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之后,已是日晒三竿,秋墨爬起来一问,他姑姑还没醒,秋墨到他姑姑院里溜达了一圈,在丫环确认了他姑姑还在之后,秋墨干脆出府去了,他准备去护国公府一趟,看看秋一诺求到冰蚕了没有。
谁知一出府,便看到了一个并不想见的故人,文安然。
文安然今年三十有六,年少时也曾眉目如画,颇具仙气,只是这些年来在官场上浸淫许久,如今身上仙气尽无,只余一股酸臭迂腐的文人之味。
“墨儿!”文安然上前来,见了他有些激动,“我是姑父啊!”
秋墨拧了拧眉,门房上前低声道:“姑小姐吩咐过,如果文大人来找不许让他进来,要将他赶走。”
秋墨听了,眉皱得更厉害了,姑姑会这么吩咐,只怕回来后是见过这文安然了,或者说被文安然骚扰过了,可姑姑怎么不告诉自己呢?告诉他他会帮她收拾这文安然的啊!
想到这,秋墨上前道:“文大人,我品级比你高,你见到我当行礼,又岂能这般直呼我名讳!”
“这……”文安然没想到秋墨会跟他计较起这个来,讪讪道,“如今不在朝堂之上,私下里你是我晚辈……”
“本将军怎么会是你晚辈?”秋墨打断他的话,“你跟我姑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姑姑如今清清白白,你这声姑父不可再随意自称。若再乱叫,本将军一定请御史参你一本!”秋墨说着,翻身上了马夫牵过来的马便准备走了。
“墨……唐将军!”文安然连忙快步追上,“你姑姑呢?她这几日怎么一直没去长生药铺?我听说她身体不适?请大夫了吗?”
秋墨停了马,转过头来怒目而视,“我警告你,别去长生药铺骚扰我姑姑!”秋墨说着,将手上长长的马鞭狠狠一甩,马鞭恰好落在文安然脚边,随着响亮的鞭声响起,文安然的长袍被打出一条缝来,吓得文安然跳了起来。
待反应过来,秋墨已经策马离开了。
文安然又羞又恼,真是目无尊长!想当年这小子还曾抱过自己大腿找他要糖吃,可如今却……文安然颇气愤,可又无可奈何。人家现在官高他几品,实在得罪不起,这小子性子又倔强,只能从柔儿那儿想办法了,可是柔儿现在,性子真是变了太多了。
文安然不知道,女人一旦死心,可以比谁都狠心。
秋墨去到护国公府,秋一诺已经取到了冰蚕,秋墨大喜,“那什么时候能为我姑姑诱蛊?”
“一麻大师说今日子时是最佳时机。”
“那好!”秋墨想了想,又问,“夫人那边,老爷怎么说?”
秋一诺道:“夫人说,昨日她收到人密信,信上言之凿凿记载了义父和姑姑边城之间发生的点滴,又说义父和姑姑二人正在你府上私会,她一时失控才会冲到你府上去。”
“不是吧?”秋墨有些不相信,“谁会这么做?”
“我估计,她是想将这黑锅推到安宁郡主身上。”
“安宁郡主?”秋墨惊讶,“她的意思是安宁郡主派人送的信?”
“姑姑回来后,文安然曾去长生药铺找过姑姑几次,安宁郡主知道后,曾经大闹过一场。”
“那这事真是安宁郡主做的?”秋墨心中起疑,给他和姑姑二人下蛊,确实像是安宁郡主做得出来的事。
“连你也这么觉得?”秋一诺问。
“难道不是?”
秋一诺摇头,“此事不是安宁郡主所为,我正在搜寻证据。”
“这真是夫人做的?”秋墨喃喃问道。
“只要查鸳鸯蛊是怎么到冯氏手上的即可。”
秋墨心情沉重,一会儿担忧道:“我姑姑回来后睡到现在还没醒,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事?”
秋一诺听了,心情略有微妙,一会儿轻咳了一声道:“当是无事的。”
秋墨叹了口气,“我先回府看看姑姑吧,也不知道醒了没有。还有,爷,要是老爷欺负我姑姑,我可不会放过他,定是要让他付出代价的。我知你难做,也不求你站我这边,你别插手就是。”
秋一诺默了默,“我不插手。”
“那就行了。”秋墨说完便回去了。
将军府这边,秋墨姑姑刚起身不久,盥洗后正在用膳,外面有丫环来报,说是夏疏桐过来看望她了。
秋墨姑姑面色一热,这会儿她觉得见谁都分外难堪,不过,她们这些晚辈也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如果避而不见反而会引起她们的怀疑,只能厚着脸皮见一见她们了。
夏疏桐很快就领着茯苓和木棉进来了,海东青在院中守着。
夏疏桐带了一些糕点来,她以为秋墨姑姑病了几日,气色应当不太好,可是见了她却是吃了一惊,只见秋墨姑姑面若桃花,眼角眉梢略带羞意,隐含春-色,看起来气色好得不得了,如同一个春日的少女。
茯苓一下子便脱口而出,“秋墨姑姑,你精神怎么这么好啊?不是说生病了吗?”她们早上去长生药铺才听说秋墨姑姑生病了,这几日都没去药铺,中午在桃之夫人那儿用过了午膳便来看望她了,可是见她精神气色,完全不似病人啊,倒有点像……茯苓歪头想了想,竟然有点像刚成亲的新媳妇!茯苓被自己心中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秋墨姑姑有些窘迫,方才梳洗的时候照镜子时她也发现了,面色桃红,像是……久旱逢甘露后极度滋润的气色,她本来还想用膳后打点妆粉遮盖一下这好气色的,谁知她们就来了。
秋墨姑姑有些尴尬,小着声道:“我病已经好了,就是今日睡得久了些,方才才起身,是以精神还不错。”
“真好啊!”茯苓羡慕道,“什么时候我也病一病,看病完能不能有姑姑这个好气色!”
秋墨姑姑笑得略有些不自然,没往下接话。
夏疏桐觉得秋墨姑姑有些不对劲,不过她们身为晚辈也不好多过问,又见桌上还摆着热乎乎的粥点,便道:“姑姑还在用膳?”
秋墨姑姑忙道:“是啊,你们两个要不要也用一点?”换个话题聊,她也没那么尴尬。
“不了,”夏疏桐笑道,“我们刚刚在桃之夫人那儿用过饭才过来的。”
“是啊!还饱着呢!”茯苓摸了摸肚子。
“姑姑你先吃吧。”夏疏桐道,“对了,我们带了些糕点给你,姑姑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夏疏桐说着,木棉便将食盒里的糕点一一端了上来,有百合冰酥、银耳莲子羹、姜汁糖瓜片、玫瑰莲蓉糕、雪梨香露等等,都是好克化的吃食。
秋墨姑姑莞尔一笑,“谢谢,你们有心了。”她看了看,这些点心都做得精致漂亮,便试了一块玫瑰莲蓉糕。
等她用过早膳后,几人到庭院里喝着花茶用着糕点,闲聊了起来。
夏疏桐喝了一口花茶,道:“姑姑,其实我这次过来,有件事情想请您帮个忙。”
秋墨姑姑放下青花瓷茶盏,浅笑道:“说什么帮不帮忙,直说便是。”
“是这样的,我有个二婶,当年她生我堂妹的时候早产伤了身子,后来身子一直不太利索,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静心庵里带发修行,前几年开始卧病不起,前不久听说身子不大行了,我们请了一些大夫去看……大夫都说难医治,甚至还有大夫说药石罔效,让我们准备后事了。”夏疏桐顿了顿,“二婶这病是妇人之症,我就想问问,姑姑方不方便去静心庵帮她号一下脉,看看可还有什么法子。”
秋墨姑姑点了点头,“这个自然是方便的。不过……我今日还有些事,明日如果没意外,应该可以前去。”静心庵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过去也要小半日车程。
第67章
夏疏桐笑道:“那就谢谢姑姑了。”
他们长房这边已经将史氏病危的消息书信通知江南的夏馥安了, 夏馥安原先定的是准备在江南那边行完及笄礼后再回定安。她们的生辰是十一月, 及笄礼过后, 夏馥安估摸也要等过完年元宵后才过来,可因了史氏的病,指不准夏馥安收到书信后就会动身了。
秋墨姑姑不知道为什么夏疏桐会有个二婶在静心庵一住多年,不过说实话,她连夏疏桐府上有几房也不清楚, 她身为外人, 这些内宅之事也不便多问。
几人又聊起了旁的事情来, 正言笑晏晏, 秋墨忽然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了,急急奔入院门,人还没到便喊了一声“姑姑”,只是一跑进来,在看见夏疏桐身边的茯苓后顿时顿住了,他下意识便想往外跑, 可刚抬起脚又停了下来,他跑什么啊?
秋墨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你们也在啊。”双目只看着夏疏桐,不敢看茯苓。
茯苓看了他一眼, 心中有些别扭,这个混蛋, 无缘无故亲了她一口连个解释都没有!
秋墨就这么突然跑了进来, 秋墨姑姑也没有心理准备, 一时间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后才讪道:“墨儿回来了。”
“是啊!”秋墨忙到她身边的小杌子坐下,上下打量着她,想确认她平安无事。
秋墨姑姑却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如坐针毡,心虚得很,也不敢抬头看他。
好在秋墨这会儿当着夏疏桐她们的面,也没有开口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