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她手伸过去,被他一把握住。
“有没有烫到?”
“没,水洒了一些。”
“水杯给我。”
“嗯。”
水杯慢慢递到周池手上,他一只手牵着她,摸黑走到桌边,把水杯放上去,拉开窗帘。
屋里有了些光亮,彼此能看到对方模糊的脸庞。
“怎么回事啊?”江随看着窗外,“别人家里有电吗?”
周池:“可能是跳闸了,你在这待着,我下去看看。”
“哦。”
他要松手,又被江随拉住。
“等等。”江随想了想,告诉他,“我记得餐边柜底下好像有个旧的手电筒,你去摸摸看。要是找不到,厨房柜子里应该有以前剩下的蜡烛,你也去摸摸看。要是电弄不好,你可以点个蜡烛上来,不过别烫到手。”
周池有点好笑,应声:“知道了。”
江随又说:“楼梯太黑了,别摔着。”
“嗯。”
“那你小心。”
这话说完,听见他在黑暗里轻轻地笑了声,“你抓我手抓那么紧干嘛?松手啊。”
第19章
江随微微一僵, 脸颊陡然热了起来。
很尴尬。
她想松手,可周围一片黑, 让人心慌。
“周池……”她小声叫他, 却没继续说下去,也没有松手, 仍然拉着他, 手指不太自在地动了动。
周池已经肯定了猜测。
“怕黑啊?”
“……”江随承认了,“嗯。”
本以为他会嘲笑, 可是并没有。
周池反握住她,“害怕要告诉我, 不用忍着。”不再是刚刚玩笑的语气。
他的手掌很热, 将她整只手包住, 轻轻地攥在掌心。
江随怔了怔。
周池牵着她,摸黑走到衣帽架旁,拿了件干净羽绒服把她裹到里面, “穿衣服,楼下很冷。”
“哦。”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 江随穿好了衣服。
周池去床边找到手机,摁了一下,发现已经自动关机。
只能摸黑下楼。
江随被他牵着, 下楼梯时小心地跟着他的步伐。
两人摸摸索索。
周池在前头,身后总有一道声音。
“你小心点儿。”
走了几步,又提醒:“别那么快。”
再走几级,声音更小:“别摔着。”
“……”
周池有点儿无语。
他发现了, 江随一紧张就话唠。
“摔不了,你操心什么。”他捏了捏她的手,“都牵着你了,还怕?”
“没有。”江随闭上嘴不说了。
终于走完楼梯。
楼下更黑,两人凭记忆走到餐边柜旁,找到了手电筒,赶紧去检查电箱,发现确实是跳闸。
江随松了口气:“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就麻烦了。”上回电出问题,她跟陶姨点了一桌子蜡烛。
周池:“能有什么麻烦,我不是在这么。”
也是。
家里果然还是要有个男的比较好,知知那小孩,只能算半个男的,扛不了事。
问题轻松解决。
周池开了客厅的灯,屋里亮起来。他这才看清江随的样子。
很滑稽。
他的衣服在她身上宽宽大大,她缩在里头像小猫。
周池笑着觑她:“哪来的小孩儿。”
江随低头看了看,“是你让我穿的。”
周池还在笑着,牵着袖子拉了她一把,“走了,上楼。”
走到二楼,江随就把外套脱给周池,回自己房间了,这回周池没再挽留。
江随紧赶慢赶地复习完全部科目,期末考终于来了,就定在周三、周四。
二中期末考试是要拆班考的,按全年级的名次来排。周二中午,班长拿来考场表张贴在教室前面,大家都挤过去看。
等到下午放学,大家都看完了,江随才去看自己的座位号,她上次考试不错,排在第一考场。
江随顺道找了找周池,发现他被分在最后一个考场,那是年级里各种刺儿头的聚集地,他们是差生中的差生,全是问题少年,一共三十个人。
大概是为了图方便,几个转学生都放在这个考场。
周池的成绩其实没有烂到这个地步,在后排那群不爱学习的男生里,他还算过得去的,江随注意过,之前的单元考试有几次他居然也擦上了及格线。
江随记下座位号,下楼去球场找周池,和他一道去看了一下考场。
他们不在一栋楼,江随在一教,周池在后面那栋实验楼,一层有个破旧的小阶梯教室,总是拿来做考场。
第一天下午考完数学,江随走出考场就看到周池站在门口那棵柏树下,叼着吸管悠闲地喝奶茶。
看到江随,他招了招手,等她走过来,把另一杯奶茶递给她。
江随问:“你提前交卷的?”
周池嗯了声。
“你都做完了?”
“没。”他随意地说,“算了算,分数够了,懒得再写。”
江随:“……”
真洒脱啊。
等到第二天,江随发现她还是低估了周池。他不只洒脱,简直不是凡人。上午考完理综,江随按他的交代,在小卖部门口等他吃饭,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给他打电话,无人接听。
江随跑到考场找他,走到门口就看见教室里空荡荡,只有倒数第三排有一个人。他正趴在桌上睡大觉。
服了!
您老人家可真会享受。
江随额角抽了抽,憋着气,快步走过去。
周池侧着脸,脑袋枕在胳膊上,卫衣的帽子戴了一半,露出半边头发。
他眼睛紧闭,睡得安安静静,手边搁着一只旧笔袋,底下的两张草稿纸画得乱七八糟。
江随这才发现他眼皮下有两块淡淡的青色。
昨晚熬夜了吗?
难道是玩游戏玩的?
有这么困么,考场上都能睡这么香。
江随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就有点心软。本想报复性地大吼一声吓死他,现在也吼不出口了。
考场前后的空调已经被人关掉了,这间教室朝向不好,冷飕飕的。
江随拿起椅背上的羽绒服盖到他身上就走了。
这个点,食堂人巨多。
江随买了碗牛肉面,晃悠半天没找到座位,远远听见有人叫她,转头看见张焕明和李升志坐在那边的角落。
她端着碗走过去:“你们今天怎么来这吃了?”
“我还想问你呢。”张焕明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啊,周池不是跟你一道?他说今天不跟我们出去,要来食堂,这不,我们俩也来食堂了!等半天了,也没见他人!”
“他在教室睡觉呢。”江随坐下来,“大概熬夜了,好像很累的样子,我待会买点吃的带给他吧。”
张焕明和李升志别有意味地对视了一眼。
“周池太他妈幸福了。”张焕明说,“江随,你怎么对他这么好!”
江随吃了一口面,“没有吧。”
张焕明试探的问道,“听周池说,他不是你亲舅舅哦?”
“不是啊,怎么了。”江随低头,夹起一块牛肉。
张焕明摸了摸鼻子,大着胆子说,“那不是亲的,是不是就……可以谈恋爱哦?”
“……”
江随咬了半口牛肉,僵住了,过了好一会,脸抬起来,愣愣地看着他。
李升志立刻给了张焕明一肘子,“我操,你他妈胡说什么呢,神经病啊,你看看,都吓到江随了!”
张焕明笑着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江随,你别生气啊,我就开个玩笑哈!”
李升志说:“走走走,赶紧走,别打扰人家吃饭!”
说着端起两个饭盘,把张焕明连拖带拽地拉走了。
……
在食堂坐了十五分钟,江随的一碗面还剩下一半,她实在吃不下了,都倒掉了,然后去楼上三楼的炒菜窗口买了一份小炒肉,自己装好盒饭,又去小卖部买了瓶矿泉水,拿到实验楼。
很多人都吃饭回来了,那个教室已经很吵。
江随刚走到门口,教室里就有男生注意到她,全都是些混事儿的,一个个都打扮得很成熟,不像高中生。
有个染黄毛的冲她吹口哨。
二中校风相对开放,虽然有规定不准染发,但这些钉子户很难管,全校闻名,染发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学校管了很多次,一直也没采用狠手段,导致校园里时常能看见一两个黄毛。
江随没有看他,绕过讲台,往后走,那黄毛居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过道中间,好像故意逗她似的:“小美女,哪班的,上午怎么没见过?”
江随手心冒汗,喉咙动了动:“请你让一下。”
黄毛嬉皮笑脸地看着她:“你买的这是什么啊?”
他凑过来,看她手中的饭盒。
江随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一些男生都看热闹:“赵凯,又勾搭妹子了,你色不色啊,专挑清纯系的!”
“要你管。”黄毛笑了一声,伸手捉住江随的手,想拿她手里的矿泉水,“给我喝一口啊!”
“别碰我。”江随觉得特别恶心,用力推了他一把,大声喊,“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