哥小说写得太牛了,我都看完了,经常熬夜看,他在结尾表白的女生不就是你吗。”
“你不好好睡觉,整天看小说不影响学习吗?你姐表扬你用功刻苦,你是不是都偷偷看小说了?”来到门口,我用钥匙拧开房门。
“同学都看,还有写的呢。我只是看一看,你和我姐还有浩哥都是写小说的,我也是被你们熏陶的呀!”吴政几个大步进门了,把书包扔进自己房间,接着去了厕所。
过了一会儿,外卖送到家,有好几个菜,我和吴政一起吃饭。
我的手机又响了,我又迅速拿出手机,打来的是程鹏。
“你有事吗?”我冷漠地丢出几个字,语气不好。
不料程鹏焦急地说:“我在医院碰上郑文浩了,他挂急诊,急性阑尾炎!特严重,要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