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生,我只是想借用一下您的猫头鹰。”她盯着坩埚,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向家人报平安吗?来吧,懂事的小姑娘。”他用空闲的手从一堆杂物中抽出了羊皮纸和羽毛笔,又轻轻地吹了声哨子,一只雪白色的猫头鹰从窗子里飞了进来:“安琪会很乐意的。”
克莉斯多张了张嘴,她决定她还是不要说的好,她迅速地在羊皮纸上写好了内容,连同一个小袋子一起绑在了安琪的爪子上,她轻轻地抚摸了猫头鹰的翎毛,小声地念出了地方,直到安琪飞走了许久,她还呆呆地望着窗户,她只是不能确定安琪是否听懂了她的话。
“如果你是在觉得有些无聊的话——”安特尔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如戴好手套,玩玩草药吧,魔药可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东西,至少它比发呆好玩多了。我想你之前应该有学过草药吧,嚼碎的仙鹤草止血,克莉斯多,你做的很棒。”他可没有忽视刚刚那个好奇的眼神。
克莉斯多感觉自己的耳朵尖烧了起来:“不,不是的,安特尔先生,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安特尔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又继续搅拌着他的魔药——给那个年轻人的补血剂,他已经熬了好久。
克莉斯多兴奋了走了过去,她一下子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了。她四下看了看,搬了个小凳子,轻快地跳了上去,她的视线在桌上摆放整齐的器皿和草药间来回扫动,宝石蓝的眼睛越来越亮。她抓起一把干荨麻浸入到水里,抬头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又拣出几块毒蛇牙,小心地磨碎。她觉得一切做起来都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好像她曾经已经演练过千百次一样,她太意外了,看着那带触角的,黏糊糊的鼻涕虫,她竟然不觉得恶心,她把它们放到玻璃瓶里蒸煮了一会儿,直到它们原本半透明的身体变成了乳白色,噢,不能在蒸煮下去了,不然会坏掉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道,其实她的手已经先于她的思维将那瓶虫子取了下来。
非常好,下一个——坩埚!她扫了一眼,挑了一只最小的,但她仍用了两只手才将它挪到了火焰上。如果是标准1号的锡制坩埚,她一定能单手拿住,她有些沮丧地想道。她将水倒了进去,依次放下了干荨麻,磨碎的蛇牙,她拿起旁边的大瓢子,轻轻地沿着锅边搅了一圈,液体一下子变得有些粘稠,淡绿色的烟雾腾了起来。
安特尔好奇忍不住转过了头——他早就注意到了,在克莉斯多浸草药的时候,他还能告诉自己,这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可是,当他看到克莉斯多磨毒牙的手法时,他开始觉得自己的形容实在是太不恰当了。精确的时间,精确的剂量,有条不紊的极其标准的动作,初步形成的完美的药水,无一不使得他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而克莉斯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俨然没有察觉自己被围观了。等她将鼻涕虫和豪猪刺放进去后,魔药也变成了浅浅的绿色。
安特尔轻轻地鼓了鼓掌:“太棒了!”他惊艳地说道,“尽管我并不擅长炼制魔药,但是,我看得出来,你的手法很漂亮!”
克莉斯多有些局促不安地回答道:“谢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就应该这么做,大概是我失忆前曾经学过吧。”
“不,孩子,你不能无视你的天赋。”安特尔严肃地说道,“不是每一个巫师家庭的小孩子都能制作出这么完美的药剂的!”或许,这还是与生俱来的能力,安特尔没有说出来,他不希望他的夸赞让这个小女孩变得沾沾自喜。
“天赋吗?”克莉斯多宝石蓝的大眼睛里又溢出了迷茫之色,她有些迫切地想知道,她究竟失去了什么样的记忆。但是,这个迷茫维持了不到三秒,她突然跳了起来,抓了一小把白鲜,她的声音里不难听出责备来:“安特尔先生,你怎么可以如此不专心!”她一边说道,一边用银制的小刀把白鲜切成了长条,“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分心,远比在念魔咒的过程中念错一个词更恐怖!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空气陡然浓郁的香蕉水的味道让安特尔幡然醒悟,他转过头,立刻看到原本平和的淡粉色液体已经剧烈地滚动起来,发出扑哧扑哧地响声!他毫不犹豫地举起魔杖。
“让开!”克莉斯多一扯他的手臂,成功地使他的魔杖偏移了方向,她将白鲜扔了进去,液体立即安分了下来。她踮起脚尖看了看,才缓和下声音说道:“对不起,安特尔先生,刚刚失礼了。”
安特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啊,没事!”
克莉斯多一定还有个优秀的老师,他想。
第8章 霍格沃兹(一)
洛哈特一直昏迷,克莉斯多几乎都要以为他要去见梅林了。
这是第五天正午,她像往常一样推开阁楼的木门,堆在窗下的干货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散发出萝卜干的香味。洛哈特紧闭着双眼,托安特尔先生的生血剂,他的脸色不再苍白,唇色也浮起了浅红。他依旧没有醒来,克莉斯多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去又复返,不甘心地吼道:“吉德罗!”
躺在床上的“尸体”明显动了动,皱紧的眉毛似乎在极力显示他对噪音的不满。
克莉斯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奔出房间,伏在阳台上大声地叫着:“安特尔先生,他醒了!醒了!”她又欣喜地跑回去,小小的手掌拍打着洛哈特的脸:“快起来!大草包!快起来啊!”
“噢……”洛哈特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与此同时他睁开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大草包……”克莉斯多哽咽了,她本有千万句话想要说,此刻却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安特尔先生正巧赶到了门边,克莉斯多乖巧地让出了位置来。
令人庆幸,如此严重的伤势除了留下丑陋的疤痕外任何后遗症都没有留下,当安特尔先生得出再过三天,洛哈特便能完全恢复的结论时,克莉斯多几乎要跳起来鼓掌了。
安特尔先生见两人脸上都是含笑带泪的,便用飞来咒招来早先预备下的魔药,体贴地下楼去了。
克莉斯多端着药碗,就着洛哈特的唇就猛灌了下去:“都怪你!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大草包,我怎么会差点被吸血鬼吃掉了!你还好意思昏迷!那么多天……不就断了三根肋骨,胸上破了个大洞……睡那么久,我……我都差点以为……”她张口时愤懑铺天盖地,说到后面时声音渐低连哭腔都盖不住。
洛哈特苍白着一张脸,剧烈地咳嗽起来,药剂洒落出少许,污了他白色的衬衣,他眼角却有些笑意:“啊,我的桃乐丝,我们这不都还活着吗?见到你我真开心。”
克莉斯多再也拦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鼻子一酸,眼眶一热,泪水就滚啊滚,她看着洛哈特虚弱的笑容,忍住眼泪,拿起魔杖去了污渍。“我才不是桃乐丝,我是克莉斯多——”她拿着魔杖在空中写了自己的名字,“那会儿想起来的。”
洛哈特略微一怔,随即抬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蛋:“好吧,克莉斯多。其实我还是觉得桃乐丝比较好听。”他见克莉斯多瞪着他,连忙改口说道:“恭喜你了,小鬼,你至少不用死在第二章了。”他咯咯地笑起来,又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克莉斯多刚把这几天的事情细细地跟他说了,一只雪白的猫头鹰跌跌撞撞地飞了进来。
“安琪!”克莉斯多惊喜地将它抱住,解了它爪子上吊着的大大的包裹。
“噢,桃——克莉斯多,这是什么?”洛哈特一脸困惑。
“给你的礼物,亲爱的吉德罗!”克莉斯多一字一顿地说道,她露出一个非常真诚而热枕的笑容来。她给安琪喂了几颗杏仁,小家伙啄了坚果,又啄了啄她的手心才飞走。
“给我的?”洛哈特有些吃惊,那包裹看起来可不轻。
“是的!”克莉斯多将包裹接下来拆开,一本一本地往外拿——《标准咒语,初级》,《论常用咒语的发音与魔杖的挥舞手法》、《黑魔法防御实用咒语大全》、《弗立维教你如何吐词清晰》……
洛哈特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覆盖了他的视线的咒语书籍,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面前的小女孩已经板着脸,像个中年女教师一样严厉:“从今天起,吉德罗?洛哈特,请你好好地提升一下你的草包属性,就算你真的是个草包,你也得给我当一个有内涵的草包!我可不想被你蹩脚的咒语拖累着去见梅林!”她突然俯下身,宝蓝色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等她再次露出甜蜜蜜的笑容的时候,洛哈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让全英国的巫师都知道我们愉快的罗马尼亚之旅的!”
“噢,我可爱的桃乐丝——不,我是说克莉斯多,事实上,你看我已经过了学习这些咒语的时候了——”洛哈特狡猾地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将书本全部推到了一边,“况且我现在才刚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