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东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是怎么拿到的?就算是路老师的帮忙,怕也没那么容易吧?”
签完字之后,方岑文才想起来问她这个问题。
“这你就不用管了,山人自有妙计。”顾暖打着哈哈掩盖了过去,事实上她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这件事情转交给了余风,今天一从他那拿到手就给了方岑文。
说到底,自己其实就是个跑腿的。
顾暖将她签好的文件收好之后,将剩下的东西放在了她的床头柜上。
“小暖,帮我叫他进来吧。”
在顾暖快要离开的时候,方岑文终于是开了口。
“你确定吗?不然你再缓缓?”顾暖很是放心不下,毕竟她才刚刚动了一场大手术,万一到时候有个什么情绪,很容易就牵扯到伤口。
方岑文被她纠结的神色给逗笑了,轻咳了一声,“我没有那么脆弱。”
见此,顾暖就算是心里再不乐意,也不能多说什么。
等到顾暖从房间里离开之后,方岑文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
其实今天她坐的时间已经有些久了,身子开始有些发酸。
她转身想要将靠垫拉高一点,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吃痛下不由得“嘶”了一声。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略显紧张的低沉男声,方岑文的身子僵了僵,在他伸手过来之前,先一步的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的声音淡漠疏离,无形中就像是有一道巨大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让他再也近不了一步。
调整好姿势后,方岑文转过身来看他,不过才几天不见,眼前的程少淮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胡子拉碴,满眼的血丝,精神看上去很是颓废。
平时连衣服上有一丝褶皱都忍不了的人,如今竟然变得这样狼狈。
方岑文的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沉痛,可面上却是毫无波澜。
“坐吧。”见程少淮不说话,方岑文主动开了口,示意他在自己的旁边坐下。
程少淮几乎是机械般的跟着她的话有了行动,木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于是屋内又再次陷入一片沉默的死寂中。
“叶澜……她还好吗?”
再度开口,方岑文问出的第一句话就让程少淮如遭雷劈一般僵住了身体。
这次他的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的解释:“我和叶澜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见他这般紧张的样子,方岑文倒是笑了,笑容有礼而又宽和的反问道:“你觉得我想的,又是怎样呢?”
程少淮再次被方岑文问的哑口无言。
“那天她肩膀上也中了枪,大概也不好过吧。”方岑文想到当时的那个画面,心态却是异常的平和。
她本以为,自己心里会有那么一点恨意的。
“她的子弹已经取出了出来,医生说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什么大碍了,和你的伤比起来,她的伤着实算不上什么。”
她都说到这一步,程少淮不得不回答她的话。
“没事就好。”方岑文笑了笑放下了心,“毕竟她曾经是你那么喜欢的人不是吗?”
程少淮这才发现,今天的方岑文说话似乎极为的缜密,因为“曾经”两个字,让他连想反驳的理由都找不到。
“你不需要一直用这么愧疚的眼神看着我,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说到底,一开始就是我亏欠了你们。”
听到她这话,程少淮再次皱眉想要打断她,却是被她先一步的阻止了。
“你先听我说完。”
“当初你说你娶我,是因为我是方家千金的这个身份,那么现在你其实已经不用顾虑这么多了,该说抱歉的是我,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在欺骗你,你应当也知道了,其实我不是方家的亲生女儿,我之所以会一直冒用这个身份,为的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只是我没想到,因为我的出现,从而破坏了你和叶澜的姻缘。”
“所以,现在你完全不需要有这层顾虑,到时候额自然会和爸妈解释,生意场上的事情,方家不会因此而特意为难你。”
方岑文说的越多,程少淮就越是莫名的感到心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离他远去。
“岑文,事情不是这样的……”程少淮再度试图打断她,结果依旧没能成功。
“程少淮,自我们两人结婚以来,你就从来没有好好听过我的话,现在你连一次尊重我的机会都不给吗?”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愤怒认真的语气,连名带姓的喊着他的名字,也就在这时,程少淮才发现,原来方岑文也是会生气发怒的。
过往的五年里,不管他如何对待她,羞辱她,她当下纵使会难堪,可是到得第二天出现在他面前时,依然会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
以至于他潜意识的以为,她本性就是善于容忍,温顺大方的人。
在他怔愣的时候,方岑文已经从床头柜上拿过了顾暖留下的那个袋子,取出了里面的两份文件。
看着这一幕,程少淮心里顿时升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方岑文在取出两份文件之后,看也没看里面的内容,直接翻开了最后的一页签了字,下笔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两份都签字完成之后,方岑文这才将其递到了程少淮的面前。
程少淮低头,就看到封面上显眼的印着偌大的几个字。
离婚协议书。
方岑文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平静的不带有一丝情感波动。
“程少淮,我们离婚吧。”
106章 愿所有伤痛离你远去
“我不答应!”几乎是立刻,程少淮就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岑文,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但我们还有将来不是吗?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会好好的弥补你,至于叶澜,我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再插足我们的生活。”
看着程少淮面上焦急的神色,方岑文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冷。
曾几何时,她有多么希望能够从程少淮这里听到他现在的这番话?可是那时候她换来的,只有他的冷漠和嘲讽。
她想,她可以原谅他,但是她永远忘不了,那无数个难眠的夜里,他的丈夫睡在她的身边,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而他想着念着的那个女人,却是间接的害死了她的孩子。
“程少淮,算我求你了,你放过我,好吗?”方岑文看着他,眼底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悲伤。
这样的眼神,看得程少淮很是心惊。
“程少淮,在这些年里,我为了你,背叛了我自己的理想,抛弃了我原来的朋友,我远离了我曾经熟悉的一切人和事,现在我想要找回它们。”
“我不接受,那些亲手杀了我挚友的人,现在却在阳光下,生活的那么肆意洒脱,逍遥快活,而我却躲在这偌大的金色笼子里,继续做一个聋子瞎子,不闻不问。”
“程少淮,我可以不恨你,但是我爱我的孩子,我想我这辈子都永远忘不了,在那个时刻,你当着我的面抱着其他的女人走了出去,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陌生的角落里,独自面对那些可怖的男人,我更忘不了,在你转身的那个瞬间,我感觉到我的孩子一点一点的从我身体里流走,而我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所以程少淮,这次,就当你放我一条生路,离婚吧。”
方岑文的话,一句重过一句,一句比一句刺痛着程少淮的心,击打着他的理智。
她说的这一切,她对他的声声控诉,他都无力反驳。
但是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异常的坚定,那就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这么轻易妥协,哪怕他这样的行为,会遭到她更多的痛恨。
“岑文,难道你忘了,我们还有夜烨,如果我们离婚了,你让他该怎么办?”
程少淮知道,他这样用孩子来威胁的行为很是卑鄙,但到得此时他已经顾不得了,只要能让方岑文放弃离婚的这个想法,他愿意做一个卑劣的男人。
果然,方岑文听到他的话,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眼底也多了一分犹豫。
只是程少淮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又听她道:“程少淮,你现在又相信夜烨是你的孩子了吗?”
程少淮抬起头,就看到方岑文唇边的笑意凉薄,甚至带上了几分讥讽,“你现在用夜烨为借口留住我,是不是日后你想要赶我走了,又会以他作为同样的借口让我离开?”
“岑文,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再相信我一次?”程少淮的话语里满是无奈的哀求。
“程少淮,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我做过的梦太多了,可是每一次醒来的时候,我都会发现,梦终究是梦,现实永远都是那么的残酷,所以我怕了,不敢再做梦了。”
方岑文本就是强打着精神在和他说这些话,现在因为情绪的上涌,脸色更加苍白起来。
程少淮注意到她精神的变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她的肩想要让她躺平了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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