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除了唐宁,没人感到紧张。开什么玩笑,他们又没有真的违法乱纪,陪场灌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可说的?
庄翊胸有成竹,“警官您刚刚也听到了,她自己都说喝酒喝多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旁边有人补充一句:“我们没有逼她,是她自己要的,现在又撒酒疯。”
“行了行了,”警官摆摆手,“一群大男人,折腾一个女孩有什么意思?要喝你们相互喝吧。”
林衍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势,“不赖我们,是她自己来碰瓷,居然还有脸报警?我说警官,这谎报乱纪的人该怎么罚?”
这明显是得理不饶人,警官没有理会,转向在桌的一干人,“大老板们,你们喝酒我的确管不着,但希望你们稍微好点心,姑且放过她一个女的,现在是没犯事,但放任往下发展可就难说了,要是让我在宾馆逮到你们,我绝对会当场拷走的,管你有没有穿衣服,到时候你们可就颜面尽失。”
庄翊顺着这个台阶下,“您都发话了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正好这场饭局也该结束,我们现在就散行吗?”
这场闹剧潦草收尾。
“你们好自为之。”
警察当然不会真等他们散场,说完这句就往外走,唐宁慌里慌张地跟上去,“他们意图强迫我啊,就这样不管吗?”
“女士,不管是违法乱纪还是破案,都讲究证据,他们的确没把你怎么样。”
“都这样了叫没什么?”她哭着控诉,猛地拖住警察的手,“我差点被轮……”
唐宁再次激起了林衍的怒火,他拍桌而起对秘书说:“叫律师过来,我要起诉她污蔑。”
“不要脸!”唐宁又气又急,眼泪滚滚而下,里面顿时很吵。
警察忍不住吼一句,“还有完没完?一件破事非要闹这么大?”
但林衍并不想轻易放过,还冲警察问道:“警官,是谁跟你举报的?这种恶意抹黑,给我造成的影响和损失,必须交给我的律师来衡量,我要她偿还。”
饶是警察脾气再好,此刻也不耐烦地“啧”了声。
为了避免事态继续发酵,邵寻这时候终于发话,“林衍,行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林衍的神情很冷,几乎是用某种狠辣的目光扫视着唐宁,根本没有分毫怜惜。
邵寻还不了解这些男人吗?
他走过去,揽着林衍的肩,“小事而已,别在这上头浪费时间,我还想约你深入谈谈,其实价格的事都好商量,合作的目的不就是双赢吗?我可以给你银座最优惠的条件。”
最后那句话正中红心,终归不能为了一个小女人而耽误了生意的大事。林衍稍稍收敛了怒火,没有再说什么。
刚刚差点就把方汝心牵出来,还好立马压住。
唐宁跟着警察下楼去,在电梯里她就一直哭,拖着他胳膊声嘶力竭。
“女士,你现在非常安全,请尽快回家。”
她还是紧紧拽着他,几乎是惯性地贴在男人身上。
方汝心原本是跟着警察上去,但推门的前一刻,她恍然惊觉自己还是不要暴露,万一战火和怨恨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不妙。于是她一直在外面等,后来听到庄翊说要散场,那伙人要出来,她又赶紧坐电梯下来。
大厅的电梯一开,方汝心连忙迎上去,“谢谢警官!”
“没什么,我该走了。”
方汝心会意了警官的眼神,当即伸手把唐宁拽过来,将她嵌在他小臂上的五指一根根掰掉,可后者还那样恋恋不舍,并且问道:“你、你能送我回去吗?”
还不等警官回答,方汝心冷静怒斥:“唐宁,你疯了吧?”
她却把方汝心推了一把,方汝心往后一趔趄,震惊地瞪着她。
“走开,你跟那帮男人是一伙的!你跟邵寻都是!”
“刚刚为什么不管我?为什么弃我而去?”她吼着吼着又泪流满面,“我以为自己完蛋了你知道吗!”
警官微不可察地叹了声,不想再管,一径往外面走,然后冲方汝心说道:“一切都结束了,方小姐,你也早点回去,我先走了。”
“好。”她友善地点头,然后一路把警官送到外面。
他笑着摆手,示意不用再跟,方汝心仍旧恭敬地鞠了一躬。
“今晚真的谢谢您,感谢您在第一时间赶过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该做的而已,不必言谢。”
她目送他上车。
本着好心的原则,他提醒了句,“方小姐,你今晚做的没错,遇到这种事可以报警,但以后注意隐藏好你自己。”
她用力点头。
她转身折回,唐宁醉醺醺地倚在大厅的柱子上,披肩早就开了,前襟完全暴露着。整个狼狈不堪,甚至令人不齿。
她大步走上去,唐宁见她靠近还想再抱怨,但方汝心一抬手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重重一声!在偌大的厅子里几乎有回响。
这下轮到唐宁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她。
“你轻贱自己,那就别指望别人会珍惜你。”
“知道吗?我对这种事无所谓的,早就见多了,但你是我下属,我怕不帮你,你那小心眼以后会报复,所以才不得不得去。别以为这是我该做的。”
“你打我……”她泫然欲泣地看着她,眼睛轻而易举就红了。
方汝心再次把手扬起来,唐宁惊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下去。
片刻后,那巴掌并没有再落下。
她缓缓松开手,胆怯地看向方汝心。
方汝心面无表情,凌厉极了。
“拿我做由头去找庄翊,试图勾引他,未遂。坏了事又闯了祸,事态难以控制,却让我来给你收拾残局。唐宁你知道吗?你最对不起的人,是我!”
她把唐宁从地上强行拉起来,“给我站直!给我听好!”
“明天就去跟你的主管亲戚说明白,我不要你这种累赘,千万别跟在我身边,你要死要活都跟我无关。”
语毕,方汝心转身往外走,唐宁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背影。
主管匆匆忙忙赶过来,俩人撞了个正着。
“汝心!”他迫切地叫住她,“没出事吧?”
“没有,”她很平静,“唐宁在里面。”
说话间,唐宁就拖着步子走过来,她用力抹着眼泪,“汝心姐,我错了,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主管看了唐宁一眼,“天哪,你怎么搞成这个鬼样?!”
她委屈但又有些麻木,光流泪脸上倒是没有多余的表情,“被楼上那群男人灌的……”
“你不是来找银座的庄总谈项目吗?他也的确是我们的客户,只要说明来意,最后怎么可能弄成这样!唐宁,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汝心一早就猜到这里面有猫腻,唐宁肯定不自爱在前,但她不想去追究原因,因为事情已经结束。退一步讲,就算唐宁不自爱,男人也不该把她怎样——可这是理想化的说法,现实中太多心狠手辣的。
她唯唯诺诺,先是看了方汝心一眼,“我不知道庄翊为什么偏偏不愿见我,前台堵着不放行,后来我改口说,我是庄总专门‘招来陪场’的,出乎意料,他又让我进,进去后,他把我塞给林衍,我坐在他腿上……”
“很快,我发现庄翊把我当作取悦客户的玩物,我生气了不让林衍继续碰,当场惹恼他,”唐宁说得哽咽,间或还看向方汝心,神情可怜极了,试图取得她的原谅和理解,“得罪他们之后,接下来合伙玩弄我,逼我挨个敬酒,后来我喝醉了,他们又肆意……”
主管登时把拳头攥得死紧,“他们真的敢碰你?”
唐宁摇头,“没有,”猛地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呜呜呜,我好屈辱……”
主管惊魂甫定地拍拍她的背,“没有就好……”
他把车上带的衣服拿下来,给唐宁披上,看到方汝心凝着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充满歉疚地说:“汝心,对不起,这回全是她闯祸,但最后却给你添麻烦。”
她才不会说“没关系”,“希望唐宁以后别跟着我,我不厉害也不成熟,关键时刻没法帮她挡风遮雨,所以还请您收回成命。”
出于教养她说得客气,但真正的意思俩人都懂。
主管哽了哽,“……好。”
唐宁还要扑过去,“汝心姐!”
方汝心敏捷地往后一避,紧绷的侧脸写满了“厌恶”。
唐宁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一波汹涌热流翻滚到眼睛上,“为什么?为什么!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你不是也这么干过吗?”
“你这是什么话?”她眸光刺过来。
“勾引男人你早就做过啊,现在成功了修成正果了就不认吗?!”
方汝心当时气地发抖,当着主管的面,那巴掌狠狠地甩过去,把唐宁打地往后趔趄,险些哐当摔倒。主管过来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
“我、没、有、做,”她一字一顿,“你不要血口喷人。”
唐宁被她打疯了,脸庞涨成猪肝色,几乎是咆哮地吼道:“所有人都知道,你当初使出浑身解数勾引邵寻!记者全都拍到了,甚至包括宾馆那次,银座为了避免丑闻,不断对邵寻施压,他才说要跟你结婚,你勾引人的丑闻才被压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