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音对这种事有着神一般的观察力。
补课的第二天,江随就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个小八卦:明阳私中的一个女生跟九中一个男生看对眼了。
果然,隔天就看到那两人坐一块儿去了。
江随对许小音很佩服,感觉她的八卦之眼24小时都在努力工作。
比如,这会儿,她就只是去上了一趟厕所,又发现了新情况,一回来就跟林琳分享。
“明阳私高的女生,还真是很大胆,居然瞄上周池了!”
江随正在抄黑板上的笔记,听到这句,笔尖停了一下。
林琳说:“是哪个啊?”
“就后面那个,靠窗的,齐刘海,看到没?”
“看到了,”林琳说,“卷发那个吧,长得还可以,好像挺会化妆的。他们学校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宽松啊,化妆不管,染头发也不管的。”
“听说以前还管得挺严,这两年越来越松了。”
江随回过头,视线看向后面。
倒数第三排有个齐刘海长卷发的女生。江随对她有印象,因为她长得挺高,大概快要一米七了,穿着长款的衣服,靴子也是长的。
其实林琳的评价有点偏低了,那女孩还是挺漂亮的,妆容并不浓,很自然。
许小音问:“阿随,你觉得她长得好看么?”
江随点了点头:“挺好看的。”
“打扮得有点成熟 。”许小音问,“说不定周池还就喜欢这样的呢。”
江随看了两眼,转回脑袋,继续抄笔记。
字却写得潦草起来,有点儿心不在焉。
过了会,张焕明从门外跑进来,给她们前面几个女生一人一杯奶茶:“喏,池哥请客,人人有份哈!”
有人给喝的,女生当然高兴。
“这么好啊。”
周池进来时,女生都道谢,他点了个头,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往左移了一点儿,看到江随低着头,还在写笔记,奶茶放在桌角。
周池没再看,走回自己的座位。
上完课,大家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商量午饭吃什么。
许小音提议:“楼下那个火锅店看上去蛮好的,要不我们去那儿试试。”
江随和林琳没有别的想法,就听了她的。
三人过去后,刚坐定,正要选锅底,门口进来三个熟人。
张焕明欣喜地叫道:“太巧了吧,你们也来吃这个?干脆凑一桌一起吃,还能省掉一个锅底呢!”
“行啊!”许小音嘴巴很快,立刻就答应了。
六个人围桌坐,张焕明拉了周池一下,“你坐这儿,你手长,等会帮江随捞菜。”周池没说什么就坐下了。
他们要了个鸳鸯锅底,荤素食材摆满一桌。
吃饭时,张焕明话最多,许小音也很能聊,完全没有冷场的情况。
江随偶尔才说一句,大多时候都安静地吃。
周池坐在她旁边,比她更沉默,只在牛丸烫熟的时候问了一句:“这个要不要吃?”
江随点点头,他捞了三个到她碗里,后面就没再讲话。
快要吃完的时候,大家聊到过年的安排,李升志说要去苏州的姥姥家过除夕,问他们什么安排,一问才发现,原来大家几乎都不在本地过,不是要去奶奶家,就是要去姥姥家。
周池倒是还留在这。
而江随呢,她还不确定,因为她爸现在人在日本,不知道会怎么安排,是要留在这里过年,还是要回江城老家?奶奶去年去世了,现在只有姑姑家在那边。
午饭吃完,他们就散了。
江随坐在站牌下等公交车,周池与她隔着几米距离,靠着另一边的广告橱窗。
风还是和早上一样大。
江随低着头,下巴往衣领里缩,等了几分钟,已经冷得直哆嗦。
周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解了围巾递给她。
江随抬起头,看见他抿着唇,没什么表情。他没讲话,弯了一下身,把围巾搁在她腿上,走回了之前待的位置。
江随看了他一会,把围巾戴了起来。
是她买的那条藏青色的,很大也很暖和。
过了会,公交车就来了。
等车的人陆续上车,江随往后走,找到位置坐下。等别人都上来了,江随才看到周池的身影。
前面已经没有空座。他的目光在车里绕了一遍,然后人走到前面,靠着扶杆站着。
江随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那天她只是说“不要总是一起”,没说“一次也不要一起”。
她身边明明有一个空座,他为什么不过来?
车往前开,江随一直看着那个方向,周池似乎感觉到了,抬眼回看她。
两人对视了一下。
过了几秒,江随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来这里坐。他没动,江随喊了一声:“周池。”
车里嘈杂,有几个聒噪的中年妇女一直在聊天,江随的声音完全被盖了过去。
但周池似乎听到了,直起身,拎着书包朝她走过来。
江随坐的这排座位紧靠着后车门,前面的空间很窄。
周池的大高个子一坐下来,腿脚有点无处安放。
江随往里挪了挪,说:“这样坐难受吗?”
周池:“没事。”
他穿着一双板鞋,脚抵着前面的铁板,裤脚上滑,脚踝露出一点,江随发现他这个时候还穿着夏天那种短棉袜。
“你没有长袜子吗?”她忍不住问。
周池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江随指指他的脚,“这样不冷么?”
“冷啊。”他的脸又转了回去,淡淡地说,“我没长袜子。”
江随沉默了好一会,没忍住,“要不要去买?”
几秒后,听到他嗯了一声。
车到站,两人下车,没有直接回家,拐去了不远处的商业街,找到最近的一个袜子店,买了五双袜子。
短暂的辅导课很快就结束了,离过年越来越近。
小年前夜,周蔓赶回了老宅。
吃晚饭的时候,她叮嘱江随收拾一下东西,明天早上跟她一道去北京。
江随一听就明白了:“我爸回来了吗?”
“是啊 。”周蔓笑了笑,“还算赶巧,我刚好去北京见个客户,他也不用特地来接你一趟了,明天晚上咱们直接在机场碰头,你们就直接飞江城。”
知知听了直皱眉:“我姐怎么又要回老家啊,去年也不在这,我都无聊死了。”
周蔓说:“无聊就看书。”
知知瞪她一眼,不满地哼哼唧唧。
周蔓懒得理他,叮嘱江随要带些什么。
周池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吃饭,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对话。
江随临睡前把东西收拾好,几件衣服刚好装满一个小行李箱。
第二天清早,七点多,她已经下楼吃早饭,做好出发前的准备。
周蔓的助理小赵已经开车来了,把她们的行李箱搬上车。
知知难得有点良心,顶着寒风跑去巷口送江随。
江随站在路边跟他讲了几句,正要上车,看见不远处的身影,怔住了。
周池似乎是刚起来,旧T恤外面随意地套着一件羽绒服,头发没梳,脚上穿着拖鞋。他走过来,抬了抬眉:“走了?”
江随点头。
他也没再问什么,看了她一会,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她手里。
江随低头一看,是个毛绒玩具。
粉色企鹅。
周池垂目站着,过了几秒,轻声说:“新年礼物。”
第23章
江随第一次收到这么粉嫩嫩的新年礼物。除了肚皮和眼睛, 这小企鹅哪儿哪儿都是粉的,连脑袋后面的挂绳都是。
知知站在旁边瞄了一眼, 一脸惊悚:我的妈呀, 粉成这样!您今年几岁啊。
江随惊讶地摸了一会,外面一层短绒毛, 软乎乎。
“好可爱。”
“喜欢?”他睡醒后的声音慵懒涩哑。
江随抬起头, 这么近的距离,才发觉他的脸庞有些憔悴, 皮肤还是白白的,但眼睛没那么精神, 能看出来他没有睡好。毕竟他平常也不会这么早起来。
她点点头:“谢谢。”
周池没有再说什么, 轻轻笑了下。
江随这才发觉, 最近这些天都没怎么见他笑过。上次说了那些话,他们之间疏远了许多,她过得不太开心, 周池似乎也是。
车窗降下一半,周蔓的声音传过来:“阿随!”
“来了。”江随应了一声。
两个人互相看了几秒, 都没机会再讲什么。
“再见。”江随小声说了句,转身走了。
“姐,你早点回来!”知知冻得瑟瑟发抖, 冲着她喊。
江随朝他挥挥手。
车窗关上。
知知看着已经开走的车,觉得自己真可怜,十年有八年都孤独留守,他老妈没有哪次过年能赶在除夕前回家, 今年更惨,姐姐不在,家里还有个沉默寡言不好相处的小舅舅。
简直倒霉透顶。
平常没什么感觉,如今江随突然一走,家里少了个小孩,整栋屋子都冷清了很多。
陶姨很不习惯,时常念叨几句,说着阿随怎样怎样。毕竟还是小姑娘懂事贴心一些,不像男孩那么皮。江随平常知道陪她唠唠家常,讲起话都软软糯糯,听得人心里很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