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耳贴门上听了听,方才的间隔敲门声还在响,而且好像有人在说话,断断续续地,听不清楚。
瞬间凝聚心神竖起耳朵再仔细听,不放过一丝一毫。
还好,这门不是隔音用的,里面的声音他多少还能听到。
“救……命……救……命……”
他心中一凛,没有听错,是张欣的声音。
好像声带是哑着的,听起来有点不舒服,嘶哑嘶哑地磨。
他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不多做磨蹭,右手搁在门把手上,微微侧身退后,然后左脚借地使劲,右肩发力,“砰”的一声。
门被推开了。
接着“嘭”的一声,里面的滕玮和张欣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给甩在地上。
时承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滕玮。
她整个人委顿于地,张欣仰面压在她身上。
而张欣的后颈上,是滕玮双手攥着。
“这……这是怎么了?”张仲走了进来,他一看里面的情形,整个人不知所措,不明白两人发生什么事。
时承眸光一暗,他连忙走过来蹲下,先扶着张欣起身,然而滕玮双手掐住张欣的脖颈不放,张欣无法离地。灯光下,她脖颈肌肤周围留些几分红印。
“孙小姐您先松手,您这是做什么?”张仲心慌,对于眼见的他感到不可思议。
时承双手钳住滕玮的双臂,来到她身后拥着她,轻道:“阿玮,乖,先放手,听话。”
谁料滕玮听不进去,越发使力,张欣被她勒得呼吸艰难,脸色发紫。
越是这样,张仲瞧见很生气,脸色铁青,他厉声,“孙小姐您这样做是不对的!她是您外婆,您怎么这样对她!赶紧放手!”
滕玮脸色发白,眸光发狠地落在张仲身上,“滚!你他妈给我滚!一个一个来欺负我,我今天就要掐死她!她活该!”
张仲被她眼珠满满的红血丝给骇到了,那狠决的语气,让他心头一惧。
“滚,都给我滚!我要掐死这个人!谁都不能阻挡我!”滕玮情绪波动很大,手上的劲道越来越重。
“孙小姐您——”
“闭嘴,你没看出她现在精神失常吗?不要再用言语刺激她。”时承打断了张仲还没说出的话,语气阴寒。
“我告知过张董,阿玮有心理疾病,奈何她不信我。现在你亲眼看到了,她这么多年一人过得很压抑痛苦,精神和心理上都出了问题。”
“我从和她在一起始,就开始找人治疗了她,情况虽时好时坏,但基本上趋于稳定,还从没像今天这样失控。”
默了几秒,“有时候谈话,还是要顾忌下她的感受,别那么不堪入耳。”他目光清淡一瞥张欣。
意思很明显了,他在怪张欣。
张仲竟无言以对,大致能想到依张董的性子,会对孙小姐说出什么话来。
时承隐忍着情绪,搂着滕玮亲吻了她嘴角,安抚了下她后背,然后举手掌劈她后颈动脉。
刹那,滕玮晕倒在时承的怀里,掐在张欣脖颈上的手也坠落了下来。
事不宜迟,时承一把横抱滕玮站起。
他居高临下俯视已不省人事的张欣和发了懵的张仲。
“还不快去找医生抢救张董吗?”他出声。
张仲做梦都没想到会遭遇这种情况,大脑有点迟钝,被时承这一提示,他才反应过来,费力地抱起张欣,转身跑开了去找护士。
时承望着怀中人儿,心中一阵疼痛。轻轻叹息,俯首在她额前留下一吻。
主任医师办公室。
时承抱着滕玮在门外敲了三声后,不待里面的人答应,他就推门而入。
王德重正垂头看着手中的病历,他办公桌前面还坐着一个病人。听到动静,王德重微微蹙眉,抬头望去。
“阿承,你怎么来了?”王德重一脸诧异站起,他看到时承怀中的人,说,“这,滕小姐又出什么事了?”
时承淡淡一笑,“出了些意外,不打紧的,您先忙您的,我等您。”
“好好,你先去里面候一会儿。”王德重重新坐下,拿起病历再次看了看,问诊桌前病人的病情。
第221章 怕她变得不是她
时承抱着滕玮来到了王德重的休息室,往软床上放下她。
他坐在床边,轻轻地整理滕玮脸侧的短发,她发丝已被脸上的汗水黏糊糊的。
环了一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洗手间,他起身走了过去,顺便抽出旁边柜架上放的塑封医用手术巾。
再次出来,单手捏着打了湿的手术巾来到床边坐下,为滕玮拭去脸上的汗渍。
然后擦了擦她的双手,发现她的指甲缝留有几条白色皮屑还沾有一丝血丝,有点疑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仔细地吹了吹再掏出来,有些掏不出来的,他索性放弃了,打算回家帮她修剪指甲。
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太像是张欣的,颜色也不是皮肤上的肉色,有点发白。
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并放下来,他眼角余光不知看到什么东西,抬头望去,是白墙。
床头上的白墙,倒是有点像滕玮指甲缝里的东西。
移眸落在滕玮脸上,他再次轻轻叹息。
单手抚上了她的脸,轻道:“傻不傻呀你,不舒服时候为何不叫喊,至少我听到你的声音会过来带你离开。”
额头相抵,时承轻轻蹭了她脸侧。
门外“咚咚咚”地响,“阿承,我好了,方便进来吧?”王德重在外面问。
“嗯。王叔叔可以进来的。”时承说。
王德重健步如飞,他走过来,拍了时承的肩膀,弯身大手掀开滕玮的眼皮,察看了一番才撤手,“滕小姐这是怎么了?前阵子不是好好的吗?发生什么事了?”
他起身,扶正鼻腔上的眼镜。
“最近没出什么事,今天是个意外,受刺激了。”时承无奈苦笑,“徐大哥今天在不在?我打算带阿玮去他那里。”
王德重看了下腕表,“今晚该是他值班的,我不清楚,你别先动,我去他诊室看看再回来告诉你,免得你白跑一趟。”
折腾了一个晚上,时承抱起滕玮走出了医院。
还好今晚徐谭真的在值班,经过他检查,滕玮一点事都没有,只是精神上收到了刺激。
为滕玮开了一些安眠缓神的中药后,时承就不再多停留了。
深夜的风吹得很大,滴水成冰,寒气冷得刺骨,时承抱紧滕玮,走到了停车位。
黑色越野车停在那。
在副驾上放好滕玮,替她系好安全带,他才坐进主驾驶。
眸光森寒,闪过一道冷光,他想起徐谭说的话。
——“不知道滕小姐经历了什么,但方才给她做了大脑测试,她的精神状态层次一下子飙升A级。”
——“这是我个人的医学研究实验,我给一些精神病患者分几个等级,分ABCD四级。方便很好区分。D级是最低的,精神状态近乎常人,完全可以像常人那样生活,基本接近痊愈。”
——“D级相对A级,A级是最危险的,时不时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比如自残,杀人,梦游,可以说最容易丧失理智,行为不受控制。比A级厉害的还有AA级。”
——“原本滕小姐是处于C与D级之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今晚她的大脑波动强度显示的是A级,还要看明天她的反应状态如何。如果你允许的话,届时我们会用强势的手段进行治疗。”
时承视线落在滕玮身上,他目光深沉地望着入睡的她,即便徐谭给她打了安神剂,深睡中的她还是皱眉的。
“到底张欣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这样?”时承自言自语。
一辆黑色越野车乍破夜的沉寂,“嗖——”地快似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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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苑,此时的天色还没亮起。
“啊——不要——啊——”
滕玮猛地坐起身,她脸色惨白,汗珠直流,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忽地有热暖靠近,滕玮侧身闪开,一脸张惶地看着身后。
“你醒了?感觉如何?”时承嘴边挂着笑,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滕玮盯着他看了良久,不确定地道:“时承?你是时承?”
时承笑着看她,对她勾勾手,“过来,来这里。”
滕玮抿着嘴,乖巧如孩子,小心翼翼地蹭到他怀里,双臂慢慢搂紧他腰侧,昂头看了他,两人脸颊之间距离相近,说,“这是哪里?你怎么在这里?”
她忽然不记得这里,在时承怀里茫然地扫了一圈。
时承往她身上盖了被子,揽着她靠着床头,单手握成拳状递到嘴边,轻轻地哈了口气。
他是被她的叫声弄醒的,回到家为了照顾她,给她洗澡,穿衣,弄到凌晨才睡,到现在人有点犯困,可还是不能不振作精神面对她。
怕她又出什么事,不放心。
“这是我们的家,你以前租的房子。”时承慢慢地说,他举手扳回滕玮的脸,眼眸几不可察地打量她脸色,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滕玮除了脸白,一切还好,没什么异常。
时承瞧见,暗暗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