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邵寻,我问你个事情,你把公关部的二把手给开了?”
他夹着指间的烟,淡淡地“嗯”了声。
“你是不是糊涂!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挖来的,自带客户呢还没做到一年,你就把她给开了,这损失不比换足模大多了?你在想什么呢邵寻!”
每每提到这种事,他目光就会变得严峻,“她违规操作,盗用别人的策划方案。”
“人家没告她,甚至都没说什么,保不齐他们是情人,对方默认的呢。”
“不可能,我已经问过,那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
“道德有问题的人,不能留。事后跟她谈过,可她一点都没有悔改的意思,还在试图摆脱责任。”
江誉想了想,“……你说的也对。”
谈这件事时,邵寻已经背过了身,看着高楼下面的绚烂霓虹,全然没注意,方汝心捧着鱼缸去了卫生间,然后又哼哧哼哧地捧了回来。
挂掉电话进去,他看到鱼缸里的水有点摇晃,但当时也没多想,只觉得是方汝心刚刚在这逗弄的。
他把主卧留给她,显然就是让她不要打扰的意思,但被她选择性地无视,仍旧抱着笔记本,趿着拖鞋去到他书房。
他当时在对比这个月和上个月的财务报表,正算着哪些数据是被夸大的,直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
方汝心没想他会很热情地欢迎自己,但他抬眸的那一刹,也着实有点把她吓到,跟教导主任似的,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峻,就是这种目光,把方汝心堵在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略微放柔了神情,“进来。”
她心口一松,大胆地迈入。
或许有的男人会在家里见客户,但他再晚都不,所以书房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不过靠窗的地方有一个类似榻榻米的设计,就是没有桌子,但她又抱了个笔记本过来。
邵寻站起来,把位置让给她,然后自己摞着厚厚一沓文书往那边走。可是她又跟了过去,虬在他身边。
她是典型的对生人保持距离,但混熟之后便十分活泼的性格,所以自从发生关系以后,她平常其实会挺吵,总喜欢偎在他怀里轻声细语说好久,这回也不例外。但刚刚他那眼神实在有点厉,她便没往他怀里钻,而是背部相抵地倚靠着。
她又开始叽叽喳喳。
“老公,我觉得妈还挺喜欢我的,她把镯子卸下来送给了我,还说不能亏待我,要给我量身做婚纱。”
“可你说不办婚礼,婚纱估计也做不成。”
“我还是想穿,你能不能带我穿一次?一次就好,然后我们再拍点照片,以后也可以留作纪念嘛。”
她头发有点长,刚刚洗完澡也没有完全吹干,湿绵绵的,就这么在他身上拧。邵寻起初没搭理她,可她一个人自娱自乐,还玩得挺开心,换了个正面的姿势,然后额头在他背上碾啊碾,试图把刘海也擦干。
“带我的那姐姐,刚刚通知我,说已经跟蓝度打好招呼,下个月过去,你去吗?作为投资方,他们很欢迎你过去考察的。”
“咦,你身上有股汗味,不去洗澡吗?”
一边嫌他,一边又蹭得不亦乐乎。邵寻并不想理她。
“嗯……”她用手指戳了戳他肌肉结实的背,“你也回我一句。”
他还是没吭声,只是将手里的文件唰唰翻页。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又一骨碌起来,趿着拖鞋绕到他面前,把戴着手镯的手拿到他面前晃悠,“这是妈给我的,好看不?”
她直冲冲地袭到他面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香以及她温暖的体温,他不禁往后微微倾身,脑袋也抬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今晚很开心,一直笑眯眯的,“纯翡翠,很贵重,妈对我比对你还好。”然后右手往左手上一搭,试图把镯子取下来。
真黏人真啰嗦……他终于忍不下去,一只手忽然一伸,一下子就捏住她的小脸,拇指压在她左颊,食指跟中指压在她右颊,被他这样“粗暴”地捏住,她的嘴唇不得已,跟鸭子一样鼓了起来。然后,他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顺势亲了上去。
直截了当地堵住那张“烦人”的嘴。
这个霸道的吻来得太突然,她仍旧保持上一个姿势,但短短不到几秒,她又迅速回神,伸出双臂紧紧环住他脖子。
本来还是他坐着她站着的姿势,没想到他很快又起身,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颠了一下,又舒舒服服地软倒,一只手揪住他的前襟。
目的地是卧室。
他刚把这只黏人的考拉扔回窝,防止她继续吵,他还摁着又亲了一会儿,直把她亲地呼吸不畅才稍稍松开。
她陷入柔软的床里,却不是就势躺下,反倒很快又卯起来,动作还十分敏捷。然后张开两条纤白的胳膊,从背后一把抱住他,牢牢扒着他的背。
耳边传来了她的轻笑和暖热的气流,他生怕她摔下来,手赶紧伸到背后,用力托了一下,他退两步回到床边,她伸着曼妙的脚丫子,用力一勾,复又回到床上。
他转过身看着她。
她跟他对视,双眸氲着一层水波,透出一股缱绻的意味,然后一声不吭地冲他发着嗲。
他说:“乖,早点休息。”
“我有点认床,”她盘腿坐着,乖巧的可人模样,“今晚第一次,可能会睡不着。”
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陪我呗。邵寻当然能听得出来,他沉吟片刻,走到床边坐下,她跪着膝盖小步小步地挪到他面前。
小可爱的长发垂在胸前,发梢还有点湿,“跟我一起嘛。”
她表达想法从来都很直白,亦无须遮掩。
他不动神色,但心跳却渐渐上来,连着某种隐秘的热度。他轻轻抬起她下颌,跟她慢慢接吻。她发出沉醉的叹息,柔柔的,颤颤的,像猫咪一样。
他越吻越凶,她直往后挪,他停了下来。
“方汝心,我没法陪你干坐,总得做点什么。”他一面讲,一面捉住她软绵绵的小手。
“你想做什么?”她倒不是明知故问,而是邵寻那话委实有点硬,的确很难让人产生自作多情的联想。
他倾身逼近,“你说呢?”
这下她可以百分百确定。
邵寻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要或不要,你说了算。”但动作倒是不见缓,已经开始解扣子,但解开上面几颗,他又停下,转身走到门口,灼灼地看着她,“汝心,回答我。”
她浑身像被电流通过,有种说不出的麻痒感,片刻后,她用力点了下头。
“啪”,他利落地把灯关掉。
那一晚,她如愿以偿地被陪伴着入睡,整个人幸福到睡着时嘴角还是弯的。出了一身汗,但她累地不愿起来重新洗澡,伏在他胸口没一会儿就进入酣眠。
☆、甜美的汝心
6
邵寻上班比她早一小时,八点要到,有时候七点半合伙人就要开会,他早已习惯六点半醒来,第二天自然也不例外。
他动作很轻,没有把她吵醒。起床后一刻不耽误,去浴室洗漱、刮胡子,神清气爽。但在过程中,他发现,流理台下去的管道似乎有点堵,平常洗完脸,水能在五秒内淌干净,但今天至少用了半分钟。他用手指捅了捅,发现里面堵了个东西。
肯定是她。
但他不打算兴师问罪,毕竟小事一件,有机会提醒她注意一下就行。
邵寻穿上西装打好领结皮鞋锃亮,整个人从容优雅,又带着些许凌厉,一副业界精英的派头准备出门。但他关门的时候随意一瞥,发现那一大鱼缸不对劲,乍一看感觉鱼都浮了上来,上面一层橘红,而正中间和底下却是透透彻彻。
他觉得很奇怪,于是换下刚穿好的皮鞋,走过去一看。
那些鱼竟全都睁着大圆眼,鼓着白肚皮浮在上面,密密麻麻的一层。
这……
他倒抽一口气,当即转身,大步走进卧室,将没心没肺还在酣眠的罪魁祸首从被窝里生生拎出来。
“哎呀,干嘛……”被强行弄醒时,她还不满地抗议。
方汝心睡眼朦胧,被揪起来后还一个劲地打哈欠。邵寻把她拽到客厅的鱼缸面前,一看到金鱼全都浮起来,她当时就被吓醒。
“怎么回事?”她骇然地问。
“这话该我问你,”他转眸看她,“你昨晚投了什么毒?”
她从水里拎起一只捏了捏,金鱼的小躯体已然硬邦邦,她无辜又歉疚地看向他,“我、我昨晚给他们换了下水。”
“正常换水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加了别的?浴盐也不行。”
她用力摇头,“我绝对只换了水。”
他略作思索,“你不会兜的温水?”
一针见血,方汝心啊了声,眼睛瞪得老大。
邵寻一抬手,捏住她的小肉脸,“你啊你,刚来第一晚就闯祸。”
“呜呜,对不起……”她握住他的腕子,“我错了。”
“热水能把东西煮熟,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不是热水,”她给他揪地脑袋直晃,惨兮兮地解释,“我当时不知道开关往左是热的,后来端着感觉有点温才察觉,我立刻停了,又不想浪费刚接好的水。我发誓,只是有点温而已,没想到它们这么娇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