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从太阳穴的位置汩汩冒出,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
纳瓦什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声响。
可是纳瓦什什么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从纳瓦什手里失力的落下,然后是纳瓦什的整个身体,一双猩红的眼依旧不甘的看着易千率。
程池愕然的看着纳瓦什已经倒下的身体,或许已经该说是尸体了。
他刚刚……还没来得及。而且,纳瓦什中的位置……
程池偏了偏头看向刚才那发射来的方向,空无一人,只有一辆白色的跑车停在那里。
……是谁?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而且下这一?
但现在显然不是关心这个问题的时候。
张薰羽松一直紧紧护在怀里的mion,额头已经覆满了汗。
“安宁……安宁……”
易千率怀里的简安宁已经失去了一切生息。
张薰羽叫着简安宁的名字,叫着叫着就有什么从眼眶里落下来。
手抵上简安宁的胸口,血温温热热的溢了满手,没有断绝的从伤口里涌出来。
张薰羽的眼里热烫的厉害,眨了眨眼,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明明不久前还在车里安安静静的笑着的简安宁,明明已经捱过了所有的一切的简安宁,忽然之间就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
已经来不及了。
张薰羽启了启唇齿,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喉咙里想被什么鲠住一样,难受的吐不出字句。
如鲠在喉。
易千率的手也颤抖着,一点一点,极小心的碰上简安宁的脸,把简安宁脸上的血渍抹去。
纳瓦什连着下最后那两时,他根本就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简安宁挡在了身前。纳瓦什的右手受伤了,左手不如右准,第一颗却那样准确的击在了简安宁的胸口,简安宁只是看着他,像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甚至都来不及说出一句话,最后的那一点点生命就已经消逝干净。
易千率的手挡在简安宁已经失了光彩的眼前,替简安宁合上了双目。
简安宁躺在易千率的怀里,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除却胸口出的血花。简安宁的嘴角甚至还轻轻浅浅的扬了一个弧度,一派安详,安详的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易千率恍惚想起来,有很多次,简安宁都是这样,轻轻浅浅一派安然的笑着,一双眼睛弯成一双桥,就那样温婉的瞧着他。
他在她身边看着书或各种各样的文件的时候,被俞晨昔那些人欺负的时候,他在香港再一次找到他的时候,张薰羽离他去了伦敦的时候,还有……现在。几乎所有的时间里,简安宁都是这样安静的,微笑着,陪在他身边。用尽自己所有的努力去为易千率做一切可以做的事情,包括……付出自己的性命。
也许,在经历了这些种种的事端之后,死亡对于简安宁来说早就已经是一种解脱了吧,简安安已经回到了伦敦,不久就会醒过来,她也再没有什么牵挂的了,活着的每一天,记得那些往事的每一天,对于简安宁来说,反而是一种苦痛。所以简安宁才会离的这样安详。
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负的彻底。
易千率更加用力的抱了抱怀里的简安宁,微低下身子俯近简安宁的耳边,声音喑哑:“下辈子,不要再为我这样的男人做这么多了,不值得。一定要活得简单安宁。”
易千率的声音很低轻,张薰羽的呼吸滞了滞,眼里的热烫更甚。
安宁安宁,如今却只能望你来世安宁。
简安宁永远都听不到这句话了。
易千率抱着简安宁,撑着身子站起来,动作间撕扯到了肩胛的伤口,易千率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停顿的抱着简安宁上了车。
张薰羽正要跟上去,忽然被一只手轻轻的扯了一下衣角。
回过身,是mion稚气未脱的脸,脸色白的骇人:“妈咪,我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和安宁阿姨一起玩了?”
张薰羽心里忽然就是一阵发涩。
蹲下身,理了理mion有些发皱的衣服:“mion,安宁阿姨……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陪其他像mion一样大的孩子玩,安宁阿姨在另一个地方会生活的好好的,mion也要永远的记住安宁阿姨,知道吗?”
mion的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张薰羽发红的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乖,我们现在就回家,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不要去想了。”张薰羽摸了摸mion的头,抱着mion上了车。
易千率抱着简安宁,坐在后座上。简安宁身上刺目的伤口被易千率的外套挡去,除却没有一丝生气的面色,简安宁看上去全然不像是一个已经离了人世的女子。
张薰羽把mion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替mion系好安全带,拉后座的门在易千率的身旁坐下。
“我们现在……去哪?”张薰羽的声音有些哑,透着潮湿。
易千率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去医院。”
终究还是……不可能不让他们知道的。
“等等。”跑车刚刚发动,就被张薰羽低声止住了。
张薰羽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别去医院了,派人去告诉安宁的父母一声,安宁跟着我们回中国小住一段时间,等安安醒过来之后再告诉他们这件事情。”
张薰羽知道易千率的顾虑,也知道易千率没有出口的决定。
这件事情终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只是……简安宁的妈妈,说到底也是她的妈妈,而且对于简安宁的爱护要远甚于她。
忽然得到简安宁离世的消息,张薰羽难以想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第406章 张薰羽,你怎么不去死!
“停车。”
在跑车从那辆白色跑车旁擦过时,易千率淡声口,程池立即踩了刹车。
易千率把简安宁安置好,拉车门下了车。
白色跑车的车窗适时的降下来,薛蕾坐在后座,依旧是一张妩媚到艳俗的脸,对着易千率妖妖娆娆的笑了笑:“好久不见,易总裁。”
注意到了击中纳瓦什的,和程池的支来自两个方向的,不仅有程池,还有易千率。
白色跑车就这样大喇喇的停在这里,纳瓦什死后也不闪不避,显然对方是在等着和他打个照面。
久违,却让人印象深刻的人。易千率有片刻的意外,面色又很快沉冷下来:“纳瓦什是你带来伦敦的?”
易千率原本还想不明了,为什么纳瓦什会出现在伦敦,在看到薛蕾的一瞬间,一切都已经明了。
薛蕾优雅缓慢的抿了口水,沾了水越发红润的唇轻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似乎,没有和易总裁说明一切的必要?”
易千率嘲讽的笑了笑:“那薛小姐,也没有把车一直停在这里等着我来找你的必要。”
“果然和你们这些聪明人说话最没有意思了。”薛蕾掩着唇娇笑了两声,眼里却满是冷意,“很简单,我带纳瓦什过来,是因为他于我有恩。”
薛蕾不想欠着别人的,尤其那个人是纳瓦什,便更不想欠着,带纳瓦什来伦敦,帮纳瓦什找来易千率的行程,甚至给纳瓦什,都不过是因为纳瓦什从前对她有过恩罢了。
易千率默了默:“那你又为什么只给纳瓦什的里填了三颗?”
为什么杀了纳瓦什,又为什么派人去清剿了纳瓦什在泰国的势力?
薛蕾的细眉挑了挑,目光一偏看了看易千率身后的跑车:“因为你的妻子,是个难得的有意思的聪明人,年纪轻轻便守寡,可惜了。三颗,我想还杀不了你易千率。”
然而,他确实是差一些就死了。如果没有简安宁,如果不是简安宁替他挡下了那一的话……
“但这三颗,害死了简安宁。”易千率的眼里阴沉成一片,蕴着颓丧。
薛蕾抚着发的手停了停:“简安宁的死的确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你确定简安宁自己是还想活着的吗?”
即便是纳瓦什那一没有杀死简安宁,简安宁自己也活不了太久了。没有人比薛蕾更清楚,经历过哪些事情之后,绝望会有多刻骨。
那些往事如梦魇缠了这么多年,每次连回想都不敢。薛蕾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苦苦的撑了这么多年,直到纳瓦什死去的那一刻,她隔着车窗,看着贯穿纳瓦什的太阳穴,看着纳瓦什倒下去,才觉得解脱。
易千率的身子震了震,眼前是简安宁那一双空寂的眼。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和纳瓦什之间的恩怨……不是几句话能说的尽的。我帮纳瓦什,是偿纳瓦什对我的恩,现在我对纳瓦什的恩偿完了,就该是纳瓦什偿我的命了。”薛蕾嘴角的笑沉了一瞬之后,又是极致的妩媚,“我和纳瓦什之间的所有恩怨算是两清了,这次……也算我欠了你和张薰羽的,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亏欠别人,很快就会还给你们的。”
车窗缓缓的升起,隔绝了那一张浓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