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一向是个温和恭敬的性子,这是第一次,苏培盛看到这位一向温柔冷静的女主人歇斯底里的样子。不过大家更加地了解,四福晋这是伤的狠了。
大阿哥在世的时候,他就是福晋的命根子,一向以夫为天的福晋将儿子排在丈夫前面的,现在,命根子丢了,还能怎么着?
可是谁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苦呢?胡思乱想的苏培盛一心两用地关注着都前面脚步有些不稳的四王爷身上,眼急手快地将步子有些趔趄地四王爷给搀扶住了。
“别声张,先进书房!”
四爷的声音暗哑,吩咐道。
“主子,府上就有供奉大夫,咱们宣过来给您瞧瞧吧!”
“算了,我没事,你去请戴先生过来。”
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的四爷阖着眼睛,如是地吩咐道。
“主子……奴婢这就去。”
半晌,没有听到主子的动静,苏培盛没法子,只好轻手轻脚地退出来,招来唤了自己的徒弟张起麟,
“注意听着点爷的动静,我去前院。”
“干爹,要不我去前院吧,是去请戴先生吗?”
张起麟自然也是个机灵的,对着苏培盛道。
“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你注意盯着主子的动静。”
苏培盛虽然有些心动,可还是拒绝了,主子一向对戴先生优容,自己去请,就证明了这一点。张起麟闻言,也不争抢,目送苏培盛离去,然后就又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房门口,屏住了呼吸,等着听里面的吩咐了。
内宅,望着病的稀里糊涂的主子,下人们满心地着急和抱怨,主子都病成这样了,可是王爷呢,竟然来看了一回,就又去书房了!
实在是让人齿冷!
不过丫鬟们却是不敢表露任何的情绪,只是不停地用帕子沾了高度烧酒,替主子擦拭着身子,容和嬷嬷嘴里念念有词,不时地做些复杂玄奥的动作,两个丫鬟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惊了嬷嬷的动作。
良久,容和嬷嬷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般,瘫软在地,满头满脸地都是汗,甚是颓废。
“嬷嬷,您还好吗?主子什么时候才会醒啊?”
“我没事,我去外间的小榻上歇一阵子,你们俩要是累了,就换人,这个节骨眼上,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主子要紧。”
“嬷嬷放心,我们俩能坚持的住,外面的事儿,还有府里……”
“都这个时候了,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人守好了咱们的院子,就行了,至于府上,那位侧福晋不是眼巴巴地正等着吗?爷既然吩咐下来,那就打算人将帐册和钥匙都送过去。一切等主子醒了再说。”
容和嬷嬷极有决断,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帐册和钥匙,可是李氏已经在打理着府邸了。现在,小阿哥不在了,自家主子又烧的不清,留着这些死物做什么。
“是,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爷也实在是太过份了!”
“噤声,这话要是传出去,就算是主子,只怕也保不住你,记住,不能替主子分忧就算了,千万别给主子添麻烦!”
“奴婢知错,只是太过心疼主子罢了,您说说,主子从十二开始,到现在,十三年了,多让人心疼啊。”
“行了,别多话了,去做事吧,现在,只希望主子能抗过这一关,将来的事儿,是个什么境况,谁也说不上来。”
容和嬷嬷对于这个丫头的话,那也是听听就算了,主子的事儿,哪里能是丫鬟能点评的,现在是特殊情况,就更要小心了。
大阿哥从惊马到高热,前后不过是三五日罢了,主子不过是想求个御医,王爷就算是有天大的难处,那也不应该拒绝啊。虽然,就算御医来,只怕也救不回大阿哥。
这话,主子是不会认同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垂危,可丈夫拒绝去求旨!
疯狂了四福晋只好自己去宫里向太后娘娘求个恩典。只可惜,主子连大阿哥最后一面也没见上。等她带着御医回府的时候,大阿哥的小身子都已经凉透了。
自家主子抱着大阿哥,直接晕了过去。直到今天,已经两日了,可是主子还是没醒,眼看着明天,大阿哥就要入葬了,主子不醒,到时候可咋办?
不过嬷嬷的担心,还好有了结局,晚上,打瞌睡的侍女似乎听见了自家主子的呼唤,猛地惊醒,下意识地望着床上躺着的那人,
“主子,您终于醒过来了。”
这丫头,简直是喜极而泣了,望着主子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急忙地将眼泪憋了回去。
“福晋,您等会儿,奴婢这就给主子沏茶来。”
说是茶,也不过是打了水气的白水罢了,主子的身体虚,茶是禁止喝的东西。
方思思,不,是乌喇那拉氏,望着忙慌慌的侍女,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之后,她现在越发地陷入了自我厌弃中。
很快地,两位嬷嬷,下剩的几位侍女都放轻脚步,走了进来。
“主子,您张嘴。”
容和嬷嬷从清风的手中接过了白水,喂到了自家福晋的嘴边,她下意识地张嘴,然后喝到嘴里的时候却是忘记了吞咽,水顺着嘴唇又流了出来。
“主子,您……”
“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吩咐完之后,也不顾下人的脸色,直接地合眼了。众人面面相觑,也拿不定主意。容和嬷嬷叹了口气,对着众人摇摇头,然后率先地走了出去。
屋里很快地又是一片寂静。
“嬷嬷,咱们要使人去通知爷吗?”到了外间之后,立即就有人问道。
“唉,打发张保去说吧。”
容和嬷嬷吩咐清风道。张保是四爷放在主子身边的人,心里向着谁,大家也不大清楚,不过主子对于张保那是信任有加,大家自然就是一视同仁了。
当然了,这份信任许就是因为他是四爷的人吧。
容和嬷嬷对于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地知道地不少,她身为福晋身边最为得力的管事嬷嬷,要操心的事儿自然是多些。
“清和,你去请太医过来侯着,若是王爷一会儿过来,只怕要传太医的。”
“是,我这就去。”
谁也没敢问,王爷若是不过来呢?
“清月,你去小厨房,将一直备着的白粥端过来。”
“恩,奴婢知道了。”
几个丫鬟,都一一地调度了出去,若是王爷来,和主子再生了争端……
不过,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容和嬷嬷是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的,只希望王爷看在她丧子之痛的份上,多多地体谅一下吧。
容和嬷嬷果然很是了解这两位boss,雍亲王来的速度比想象的还快,带着一股子冷意,进了内室。不管是苏培盛还是容和嬷嬷,都守在了门口,没有主子的召唤,谁也不敢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然后低垂着脑袋,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你醒了,醒了就好。”
望着那双淡漠地眼睛,雍亲王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问道。
“是呀,醒了。”
她回答的也极为地平和,没了之前的歇斯底里,可是不由地让胤禛心里一慌。
“醒了就好,明天是弘晖的大日子,你的意思呢?”
“一把火烧了吧,别留着了。”
“你真是这么打算的?”
四王爷一怔,深深地望着她,问了一句。
“嗯,就是这样吧。满人入关前,就施行的是火葬,就按老祖宗的规矩吧!”她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嘶哑,干涩地让人听着难受。嘴唇也是干裂,嘴边一圈地水泡。
“你好好儿养着身子,这些事儿,我会吩咐人去办的。”
其实他打定了主意,这些事儿自己都是要亲手而为的。可惜,
“不用了,你使人安排其他的吧,我想亲手做,我这个做额娘的,护不住儿子,我送他最后一程吧。”
这是她的怨气,四爷听明白了,可是无从解释,只能淡淡地道,
“好,我知道了。”
两人之间,似乎要说的了,她满是疲惫地合眼,他背影仓皇,似乎是逃离一样,离开了这个压抑的空间。
“让太医替你们主子诊脉,好生地替她调养身子。”
吩咐了一声,四爷发散着更加冷硬的气场,去了前院。整个雍王府,都陷入了低气压的包围中,就算是得到了后院大权的李氏,也是夹紧了尾巴做人。至于其他的,就更加地低调了。
谁也不敢在这个关头上触霉头,福晋前些日子的疯狂大家自然是有所耳闻的,这个时候,谁敢冒头,保准地被两位主子给灭了。
第二天,乌喇那拉氏肃着一张脸,穿着也极为地素净,带着容和嬷嬷,带着清风,清和,随着四爷的安排,去了京郊。
弘晖生前的衣衫,玩器,用惯了的笔墨,都被乌喇那拉氏亲手地收拾好,带过来了,一包接着一包,搁在了柴草堆上。旁边的僧人,道士,满人的喇嘛齐聚,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乌喇那拉氏腰板挺直,拒绝了奴婢的搀扶,望着那嗜人的火光。
她半点儿眼泪也没有,没了儿子,她活着,几乎找不到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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