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抿抿嘴,道:“多谢罗先生,你又救了我们一次。”
胤禛带来的官差此时走过来,道:“四爷,抓回来五个,都是这一带山里的响马。”
胤禛点点头,向林黛玉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黛玉看了看林琼可林往,点点头,将怀里的树奴递给林往抱着。树奴本来乖乖的,一到林往怀里突然哭闹挣扎不休,喊着“姐姐抱,树奴疼。”林黛玉摸摸他的头,没理会树奴的苦闹,跟着胤禛走到一边去了。
两个人走到离管道有一段距离的树林里,林黛玉先道:“罗先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胤禛道:“林大人无事,具体在下不便透露太多。他让我来向你取一样东西,他说他临回扬州时交给你的。”
林黛玉一听,谨慎起来,胤禛笑了笑,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林黛玉看了信,确认是林海的手书,上头林海的私印印章也是真的——林海有许多印章,不同时候用不同印,代表不同的信息。
信里林海说今年上交的盐税出了些岔子,但并无大错,让林黛玉将他走时留下的铁盒交给四阿哥。林黛玉先是担心林海,又暗暗吃惊,原来这自称姓罗的青年竟然是当朝四阿哥!她父亲竟然以前从未跟她提起!但来的说是皇子,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放心,父亲临走细细叮嘱她那东西不能轻易示人,问了好几个问题,又看了胤禛代表身份的玉牌才罢。
黛玉方才信了胤禛的确是林海让来的,一番行礼过后,道:“东西就在我们的马车里。”
胤禛放下心来,暗道终于不亏他亲自白来一趟,东西还在。
两人走回去,林黛玉再进了马车,将车底一块木板撬下来,吃力地取出一个精铁做的长盒子。然后,林黛玉取下树奴脖子里带的足金长生锁,打开,拿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林黛玉将钥匙和铁盒子郑重交给胤禛,道:“父亲离开苏州之前将这盒子交给我保管,现在我将它交给四阿哥,求四阿哥救我爹爹,他一生兢兢业业,绝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圣上之事。”
林黛玉十分难过,替父亲难过,只恨是个女儿身,无法替父亲做些什么。她心里坦荡伟岸的父亲,竟然曾经被人诬陷过吗?他心里滋味如何?或许前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父亲已经陷入了艰险境地,她还一味怨父亲打发她远走祖母家呢。
林海告诉胤禛盒子在林黛玉身上的时候,胤禛十分不可思议,林家姑娘只是个稳重聪颖的六岁姑娘,竟能担此重任?再不济林家还有男丁呢,现在胤禛算是明白了,这位林姑娘,是位不让须眉的巾帼女子。
林往几人本想回扬州,但胤禛却道林海让他们去京里,并不容置椽地派人将林往兄妹四个送上去京里的官船。林黛玉无法,时隔一世,再次入京。
那时她去祖母家,只身一人,心中惴惴难安,现在她有兄弟三个,再也不是那个哭起来不停的孤女林黛玉了。
胤禛转身再次快马加鞭赶回扬州。
这次两淮盐税一案,乃是朝中御使参了巡盐御史林海一本,说他私自超发盐引,私自克扣、超发盐引一千多万两,并呈上一本账簿作证据。户部核查今年盐税账簿,亦上报圣上,今年上缴的盐税官银竟无故缺了五十万两之多,龙颜震怒之下,下旨严查。
参林海的本从来就没少过,但他一向得帝心,自来无恙,只这次多了个账簿做证据,圣上也犯了疑心。胤禛自葛尔丹回来后人闲事少,因此接了这项差事,来扬州彻查此事。
林海为人,胤禛见过,让他在盐课一职连任三年,皇父的眼光的确不错,是个可堪大任的,有点不信他会做出这种自绝后路之事,询问下果然有异。
林海为官谨慎,每年都会将账簿另做一份副本明细收着,这事只有他和一名心腹幕僚知道。那些账簿子被他藏在各处,这次回苏州的时候,是打算把今岁账簿放在苏州城老宅的,结果临时出了事,匆忙间才给林黛玉收着。
追林家兄妹的那群响马,审问之下说出都转盐运使司盐运副使蒋清指使他们绑架林家人,要挟林海承认罪状。让胤禛面上难看的是,这个蒋清跟金陵甄家有点拐着弯的不为人知的小关系,跟太、子关系颇好的他知道,这人是个□□。
御使参林海的证据账簿和林海自己预留的任职这几年的账簿,再对比御使衙门里的账簿子,衙门里的账簿竟然被调换了,跟那份证据账簿遥相呼应。这账本做的极隐秘,若非胤禛亲自带了懂数算的来,差点就被糊弄过去了。
☆、第22章 去京路上林海托信
且说林往、林黛玉、林琼、林璇兄妹四人上了官船,一路北上去往京城。他们去苏州是给亡母下葬的,因此一切从简,加上心境略惶然,说是狼狈也不为过。
官船到了扬州时,林黛玉说停,想去家一趟,说不耽搁多久,但四阿哥的人却不让几人下船。只好让贴身的春景、春语二人带着小厮去府里带些土仪礼物,他们兄妹头一次去外祖家里,总不好空手。春景和春语去后两个多时辰才来,来时只有一辆马车,并去的小厮也没回来。
四阿哥的人帮忙将马车里的两个箱子抬上船,打发走了马车,春景和春语脸上看不出什么,匆匆去了林黛玉房里。
林黛玉自上了船便头昏昏的,歪在椅子里养神,树奴由乳母看着玩,林往和林琼在看书。见春景两人回来了,林黛玉睁开眼:“父亲怎么样了?”叫乳母带树奴去他哥哥屋里睡一会,乳母答应去了。
春景道:“姑娘,老爷无事,只是……老爷说现下咱们家不好张扬,因此没从库房里拿多少物事出来,只让带了些常用物件。都是亲戚血脉,老太太必不会怪咱们权宜之计的。”
林黛玉微微叹气,道:“是该谨慎些,倒是我拘泥虚礼了。春柳和春寒呢?怎么没来?”父亲任上好似出了大事,他们自然不能锣鼓喧嚣地张扬入京,传到天子耳里该说他们家轻狂了,至于外祖家人怎么想,是微末小事。
春景道:“老爷说掌事的有我和春语尽够了,况老太太那里不缺使唤人,小丫头上自不必咱们操心。”
林琼放下手里的书,道:“父亲有没有说什么话,或者让你捎带什么来?”
春景道:“春语去拿了。”春语从带来的两个箱子里拿了个包袱,堪堪进屋来,笑道:“老爷说两位爷到了京里万万不能停下功课不管,让他知道饶不了你们。”她将包袱打开,里头还有个檀木盒子,交给林往。
林往接过盒子打开,里头是三封书信,并一串钥匙。他先拿了信,这三封信一封是给他们看的,另一封写着“文起兄亲启”,一封写着“存周兄亲启”,林往遣退春景和春语二人,拆开给他们兄弟的信看,毕,又给林琼和林黛玉传阅。
林黛玉接了书信一看,原来父亲信里叮嘱他们上京之后谨言慎行,于贾府居住一段时日;又说可去京里老宅,老宅里家仆是有的,但有几个地方的钥匙没有,现给了他们兄妹;再者担心兄弟俩学业无人教导,怕荒废了,因此给旧年故交手书一封,让兄弟二人去拜师,种种这般,都交代的十分清楚。
林黛玉拿过那几把钥匙,心里便有了谱,这几把钥匙,前世也曾握在她手里过,只是她平素不出门,银钱也未曾缺过,所以不曾用到。
林家祖上是京里勋贵,所以虽说祖籍姑苏,家里祖宅却在京城,苏州老宅不过建了放着的。前世林海去后,扬州家产总数有一二百万,遵林海遗言,林黛玉没有去管,拱手送予外祖家,虽未明言,却是实打实给给女儿提早出的嫁妆。但林家自开国便是列侯,又兼子嗣不旺,只有攒的份,没有用的份。几代下来,不说金银宝石,还有价值连城的古董字画,地契店铺,焉止二百万家产?那些东西自始至终都握在林黛玉手里。
现在让林黛玉担忧的是,这东西提早被父亲送了来,是这世她有了兄弟的缘故?还是父亲所处位置更加凶险了?最让她费解之事便是她重生一遭,为何突改朝换代?更惊讶当今天子,竟非汉人,连带着她家也成了满人。几个变数让她只觉前途未卜,迷雾重重。
林黛玉看罢,道:“既然如此,只好轻车简装入京,父亲想必已在心里同二舅舅说明缘由了,祖母家不会怪咱们失礼的。”
林琼翻了个白眼儿,才怪!不会怪就不是贾家人了!那一家子全从钱眼儿里看人,加上林海失职一事,还不得把他们当成去避难打秋风的。
林黛玉瞧见他作怪,忙瞪他一眼,林琼才安分下来。
林往心中有主意,他是兄长,合该想的周全些,道:“义父出了事,咱们不张扬是应该的,到了京里贾家,也只求一安身之处避居便是了。另外,拜见义父故交的事也该缓上一缓,最好等明岁父亲的风波过去了再说,省的遭人诽言。”
林黛玉和林琼都点头应是。林往看了屋外无人,低声说:“这两年我跟义父交谈,也知了一星半点朝堂之事。听闻今上龙体康健,东宫颇有势力且受宠至极,几乎与今上一般待遇。但各位皇子亦非庸才,单说前几日见的四阿哥,便是位不俗的。不知咱们父亲这次出事,涉及了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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