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看去,我就看到了正在向我跑过来的霍言安,“你这耳朵怎么了?怎么我喊你那么多回,你都听不见啊!”
我这才是彻底的回过神,便用手语和他说:“去帮珍珠到那边的水果店买水果。你怎么样?酒店找好了吗?”
霍言安高兴的点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六层楼建筑,说:“就是那里,温馨快捷酒店。我转了几家,这家最最干净,而且离医院也不远的一家。”
“价格贵吗?”我又比划道。
霍言安笑笑,说:“放心。我和老板说我们至少要住半个月左右,而且咱们还要两间房,所以他就给优惠了一些,绝对合适。”
点点头,我心道那就好。
我已经私下找过段主任,他说川崎病的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长期服药,而且药物昂贵,还存在很多其他不容易被发现的隐患。所以,为了珍珠一直都能接受到最好的治疗,我必须算计着花钱,把钱都留给她才是。
“你是不是又琢磨钱的事了?”霍言安一眼看穿了我。
我一笑,没有理他。
他牵住了我的手,温柔的和我说:“我不是跟你说,我还有很多积蓄吗?怎么着也够你和珍珠花上个七八年的吧。所以你不要总是顾虑这儿,顾虑那儿的,把心放肚子里。”
我把手抽出来,点了点他的肩膀,然后用手语说:“我这还不是为你打算吗?就你那些钱,够你结婚吗?那可是你的财产,需要留着将来花销的,你不能大手大脚的。”
霍言安嘿嘿的笑起来,半开玩笑似的说:“你要是想替我省钱,我给你想个好主意。你就嫁给我吧,我养着你,你那么会算,我把财政大权都交给你!”
我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懒得听他和我贫气,推开他就往前走。
霍言安马上追过来又拉住了我,和我说:“买什么?我去。”
我摇了摇头,和他比划:“你上去吧。珍珠刚才醒了就一直找你,我不过买几个橙子,一会儿就上去。”
霍言安极宠珍珠,一听珍珠在找他就没再执着,便先去了医院。
随后,我挑了几个特别新鲜的橙子,然后又去超市那里买了几个面包,心想有时候饿了就拿面包垫垫。
最后,我就拎着两个不大不小的回医院了。
等电梯的时候简直是人挤人,因为通往住院部的电梯就这两台,还分单双号楼层停靠。在人流多的时候,等上半个小时的情况也是有的。
珍珠住在十五楼,我寻思是不是走楼梯上去,可这时电梯来了,大家几乎是蜂拥而至,我被人群推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但不幸的是,我还是没能搭乘这部电梯。
无奈之下,我只好拎着东西去了楼梯间。
刚开始爬到五层的时候,我还好,没觉得怎么着;但是到了第七层的时候,我就开始气喘吁吁的了,特别是胸口觉得有些闷,像是气短了。
我站在原地歇了一会儿,心道不如就从这层转乘电梯好了,人或许会少些。
于是,我从七层的楼梯间出去,这才发现这一层好像是新生儿专用的楼层。
因为走廊上布置的很是温馨,墙壁上还贴着很多在这里生育过孩子的妈妈和她们宝贝的合照。
我一边走,一边看,特别是看到有一张照片,爸爸手里抱着孩子,然后单膝跪地向躺在病床上的妈妈求婚,画面十分的令人动容。
底下还配着爸爸的一段话:今天,我成为了一名父亲。我要感谢这个陪我走过五年岁月的,我的妻子。是她使我的人生变得完满幸福。我要向她再求一次婚,预定她的下辈子,还让她做我的妻子!
预定她的下辈子……真的是好深情的告白。
我笑了笑,看着出了会儿神,然后就转身离开。
可这也许就是就是天意。
我因为上不了电梯而走楼梯;我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中途想乘坐电梯;我因为看着这些温馨的照片而耽误了乘坐电梯的时间……我更因为此刻的感动而选择在这个时刻转身。
就是这一个转身,它是我的生生世世,也是我辗转轮回的牵绊。
在那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这周围的墙壁,这些照片,还有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了眼前那一动不动的男人。
只有他。
光线穿过走廊照在了他的身后,使他的脸并不是那么的清晰,轮廓也有些模糊,可是那感觉和当年一模一样。
像是我的天使,也像是我的天神。
沈容与看着我,他的身体有些颤抖,不知道是不是也为这久别重逢而乱了心神,想起了曾经那些闪耀的日子。
可当他向我迈出一步的时候,我霎时间从刚才的天堂中跌落到了地狱里。
那些伤害,那些冷漠,那些绝情……在此刻化作了千万只毒虫,它们啃噬着我的心脏,宣告着沈容与就是我这辈子经历的最大的一个劫难!
是他亲手把我打落在十八层地狱的!
我定定的看着他,那种怨念和恨意顿时如巨浪滔天,不可断绝。
什么话也没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转身就走了,一点儿留恋也没有。
可是还没走几步,我的手腕就被人给扼住了,让我无法挣脱。
“是你吗?”
身后的男人声音早已经是溃不成军,带着沙哑,带着惊喜,带着难以置信,更带着无法掩盖的激动。
我的一颗心“噗通噗通”的跳了起来,就跟活了一样。
“是你吗……”
沈容与一点点绕到我的身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是不是你……”
我低着头,除了一颗跳动的心脏在此刻分外明显,倒也并无其他的感受。
所谓的爱也好,恨也罢,彷佛真到了此刻,也不过如是,终究是被岁月的沧桑给洗刷掉了,和自己想的那种大喜大悲一点儿也不一样。
我用力的去挣脱沈容与的手,可是他那手牢靠的和手铐似的,怎么也不打开一分。
真想和他吼上一句“放开”,可我发不出声音,便只能抬头对他怒目而视,以此警告他松开我。
但是和沈容与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我就愣住了。
他的眼里居然全是眼泪,就那么生生的含在他的眼眶之中,好似那满溢的深情无处诉说,却又是那样的欲盖弥彰。
“是不是你?告诉我……”
沈容与伸出颤抖的手,沿着我脸部的轮廓拂动着,却是不曾触碰到我。
“到底是不是你……”
他又问了一句,就和魔怔了一样,然后一咬牙,捧住了我的脸。
在那一刻,我看到了沈容与眼中燃起的光芒,他顿时皱起了眉头,不住的摇头,喃喃道:“不是梦!是真的!是热的……是你……”
话音一落,沈容与就用力的把我抱进了怀里。
我感觉到有什么湿湿凉凉的东西飘到了我的脸上,后知后觉的才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沈容与哭了。
手一松,我买的橙子掉在了地上,顺着光滑的地板滚到了各处,就像我那颗七零八落的心一样。
沈容与抱得很紧,而且是越来越紧,以至于我的双脚已经开始离地。
“昕昕,真的是你。”他激动的说,“不是梦,也不是幻觉……是实实在在的你,是真的你!”
我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被他抱得要呼吸不了了,就开始用力的推他。
但是沈容与似乎没有发现出我的不适,还沉浸在他的世界里,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还总是唤着我的名字。
而我是真的要窒息了,可是也无法开口说话,情急之下,只好低下头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
没想到沈容与的肩膀那么脆弱,我稍稍用力,他就吃痛的松开了我,然后捂住了被我咬过的地方。
我有点儿不太敢看他,也不敢再和他多待,所以就这么落荒而逃了。
……
跑到楼梯间,我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爬上了十一楼。
心里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离沈容与远点儿,别再看见他,也别让他找到我。
可是那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彷佛已经把我出卖,令我无法去掩饰这一次相遇的悸动和感情。
沈容与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的英俊逼人。只不过好像相较于四年前,他看起来更加孤冷了,但却也更加成熟坚毅了。
咬了咬牙,我心道岁月是格外善待他,当真是祸害遗千年!
可他为什么会来医院?还是儿童医院?
问题一升腾出来,我就知晓答案了,他自然是来陪自己的儿子看病的。
那许澄嫣如此不耐烦,大概也是因为沈容与没有陪伴在侧的缘故,她一向喜欢粘着沈容与。
想到这一点,我这颗心脏也算是消停了下来。
对于沈容与,我虽不能忘记,却早也已不做其他想法。
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没必要总为了过去的事情而给现在的自己找麻烦,找堵心……虽说那驿动的心像是又要死灰复燃,可我却已不是当年的我。
只希望今天的遇见是个意外,以后还是各自安好,互不相见,把那往事都留在岁月的风中吧。
……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我让霍言安和刘玉珍回酒店休息,我来守着珍珠。
他二人起初都是不愿意,但是在我的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之下,最后一起离开了病房。
珍珠特别乖,自己在床上看了会儿童画书,然后就自己睡觉了。
我见她已经睡熟,便轻手轻脚的拿起了暖水壶,准备去打壶热水过来,以防珍珠半夜醒了要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