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时候说这个,太煞风景了。”
陆春来也不明白这位副总脑回路怎么想的。
只有张微大概知道童总为什么会不太高兴,可最终结果是喜人的,这就够了,她笑着扬着手,对市场部的下属们说:
“之前我说过的话还有效,今天你们都非常棒,晚上我请客,一起大会餐!”
“耶!”
“太棒了!”
“不过我家孩子们请客还不稳定,我就不去了。雷磊,你们自己找地方,回头把□□带回来,我报销。”
张微露出遗憾的表情。
“你们好好玩,吃完饭有活动我也请了!”
“啊,经理你不去啊?”
江山失望极了。
赵军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挤出一个笑容:“经理,咱们这里没什么事了,要不先跟一起去医院看望下小宝贝们,再去聚餐?”
张微犹豫了下,最后点了点头。
“那就谢谢你们的好意了。”
他们收拾了下东西,张微开了一部车,江山开了赵军留在公司的那部红车,拉上李子豪一起,浩浩荡荡地“杀向”儿童医院。
路上,赵军让江山停了下车,以他们所有人的名义买了个果篮,又买了两个可爱的气球玩具塞进车里。
气球很大,是两只□□熊的样子,被塞在后座上,夹在赵军和陆春来之间飘来荡去,不时被赵军拉着扯回来,看起来特别可笑。
“看不出来,你挺细心啊。”
江山意外地赞叹,“我一个女孩子都没想到这么多。”
“你才出学校,懂什么啊。”
赵军洋洋自得地说:“你还有的学呢。”
“说起来,你为什么人一多就说不出话?你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
陆春来想起之前赵军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样子,纳闷地问:“是之前受过什么创伤吗?”
这个话题一被提起,赵军脸上的笑容就渐渐敛了下去。
他的表情有些飘忽,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被陆春来一催促,再发现前面开车江山也老在倒后镜里瞟他,他挑了挑眉,开了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自己过不了那个坎。”
一开了口,接下来再说就容易许多。
“我之前是□□运动员你们知道吧?其实我小时候练的是气/手//枪,后来因为臂展长个子高才练的气/步/枪。我从小就在省队里比赛、练习,没怎么回过家,十八岁之前,我的整个人生里只有射击这一件事情,靶场就是我的家。”
他微笑着回忆着过去的往事,“就在我从少年组转青年组那年,正值最重要的一场选拔比赛时,在赛场上不知从哪里跑来了几个所谓我的‘粉丝’……”
他想起当年的那一幕,眼中满是晦暗的痛苦。
气步//枪和气/手/枪不一样,气/步/枪没有准心,而且由于射击的姿势,对步/枪稳定性影响最大的就是心跳。每一个气/步/枪运动员都要最大可能的消除心脏跳动对于射击的影响,在开枪时也要保证绝对的平静。
相比较之下,气/手/枪要求的是稳定性。
当年,从气/手/枪改组到气/步/枪的赵军本来就承受着许多压力,又恰逢青春期心理变化最大的那几年,为了能够成为职业的运动员为国家效力,赵军几乎是拼了命在训练,他稳步上升的好成绩和队中直线上升的排名也让许多老组员产生了压力。
所以,在他最关键的那场比赛时,就在他开//枪的那一瞬间,乍然而起的“赵军加油”干扰了他的心神,使他的心跳过速,成绩非常不理想。
虽然后来那些干扰比赛的人被保安拖了出去,也重新赛过,可最终结果还是让他无缘进入青年组。
更让人懊恼的是,赵军是一个非常有天赋、也有能力的运动员,有这种“入定”天赋的气/步/枪或射击运动员很少,在他们射击的那一刻,进入的是一种绝对专注的状态,那一下可怕的干扰不但影响了他那次的成绩,更让他从此没办法进入“入定”的状态。
只要赛场上还有一个人在,他就老是疑神疑鬼觉得哪里会冒出人来,他找过国内外的心理医生,也在教练和家人的帮助下做过许多努力,都无法排除掉那次阴影的影响。
无论是观赏哪一种射击运动,在运动员进行比赛时保持绝对的安静都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赛时礼仪,不存在是赵军的粉丝却连这一点都不懂。
后来赵军的家人和教练都花了心血对当时的情况做了调查,发现那些混入比赛场的所谓“粉丝”,是赵军所在训练队里一个老队员买通后带进来的。
他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给赵军造成这么大的后果,那个队员在少年组年纪已经算很大了,那一次的选拔是他最后一次的机会,他只想着如果赵军发挥不好自己就能顺利进入青年组,而赵军年纪还小,还能再继续努力几年,就做了这样不堪的事情。
最后的结果是这位队员被开除了训练队,而赵军因为这种无法去除的心理干扰,也只能无奈选择放弃正式比赛的道路。
“我从小都是在队里过的,回到家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更没办法适应正常的学习环境,学习成绩一塌糊涂,那段时间挫败极了。”
赵军苦笑,“我家里的人请了家教,让我在家里读书,后来又因为我曾经得过不少比赛的冠军,顺利考入了本市的体育大学,混了几年。”
他的人生就在那一声“赵军加油”后拐入了一个拐点,从一个在赛场上意气风发的运动员,变成了寻常生活里彻头彻尾的败军,再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而且因为我这个破毛病后来越来越严重,我虽然是国家级运动员,却连正常的执教或是入伍参军都不行,只能在连成打打杂。”
他的回答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却也让后者感到一丝内疚。
“说实话,你们帮我关了灯后,我能张开口说话,我自己都很吃惊。”
之前他也试过,即使关了灯,只要他潜意识里觉得现场还有人一直盯着他,他就没办法保持正常的行为。
“那你怎么能打麻将的?打麻将也是好几个人啊。”
江山突然想到这件事,想着想转移掉这么悲伤的话题。
“打麻将的时候我可以让注意力不在人身上,而且人家注意力也不在我身上啊。”赵军说,“不是每件事都可以让我犯毛病,我这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他的人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了。
“哎,我觉得我够倒霉了,想不到你比我还倒霉。”
陆春来唏嘘着摇头,又露出鼓励的表情:“连成也挺好的,当不成运动员,卖房子也不错啊,衣食住行,每个人都必须的嘛。”
赵军笑笑,没有吱声。
大概是因为提起了这样的伤心事,接下来的时间里,赵军都没有怎么开口,只一心一意玩着手上气球的牵绳,好像那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由于是陆春来提起的话题,陆春来自己也很后悔,想要多安慰安慰赵军,见赵军只顾着玩牵绳,又不知道怎么开车。
江山开着车,暗暗叹了口气。
***
另一辆车里,张微和雷磊等人在谈论着关于PPT的事情。
“没想到你们最后还是做好了PPT,而且和之前做的一模一样。”
张微感慨地笑着,“实在让人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用湖西区打头呢。”
“哪里啊,那份PPT就是之前的那份PPT。”
李子豪性格比较跳脱,眉飞色舞地说:“是软件公司的技术员来,将文件修复的。张经理你不知道那时候有多千钧一发,他们是三点差二十分钟时来的,就在最后五分钟,那技术员改了下文件名,我们的文件就能用了!”
“等等,你说什么,技术员?”
张微皱着眉头说:“不可能啊,我后来赶到公司时,银蝶的人和我一起进的公司,在楼底下还和前台扯皮了好一阵子,是我听到他们说给市场部修电脑,告诉他们来晚了现在没人在市场部,让他们明天再来。”
“啊?不是啊,之前王经理亲自领他们来的,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带着三个技术员,我们公司内部网络后台有漏洞也是他们的人发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叫什么来着……”
李子豪转身问雷磊。
“就是改了你PPT文件名的?”
“叫大王。”
雷磊很肯定的回答。
“大王?大王不是王娜老公的外号么?”
张微笑起来了。
王娜玩游戏的ID叫“女王”,王庭燕的是“大王”,张微以前和这对夫妻熟,自然很了解。
“等等!”
张微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你们刚才说什么,王娜亲自领他们进来的?”
“对啊。”
李子豪点头,“而且他们神神秘秘的,发现了漏洞不想着补上,反倒说什么‘没权限入侵是非法行为’,关上电脑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