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草 (苏空崖)

　　台下的观众们也没工夫看什么劲歌热舞了，注意力全被嘈杂中这抹靓丽的风景线吸引了去。
　　灯光师不仅关了彩灯，还专门打了一束白光把叶茗和周腾投在里面。
　　主持人王婆卖瓜似的吆喝，很快，接二连三有人上台送玫瑰。
　　
　　看到玫瑰，叶茗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喂。”她喊了一声正蹙眉作画的周腾，说，“周大画家，我们有花了。”
　　爬在画板上认真作画的周腾心头一颤，笔下的线条也抖了一下偏离了轨迹。
　　他抬眸，隔着画板只能看到叶茗那双含春带笑的眼睛。
　　刚才那句，他怎么就错听成了“周大画家，我们有家了”呢？
　　啧，魔障。
　　
　　周腾摆了摆头，用橡皮擦掉画错的线条，说:“别再乱动，画丑了不负责。”
　　“不会丑的。”叶茗笑着说，“我戴着面具，你画艺精湛，肯定是一副大作。”
　　周腾勾了勾嘴角，吹走纸上的橡皮屑:“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戴面具了，这画就丑的不能看了？”
　　“喂不带人身攻击的啊。”叶茗笑着骂了一声。
　　
　　时间过得很快，此时也有其他已经完成任务的伴侣上舞台表演，不过任其他人再怎么别出心裁想夺走噱头，被白光笼罩着的小角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平淡。
　　他们面前的玻璃瓶里也很快堆满了玫瑰。
　　
　　叶茗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似乎怎么说都是苍白。
　　可是想了想，似乎最简单的两个字就能概括。
　　开心。
　　就像是心底的烟花绚烂地绽放。
　　
　　初见到如今，周腾给过她太多的惊喜。
　　她见过他在篮球场上驰骋carry全场的模样，见过他一身戎装笔挺严肃的模样，见过他穿着垃圾袋翻垃圾箱狼狈的模样……
　　她见识过他的轻狂和撒野，今晚，又重新看到了他灵魂里不染纤尘的冷静和沉着。
　　创作注定是一段孤独的旅程，不知他可曾庆幸，从今往后，这一路都不再只是孤芳自赏。
　　
　　叶茗看着对面不苟言笑的人，思绪漫天。
　　他们望着彼此，似乎一同坠入了一片净土，没有周围的嘈杂和吵闹，只有坐在对面一个安静的你。
　　坐得久了，她难免有些难受，但害怕影响周腾作画，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屁股，动作难看又艰难。
　　
　　“动吧。”察觉到她的动作，周腾抬眸，顺势把手里的铅笔别在耳朵上，拿起嘴里叼着的那支，“在画脸了。”
　　“哇。”叶茗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倾慕，“周大画家好棒棒，好期待好期待。”
　　周腾咧嘴，无奈地轻笑一声。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啊？”叶茗问。
　　周腾勾勒着银狐面具的线条，没功夫抬头:“小学。”
　　“小学一直画到现在啊？”叶茗很是吃惊，随即又叹了口气，“我其实也学过不少东西，什么电子琴，吉他，拉丁舞，不过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一个特长，现在唯一的特长就是头发了。”
　　周腾轻笑一声，抿着唇没说话。
　　
　　“嗯，那你为什么学画画啊？”叶茗又问。
　　周腾笔下一顿，眸色敛了敛，语气平淡:“画画，是建筑的必备功。”
　　“那你其实不是喜欢画画，而是喜欢建筑咯？”
　　“嗯。”
　　“那你最喜欢什么建筑呢？”叶茗说，“我觉得迪拜的那些建筑设计真得要逆天了，什么月亮塔，钻戒旅馆，真的是太炫酷了！”
　　“嗯，那些的确壮观，是现代建筑设计的翘楚。”周腾抿了抿唇，“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中国的古建筑。”
　　
　　“嗯？”叶茗来了兴趣，“中国古建筑。”
　　“对。”周腾点头，“故宫，长城，秦始皇陵，敦煌石窟，佛宫寺木塔……数不胜数，中国古建筑往往都凝聚了古人的智慧和愿景，比起当代钢筋水泥的冷漠，在我看来是更有意思一些。”
　　“哇。”叶茗默了默，看着周腾一脸认真的模样，情不自禁一通感慨，“周腾，你真的好棒啊。”
　　
第二十章 V二更

　人流散去, 霓虹熄灭，夜渐渐恢复原本的静谧。
　　叶茗抱着周大画家的肖像大作，激动得路都走不稳，周腾双手插兜走在她身边, 月色将他的身影拉得颀长。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周腾勾起嘴角, 对叶茗笑了笑：“你先说。”
　　叶茗两眼弯成月牙，笑着问：“你家住哪儿啊？”
　　“不远。”周腾说，“我先把你送到。”
　　“嗯，其实我想说如果你着急回家可以不用送我的。”叶茗指了指周腾的裤兜，“你手机好像都震了五六七八下了，估计是谁有什么急事。”
　　“……”周腾眉心微拧, 他几乎可以想到老妈和周惜辰轮番给他打电话的情景, 随口扯谎, “是曾睿，那逼在宿舍太寂寞, 约我打游戏。”
　　“哈哈哈！”叶茗大笑, “寂寞的MC睿睿, 他应该去直播喊个麦。”
　　“他倒是想。”周腾扯了扯嘴角，“颜不够。”
　　叶茗笑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一晚上的相处，她愈发觉得周腾的风趣和幽默来。
　　
　　两人并肩走着，影子时分时合，远远的看上去果真如同一对情侣。
　　静了几秒, 叶茗说：“今儿晚谢谢你啊，不仅让我拿了巨额奖金，还收获大作一副。”
　　周腾轻嗤一声：“什么大作，随便画着玩。”
　　“NoNoNo，周大画家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叶茗笑了，晃了晃怀里的画，“我回去就把它裱起来，挂墙上，天天看。”
　　“辟邪么？”周腾说，“那给我吧，让我挂墙上。”
　　“喂！又人身攻击啊！”叶茗嗔骂。
　　周腾抿唇笑笑，只觉得今晚心情十分好。
　　
　　叶茗家离公园的确很近，两人一路说笑，没几分钟就到了。
　　周腾说晚上女生一个人不安全，执意把叶茗一路送到了单元楼楼下。
　　
　　叶茗从兜里掏出红包，抽出五张红彤彤的毛爷爷递给周腾：“这是你的奖金，嘿嘿，拿着，最佳拍档。”
　　“不用。”周腾睥视一眼，并不接过，“你拿着。”
　　“那怎么行？”叶茗说着就把钱往周腾兜里塞，“这可是咱俩辛勤努力换来的共同财产，你一半我一半，你是我的好伙伴。”
　　“……”
　　温热柔软的小手伸进周腾的裤兜，在他大腿外侧一直磨蹭，她眨着单纯无邪的大眼睛，一会儿是“周大画家，我们有花了”，一会儿又是“共同财产”，像是羽毛似的撩着他的心。
　　心里的小火苗忽高忽低，两人呼吸交缠，距离近到他可以数清她的睫毛。
　　周腾紧了紧喉结，眸色暗敛，突然一把攥住叶茗到处游离的小手。
　　
　　叶茗一愣，抬头，吃惊地发现周腾变了脸，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喃声问：“怎……怎么了？”
　　“别乱摸。”周腾眼底暗红，声线也变得低沉暗哑。
　　“没……没乱摸啊。”到底已经是大人了，这有歧义的话让叶茗生出几分羞赧，她不好意思地把手撤回来，低声说，“你除了裤子也没别的兜了。”
　　“钱你拿着。”周腾轻咳一声，“吃点肉，或者买几件好看衣服。”
　　
　　吃肉买衣服？叶茗哭笑不得，实在不能理解周腾的脑回路，仰头看向他，问：“这几个意思哦？”
　　“字面意思。”周腾想了想，说，“就当是模特的酬劳。”
　　“……”所以我到底是多寒酸你认为我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
　　
　　看周腾的表现当面接下这五百块钱无望，叶茗猜男神也许是不好意思，毕竟大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他肯定是觉得要五百块钱太掉价，彰显不出他的大男子气概来。
　　如是想着，叶茗对周腾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索性也不再坚持，寻思着晚上回去给他发个微信红包。
　　
　　叶茗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赶忙接起，眉眼含笑的。
　　“茗茗活动结束了没？你怎么还没回来呀？要不要爸爸去接你啊？”
　　“到小区里了啊，那你等着，爸爸马上下来！”
　　“不用？哎那你一定小心点啊，把外套裹好，昼夜温差大，这会儿外面应该很冷的。”
　　“那你快回来，爸爸去给你煮一碗酸汤面啊。”
　　“……”
　　
　　叶文良滔滔不绝的关心问候融入夜色，也传入了周腾的耳朵里，他情不自禁皱了皱眉。
　　把女儿宠上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
　　不该啊，他爸对周惜辰那家伙也没这么宠啊。
　　啧。
　　
　　絮絮叨叨挂断电话，面对等了她很久的周腾，叶茗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爸，F中的数学老师，年纪大了，话超级多。”
　　“数学老师？”周腾蹙眉，“F中？”
　　“对。是不是听着还挺牛掰？”叶茗笑着摆摆手，“其实根本没有！F中虽然说是什么国际合作省重点，但是其实很辣鸡的，我听我爸说他们那儿好多学生都是砸钱进去的，他要不是因为工资高才不在那儿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