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清浅的说着,语气波澜不惊,可他的手束在身侧,紧绷着细细颤栗,眼线一圈都红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是……是,我是骗了你,我想起来……我全部都记得了,可是,韩澈,就算隔了这么多年,你也还是我叔叔!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改变的!
你当年把贺明宸几乎打死,现在他手上还握着残疾证,你知道……”
真真着急的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抓住韩澈的手,指尖碰触到他的那一刻,韩澈一挥手,生生挣脱了。
“我打的?我把他打成残废?!”
韩澈转过头来,双眼迷蒙的看向她:“我记得当年我就告诉过你了,他不是我打的,我没做过。”
声音突然扬起,仿佛从灵魂深处嘶吼出来:“聂真真,我TM再说最后一遍,贺明宸不是我打的,LZ连要自己的侄女都敢承认……你要知道,我从来敢作敢当!若是我做的,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不是我做的,任何人都休想要诬赖我!”
强大的气场混合着浓烈的悲哀,瞬间扼住了真真的喉咙,她只觉得呼吸困难,眼里不断有滚烫的液体溢出,她浑身僵住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仿佛动一动,都会散了架。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啊……对了,是贺明宸说的吧?他现在说的话,对你而言是不是就是圣旨?
聂真真,你爱上贺明宸,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为了他,这么报复我,真让人心寒,好歹,我们也曾经相爱过,不、是、吗?”
不是吗?不是吗?不是吗!
这三个字在她脑子里经久回荡,她眼前一片模糊,看着韩澈高大的背影渐渐远去,周遭安静下来,偌大的后院,清凉的游泳池边只剩下她一个人呆站在那里。
酷热的暑天里,她却觉得好冷好冷,抱的再紧也暖不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误会了韩澈,欺骗了韩澈,还把他害成现在这样!他不会原谅她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呵护疼爱她了!
严肃的不说话的韩澈,冷着脸似笑非笑的韩澈,舔着脸说着再来一次的韩澈,捧着热水要给她泡脚的韩澈,牵着她的手放进大衣口袋里陪着她走在街口的韩澈……再也不会属于她了!
应了贺明彤说的那句话,属于她的韩澈……一去不复返了!
……
不管真真多么不愿意,日子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聂绵卿替她换上婚纱,捏着宽了许多的腰身惊叫到:“这是怎么回事?你还在瘦身?这腰身,怎么又松了这许多?”
真真笑笑不说话,她没有瘦身,没那个力气,也没那个心情。但体重一直呈下降趋势,绝不是她能控制的。
贺明宸换完礼服早早在大厅里等着她,看着她换上洁白的婚纱,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
“真真,你真漂亮。”他由衷的赞叹,他等了这么多年的新娘。
真真无心回应他的夸赞,他这么忙,这么多天了,如果不是要试结婚礼服,她可能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明宸,你老实告诉我,你恨韩澈吗?”
贺明宸一愣,覆在她耳侧的手僵住了:“恨。”
真真一闭眼,滚下两行清泪,侧过脸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做的?你是故意的吗?要报复韩澈?”
贺明宸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触及真真脸颊的手指也变得冰凉。
“是。”
“啊……”胸口一阵绞痛,真真后退两步,紧紧捂住胸口。
“真真!”贺明宸上前两步,慌忙将她扶住。
真真摇着头,气若游丝,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眼里最最温润无害的男人,竟然利用了她?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说,不是她害了韩澈?就是她!就是她害了韩澈啊!
头重脚轻的一瞬间,真真华丽丽的摔倒了,贺明宸及时抱她入怀。
真真病了,她拒绝见所有的人,成日里打听着韩澈的消息,贺明宸守在韩家门口,门卫室传出来消息总是一样:大小姐不见客。
他那天的话,还没说完,他是恨韩澈,也的确是参与了报复他的计划,可却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啊!
新生 第386章:狠狠的拥抱
金黄色的夕阳斜洒在鹅卵石小道上,有些年岁的小石子被打磨的很是光滑,阳光这么铺散开,氤氲成柔和的一片色泽。
真真站在石阶下,脚上穿着室内的棉布拖鞋,脚底板硌在石子上,随着脚步的移动,脚心传来一阵阵硬物感,有些硌脚,却很舒服。
很多年前,她和韩澈还处在热恋期,她是满心期待着要嫁给他的美好女孩。
那时候,韩澈总是很准时就回家了,堂堂天墨集团的总裁,十足成了朝九晚五的坚定拥护者。
一家人围着餐桌用完了饭,她的肚子里有着个全家上下都珍视的宝贝。
吃完饭,韩澈拉着她的手在庭院里散步,有一次,他笑着让她脱下鞋子,说光脚踩在这石子上,按摩功效很好。
当然只是说笑,她怀孕的时候,正是风往北吹的寒冬。不要说她不愿意,韩澈又怎么真的舍得她受冻?
他总是牵着她的手,看着她平坦并不见隆起的小腹,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了一样。
往事异常清晰的一幕一幕从眼前掠过,特别的讽刺,她欺骗着所有的人,说是自己失忆了,而此刻,她正被烙在脑海里的记忆折磨着!
太阳虽已落下,可暑气仍未散去,长裙裙摆扫过的脚踝处,股股热气围绕在脚边,只有在风偶尔吹过的时候,由树荫带起的凉意能稍稍缓解这燥热。
“真真,进去吧!”
聂绵卿好几次过来让她进去,唉声叹气看着固执的女儿,那眼神是惊惧的,这样的真真,好像十年前知道了她和韩澈的关系一样,明明知道已经看不到希望了,却还是日日伸长了脖子在等着他。
真真依旧摇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他……”
“傻孩子,他也不一定回来啊?”
聂绵卿一句话,让真真红了眼,悲愤的转过头看向她,粉嫩的唇瓣嗫嚅着,眼角挂着两滴泪,倔强的停在那里,并不肯落下来。
聂绵卿长叹口气,无奈的退回屋内。
——如果能一直笑着,谁又希望总是掉眼泪呢?
她是不是做错了,答应贺明彤的要求,为的不过是让真真未来能够和贺明宸好好的一起生活,再不受韩澈的钳制。
可如今,韩澈还没倒下,她的女儿真真,就已经先憔悴了。
聂绵卿回过头看向真真高挑的个子站在夕阳的高杨树下,若不是那飞扬的裙角,她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成为了一座化石。
光影移动,天色一点点暗下来。
天空的颜色变得深了,真真捂住双眼,透过指缝仰望着天空,看那耀眼的繁星一颗一颗逐渐闪烁起来。
“韩澈,你回来吧!你回来好不好,我该怎么做,怎么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指缝毫无意外的潮湿了,她不觉得委屈,没有谁能比韩澈更委屈了。
主楼厨房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陈嫂站在厨房通往外面庭院的小门口朝着真真呼喊着:“真真小姐,进来吃饭吧!”
真真不置可否,脚步却依旧固执的停在原地。
陈嫂隔着老远,仿佛长长的叹了口气。
真真笑了,她的确是个只能让人叹息的没用的人。弯下身子,长发垂在胸前,飘过一阵薄荷清香钻进鼻子里。
在设计新娘妆时,化妆师说她的头发长了,而且她的头发本就浓密,如果到时候要盘头,最好还是削薄一点,削短一点。
从准备婚礼以来,一直对于什么都表示无所谓、都可以的她,突然很坚定的摇了头,她拒绝了化妆师的建议。
旁人都不解,没有人懂得她的想法,她在认识韩澈之前,一直是个短发的假小子,是他,要她为他留起一头长发。
接受正统西方教育的韩澈,对于传统文化,基本上是一窍不通,可他却曾绕着她的长发,笑的极为邪魅。
他削薄的唇瓣得意的勾起,那嘴角的笑,当时的真真看着,只能用“欠扁”来形容。
他说:“真真,我们国家的女人,不是都说从一而终吗?我觉得这个文化很好,从一而终是一种美德,像你这样的女人,就应该遵守这种美德。”
她娇嗔着骂他:“谬论,大男子主意!”
而他毫不在意的埋首在她发间,薄唇擦过她的颈项,微凉的触感迷离在丝丝青丝间,热气蛊惑而危险:“我就是大男子主意,你就是我的小女人!”
他的吻在她耳后敏感地带撩拨着,弄得她酥痒、难当娇喘连连……
“韩澈……我错了,怎么办?”
腕上的发带在一头青丝上绕了几圈,青丝被扎成一束马尾,在洁白的脖颈上轻轻扫荡。晶莹的泪滴砸在鞋面上,绒毛毛的鞋面顿时凹下去一个点,惨不忍睹的坑坑洼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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