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有罪,淫|欲悄无声息地侵蚀了她的身体,在她的腹腔内种下了罪孽。她无药可救了,但苏并不知晓这一切。愤怒自嘉莉的心中褪去后她反而很可怜苏,自己有使者爱着引导着,可她呢,除了肚子里的女巫外什么都没有。
嘉莉看到苏在自己的目光之下不安地挪了挪身体:“你知道最近外面……在怎么讨论这件事的吗?”
“我不知道。”嘉莉摇了摇头,自从那个钟表破碎后,别说外界发生的事情,她连当下几点都很难从护工嘴里问出来,“医生担心外界的讯息会刺激到我。”
苏看起来有点犹豫,她的眉头几乎都要拧成了一团,她的手从腹部移回至桌边,半晌之后才下定决心继续开口:“他们都在传……传我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是我控制的你,你只是我的替罪羊。”
嘉莉笑出声来。
她的笑声在空旷沉闷的审讯室里格外的突兀,苏的反应不像是听到了嘉莉的笑声,而像是被嘉莉捅了一刀。她惊疑不定地看向嘉莉,而后者坦然地接受了她带着疑问的审视。
他们当然会这么说。嘉莉惊讶的同时又不觉得这出乎意料,普通人是不会接受她是个女巫的事实,哪怕这再显而易见也不会。她曾经为此绝望过,但现在不会了,她现在有莱克特医生,只要她的使者认可自己犯下的罪行就可以,除了医生外嘉莉也不需要其他人的承认。
“别担心。”
嘉莉不自觉地挺直了脊梁——等到她察觉到自己后背的肌肉逐渐拉伸绷紧时,她才意识到这是自毕业舞会之后,嘉莉第一次直起自己的后背。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嘉莉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然而她却遏制不住那种自信感在她的心中激荡。
她知道这种自信并不是源于自己本身,而是源于莱克特医生。但这并不会妨碍嘉莉反过来温言安慰苏:“上帝会还你一个公正,苏。他给我派来了使者,他会惩罚我的。我清楚我犯下的罪行,我的使者也清楚,你不用——”
“——不。”
苏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打断了嘉莉的话。嘉莉诧异地坐在对面的年轻姑娘站了起来,她微微前倾身体,伸出了手。
除了嘉莉的怀里不再有母亲的尸体,除了她现在不是跪坐在地上而是被绑在了轮椅上,此时此刻的苏与那天晚上是如此的想象。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眼神,甚至连那只柔软的手都同样地包裹住了自己的手臂。
“不是你的错。”她与那晚一样说道,漂亮的眼睛里怀着无限的愧疚与笃定,“他们罪有应得。”
说完她顿了顿,面庞中浮现出难过的色彩:“至于我……也是一样。我欠你一个道歉,我不应该开那个头……不应该放任她们欺负你。这不是你的错,嘉莉。”
有那么一刹那间,嘉莉真的相信她了。
直到回到医院,回到那个狭小寥落病房里嘉莉才从苏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站在床边,看着护工把自己从轮椅上解开再捆到床上。她知道自己在与苏说话时医生就在外面听着,他把她们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
包括苏说这不是自己的错。
然而这真的不是她的错吗。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可是嘉莉还是动摇了。同样是否定自己的罪过,苏没有轻视她也没有怀疑她,嘉莉能从她的眼中看到信任与真诚……信任与真诚,从来没有人如此迫切的想要承认她,嘉莉也从来没想到会有人将这样的情绪投射在自己身上。
等到护工离开后嘉莉几乎是立刻看向莱克特医生,男人走向前,无言地替嘉莉盖好被单,她看着他总是淡然的面庞,奋力地挪了挪手指,碰了碰医生的衣角。
“医生,我能……”嘉莉结结巴巴地小声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莱克特医生勾起礼貌的笑容,“你想问我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所以她只能求助于他的使者。
在他的目光之下,嘉莉总是莫名地感到畏惧。这一次也是一样,话到嘴边时嘉莉几乎都要放弃了,可是一想到当时苏的表情,她还是鼓起了勇气,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想知道……您,您个人是怎么看我的?”嘉莉艰难地问道,“无关上帝,也无关别人……您是否认为我有罪呢?”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没有立刻回答。
嘉莉忐忑不安地抬起眼,对上了莱克特医生的目光。屋子里毫无声响,但在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医生凝视着她的眼神几乎将要发出低低的声音,但她能听到的只有自己血液在身体里翻腾流淌。①
这样的状态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医生挪开了眼。他的嘴唇先是抿成了一条线,然后开口回答。
“我认为你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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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莱迪·朗兹是被短讯铃声震醒的。作为一名工作认真的记者,她像其他的同行一样迅速的从睡梦中睁开眼,看了看表,然后意识到这个时间来了讯息只能证明一件事,来了新工作。
而弗莱迪的工作就是报道凶杀案。
她从床头摸起了手机,坐了起来,点开短讯,上面简短的讯息让弗莱迪的睡意彻底消失殆尽。
[苏·斯涅尔死亡,尸体在家中被发现。]
短讯上如此写道,而此时距离她发出怀疑苏·斯涅尔才是真正凶手的报道,不过二十四个小时。
作者有话要说: ①此处描写来自《沉默的羔羊》原着。
姑娘们晚上好,今日的《拔叔教你睁眼说瞎话》节目就到此为止了,咱们明天同一时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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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嘉莉06
“苏·斯涅尔与嘉莉·怀特的母亲死因相同。身中六刀,其中两刀插在了心脏里。所有的伤口都是在同一时间造成的,就像是嘉莉·怀特再一次运用‘巫术’操纵着刀具把她钉在了墙上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腹部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已有四个月大的胎儿连同胎盘一起被取走。死因与嘉莉的母亲相同,那么苏·斯涅尔与嘉莉的母亲在某些方面上有着让凶手动手的共同点。而她们之间最明显的共同点就是,苏即将成为与嘉莉母亲一样未婚产子。”
“未婚有孕,在天主教中被认为犯下了淫|邪之罪。嘉莉·怀特认为自己是因此生来带了诅咒,要时时刻刻提防魔鬼的诱|惑。而取走胎儿与胎盘,或许是凶手想阻止另外一个‘女巫’出世。”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站在尸体面前,重复完FBI的报告后,顿了顿,接着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
“但就算是同一个凶手,想制造出两起完全一模一样的案件也非常困难。苏·斯涅尔的伤口位置与嘉莉母亲的伤口几乎分毫不差,而嘉莉本人没有任何动机以重复的方式杀死苏·斯涅尔。”
“就算她有动机,医院病房里的监控也可以证明在苏·斯涅尔死亡的当天晚上,她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即使假设嘉莉·怀特真的会魔法,她也不可能同时身处两个地方。这是一起模仿作案。”
“而凶杀案恰好发生在弗莱迪·朗兹将矛头对准苏·斯涅尔的时候。”说到关键时,莱克特医生的神情微妙地变了变,他厚高的眉骨之下那双眼中有什么光芒迅速的闪过,“……苏·斯涅尔的死亡能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落在嘉莉·怀特身上,显然凶手是朗兹记者的忠实读者,并且不认为嘉莉是清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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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背的伤口已经拆线,身体上的淤青也彻底消失。嘉莉承诺莱克特医生她会康复起来,她办到了,但是嘉莉开心不起来。不仅仅是因为康复之后她就要被转到精神病院、无法再向现在一样天天可以见到自己的使者,还因为今天的护工告诉她,苏死了。
身强力壮的护工说完这个讯息后,把捆着自己双手的束缚带又紧了紧。不过嘉莉当时震惊地根本想不起来攻击他人,等到现在她冷静下来后,更不会做这种傻事。
“嘉莉。”
莱克特医生低沉的声线在嘉莉的耳边响起,她听出他的语气里沾染着的担忧。嘉莉抬起头,看到医生解开自己西装上精致的扣子,坐在了椅子上:“护工把苏的死讯告诉了你。”
她感觉到莱克特医生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每当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时,嘉莉总会觉得有种夹杂着恐惧与羞赧的寒意顺着脊梁窜到后脑。那就像是上帝在透过莱克特医生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在等待自己亲手剖开胸膛,将火热的心脏双手奉上。
嘉莉无法在这双眼睛前掩饰自己的任何想法。
“您……”嘉莉在张嘴之前下意识地战栗了瞬间,“您知道是谁杀了她吗,医生?”
医生的双手合拢,随意地搁在他材质昂贵的西裤上。嘉莉看到他在自己抛出问题后以细微的角度侧了侧头,而后用平缓的语气开口:“护工并没有告诉你苏是怎么死的。”
“没有。”躺在床上的嘉莉摇了摇头,“但她一直很健康,她妈妈将她保护的很好……”
暴毙或者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肯定是有人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