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的动作一顿,陆淮抬眸转移了目标,“刘玫开口了吗?”
盛子煜摇头,“没有,不吃不喝也一句话都不说。”
陆淮很平静的收回视线,又翻过一页,眸子深处却是漆黑一片。
半晌,他又突然说了一句,“应该要把她所有生的希望尽数摧毁才是。”
盛子煜一顿,很快明白男人这话间蕴含的意思,“你是说,刘玫还想着从那四面高墙铁筑起一般的牢笼里出来?”
他停了一下又说,“陆襄衡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有谁帮的了她?”
说着,他又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噢对了,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付敏慧。”
陆淮没有否认。
他的这个样子却遭到盛子煜的犹豫,“你真的决定了吗?这么快就动手。”
比先前的计划提早了好长时间。
闻言,男人的喉咙里溢出一个浅浅的单字音节,“嗯。”
盛子煜皱眉,刚想问他什么原因,后者却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子煜,我怕有变故。”
话落,盛子煜也是蓦地一怔。
怕……有变故。
能让陆淮害怕的,除了那个女人他再想不到别人了。
盛子煜抿唇,“所以你担心,他们会选择对梁笙身边的人下手?”
男人不可置否。
那些人,最懂得女人的弱点在哪里,也知道能让她珍视的,在乎的,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气氛瞬间沉闷了不少。
就算陆淮不说话,盛子煜也猜对个八九不离十。
要是换做以前,某人是绝对不会有任何顾虑的。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一个人,梁笙是他心爱的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想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他会这样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让盛子煜最担心的,是陆襄衡可能会对女人下手。
他知道梁笙是陆淮的软肋,所以要他放过这次机会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盛子煜紧皱眉心,“你决定好了吗?要对她坦白当年的那些事。”
男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眸心忽明忽灭,让人捉摸不透。
“有句话我不说你也知道,一个人知道一件事,从别人口中听见和爱人口中听见,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感受。”
环境优雅的包间里,陆襄衡高举着红酒杯,小小的啜了一口。
付敏慧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的环抱双臂,见他这享受的眉目,不屑的笑了,“现在的处境对我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你居然还喝的进去。”
闻言,陆襄衡低声笑了,他搁下高脚杯,微掀眼皮看着某人。
“只要你安分一点别再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我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这话里藏着的嘲讽意味明显的很。
付敏慧脸色陡地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现在呆在牢里的人不是我,你这些话怕是警告错了人吧。”
陆襄衡勾唇,眸子有些晦暗,“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你连那个女人的一根手指都及不上。”
那个女人指谁,不用想都能知道。
像是被戳到了痛脚,付敏慧蓦地攥紧拳头,眼含凶光,“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我说错了吗?”
陆襄衡轻哂,晃动着红酒杯里的液体,“从争陆淮这件事里就可以看出,你抢不过她,早已成为定局的事,你到现在都还不肯承认。”
他的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付敏慧的脸上,深刻提醒过去的她做的那些蠢事有多么愚昧。
后者怒极反笑,“家境学历样貌,她梁笙哪一点比得上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机缘巧合救了那个男人一命,你以为陆淮会多看她一眼吗?”
见付敏慧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悔的样子,陆襄衡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弄。
他盯着明晃晃的高脚杯,看着里面不断转动的液体,声音薄凉且阴冷,“我说,你是不是把我侄子看得过分伟大了些?”
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就轻易的爱上对上,这种事情是决然不会发生在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的身上。
付敏慧一怔,旋即皱眉,“难道不是吗?陆淮不就是因为那一次的救命之恩,才找了她那么多年吗……”
陆襄衡轻笑着打断她的话,“其实早在回国以前,他就已经找到她了。”话落,付敏慧像被一道惊雷击中,瞬间麻木的站在原地不能自已,她愣愣的看着这包厢里的唯一一个人,要不是这里就只有他一人,她还真以为是几个人一齐说话声音聒噪的让她听错了,“你、你说什么…
…”陆襄衡看了她一眼,又抿了口香醇的红酒,眼底晦暗不明,“你以为他真的只是因为救命之恩而对梁笙念念不忘那么多年?以他的本事,想找一个人……呵,比鸡笼里拎只小鸡还要简单。”
第279章 就因为你的死不悔改
轰的一声,脑子里想炸开了一颗定时炸弹,耳蜗嗡鸣。
如果陆襄衡说的那些没有一丝虚假的话,那么这些一直缠绕在心头的,始终找不到答案来解的困惑,就都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一个生性孤僻冷漠的男人,会对一个女人用情至深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明明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及他跟自己的长。
原来啊,他早就把梁笙找到了,并且日复一日的爱着她。
她不止低估了他们之间的信任跟婚姻,还低估了陆淮那一段不为人知的坚守。
他的病,因她起,也唯她可医。
想到这里,付敏慧无力的松开一直紧攥着的手,脸上苍白如死灰。
见状,陆襄衡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
他摇晃着红酒杯,擦洗干净的玻璃上倒映出他高深莫测的黑眸。
女人去见了刘玫。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压抑着要爆发的情绪,这样平静的看着一个杀害自己母亲的仇人。
她们中间隔着一层玻璃,刘玫毫无血色,一身宽大的狱服加身,头发松散略垮,双手被铐着手铐,模样显得很是狼狈。
梁笙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除去唇色苍白,并没有什么别的异状。
甚至可以说,安静的怖人。
刘玫盯了她半晌,然后微掀发涩的唇,“比我想得还要冷静很多呢。”
话落,空气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女人笑了,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怎么会呢,要是没有眼前这道隔离物,拿刀子捅死你的事我也做的出来。”
后面那几个字,她咬的格外重。
梁笙的眼底覆满了阴郁与杀戮,头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刘玫一瞬间被震慑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缓了一下,假装镇定的笑了笑,“一命换了一命,谁也不亏欠谁了。”
一命换了一命?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一样,女人低低的笑出了声,“所以你指的是梁景玉吗?”
被提及女儿的名字,刘玫的瞳孔里有明显瑟缩的迹象。
见她这样,梁笙停顿几秒,本身清澈的眸不知何时变得跟那男人一样晦暗,“所以梁景玉的死跟我们有什么牵扯呢?”
刘玫咬牙,“要不是因为你们,景玉根本不会坐牢,她不坐牢,接下来的事就统统不会发生了!”
她愤怒的声音一直在耳畔回响。
女人平和的看了她一会儿,这才微动唇角,“你为人母,却对你女儿生前的劣行视若无睹,而待她死后却把她的死悉数归咎在几个外人的身上,这样真的合适吗?”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补全这句话,“你女儿会有今天的下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你这里,而你呢?到现在还想着怎么逃避,怎么推卸责任。”
玻璃后面的刘玫脸上褪去的血色,大概是没有想到梁笙会直接戳到她的痛处和对逃避的问题依次进行抽丝剥茧的行径。
她说的都没错。
如果自己没有任由着梁景玉胡来,女儿也不会无辜死于非命。
可是,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允许自己承认,承认自己的死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系呢?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
晃了好久的神,刘玫目光讷讷的低喃,“就算是这样我也绝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绝不后悔是吗?
不后悔把赵淑仪推下楼?
梁笙勾唇一笑,眉目淡凉,“就因为你的死不悔改,所以我才觉得你悲哀,因为你只能用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来减消你心里对梁景玉的愧疚和对被你害死的人的罪孽。”
闻言,刘玫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她忍着满腔的怒火,牙根咬的咯吱咯吱响,“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干什么的?
女人沉默下来,似乎也是在考虑这个问题。
害死赵淑仪的凶手就近在眼前,可她却只能这样干看着什么事都做不了。
虽然证据已经确凿了,可她还是很不甘心。
最爱她的母亲,就是因为面前这个人才会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见梁笙一直不说话,刘玫忽然嗤的笑了,“你过来该不是就为了气我这一下子吧?”
“气你?”
女人笑了,“你凭什么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我过来这一下只是为了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