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纪老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再是兄妹亲情那么简单之后,便跟慕瑾桓提了和方家结亲的想法,慕瑾桓是何等聪明的人,纪老即使不明说,他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豪门世家,商业联姻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慕瑾桓没想过和自己的妹妹纪晚夏有什么,只是想保护她,让她远离社会里的肮脏和丑陋,做城堡里无忧无虑的公主。
纪晚夏会嫁人,他也会结婚,反正娶谁都是一样的,就答应了那门婚事。
南湾又问,“那为什么又悔婚了?”
男人的话轻描淡写,几句话就说完了始末,和她那些细枝末节相比,简直是太没有内容了。
慕瑾桓俊脸沉静,淡淡道,“我惹上官司,被判了刑,方家也是安城有头有脸的世家,也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她受委屈。”
惹上官司,被判了刑......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嗓音没有停顿,也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南湾抬眸去看他,没有说话,抬手抚过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最后停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之间。
弯唇浅浅的笑着,撇了撇嘴,脸上做出颇为嫌弃的模样,“那方家真是没眼光。”
慕瑾桓捉住女人的手,送到唇边吻了吻,淡笑着说,“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像慕太太这样慧眼识珠,酒会上那么多青年才俊,却一眼看上我。”
南湾,“......”
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看着成熟稳重,淡漠疏离,实则却是十足的腹黑强势加闷骚,偶尔还有一些流.氓的作风。
只是这副冷峻坚毅的皮囊将那些掩饰的太好,如果不是每天都睡在一张床上,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发现。
————
周姨做好晚餐的时候,赵樱也将地板擦的干干净净了,包括次卧,她也收拾整齐了,床单被罩全部更换清洗,晾在阳台。
周姨看着赵樱依然不太好的脸色,关心的说,“小赵啊,你回屋歇一会儿吧,等先生和太太用完餐,我做好咱们俩的饭,再叫你出来。”
这么久以来,小赵都没有做过这样累的活儿,很反常,但她又不知道到底反常在什么地方。
赵樱将散在额前的头发勾到耳后,艰难的扯出一抹笑,嗓音嘶哑,“我不累,就是在屋里待久有些闷,所以想去外面透透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顺便去超市把补血粥需要的食材买回来。”
她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只有连续不断的找事情做,她才不会陷入那惶恐不安的沼泽里。
周姨以为她是在为昨晚的事情的内疚,便劝道,“那碗汤你是不小心打翻的,又不是故意的,先生和太太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赵樱满脑子都是那个男人淡漠阴佞的眸光,没有多余的精力跟周姨打马虎眼,只是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后,便拨开她的抚在肩膀上的手,回房间拿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周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楼到书房去叫夫妻俩下来吃饭。
餐桌上。
南湾下午那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到现在也才过了不到三个小时,完全不饿,所以她一口都没有动。
一手撑在桌面上托着腮,一手拿着筷子给男人夹菜。
像是在随意聊天似的问,“你不是特别讨厌孩子......吧?”
闻言,慕瑾桓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的眼神意味深长,“要看是谁的孩子。”
南湾怔了片刻,才移开视线,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嫂子元旦前后会出国,把嘉树留在南家她不放心,想让我帮着带几天。”
慕瑾桓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口汤之后,问,“他能自己睡觉吗?”
他不讨厌小孩,不管是活泼好动的慕轻轻,还是懂事乖巧偶尔调皮的南嘉树,他都不讨厌。
但是......如果是住在一起,仅限于可以自己独立睡觉不需要人陪的小孩。
南湾知道男人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杂音,但嘉树才三岁,就算是懂事,也不能保证完全不会闹。
更何况,嘉树的起床气还蛮严重的。
看着对面的男人,眉眼温婉,缓缓的说,“在家的时候是可以,但到了陌生的环境,他一个人睡会害怕,我陪着他应该不会闹的太厉害的。”
慕瑾桓放下了筷子,用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手臂搭在餐桌上,修长的手指缓而慢的敲打着桌面。
深邃的眸沉静如往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只是低沉的嗓音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意思是,他待几天,你就会陪他在侧卧睡几天,我一个人睡?”
本来是不讨厌的,现在就说不准了。
这一次,南湾听懂男人的话了,耳根有些发烫,“那总不能我们三个人都睡在一张床上吧,嘉树虽然不讨厌你,但应该不太愿意跟你睡在一起。”
慕瑾桓面无表情,薄唇微抿,沉默了将近一分钟,才淡淡的说了两个字,“两天。”
南湾不解,“什么?”
慕瑾桓喝了两口茶以后,看向女人的目光恢复了沉静,缓缓的说,“不管你嫂子去多久,你都只有两天让嘉树适应这里的时间。”
南湾很无语,但他能这样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得寸进尺,“......哦。”
上楼之前,南湾去了厨房,跟周姨说,“明天的早餐让小赵做,周姨你帮我去我以前住的地方拿点东西过来。”
周姨放下手里的碗筷,转身过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问道,“太太您急着用吗,要不我现在就过去取?”
南湾笑了笑,“不急,还挺远的,晚上打车不安全,白天再去。”
周姨点头,“好的。”
在南湾转身上楼之前,又叫住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去找只笔,麻烦太太把公寓的地址和需要拿的东西写给我,年纪大,怕忘了什么耽误太太的事。”
南湾顿了顿,脸上是温婉的笑,“好,我在客厅等。”
她只是找个借口把周姨支开而已,并不是真的要用什么,等周姨拿了笔和纸,她写完地址后,就随意写了几样公寓里好找的物品。
周姨确认了一遍之后,由衷的赞赏,“太太您写的字真好看。”
医生的字多半都是极其潦草的,很多次她去医院看病,医生开的药方她一个字都不认识。
可太太写的字很清秀端正,就像是书店里卖的字帖一样,一笔一划都是清晰的。
看来,字如其人的说法,是有道理的。
南湾把笔帽盖好,递到周姨手上,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卧室的时候,慕瑾桓已经洗过澡了,挺拔的身姿松松垮垮的挂着件黑色的浴袍,正坐在沙发上接电话,短发还滴着水。
和之前并没有任何不同,无论是家具的样式还是摆放的位置,都没有任何改变,但所有的东西确实都是换过了的。
在衣柜里找了件睡衣,走进浴室之前,她听到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你待着别动,我让助理马上过去。”
关门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恢复。
打开花洒调适温度,温水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将门外男人打电话的嗓音彻底盖了过去。
漆黑的环境下,余清露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低低的声音带着哭腔,“慕桓,这里好黑,还有奇怪的声音,我很害怕。”
她搬进阔别了十几年的老宅的第一天,就停电了,没有保姆,只有她一个人。
长发凌乱的散着,脸色很苍白,满怀希冀,“你......你不能过来帮我把灯修好吗?”
慕瑾桓的视线落在浴室的磨砂玻璃上,深邃的五官沉静如水,缓缓的说,“清露,我结婚了。”
余清露抓着头发,像是所有的悲伤和害怕都压在她身上,声线极低,“可是你说过,你结婚了,也会照顾我的。”
婚礼那晚,他都来了,为什么今天不能来?
她没有生命危险,以后她有麻烦,过来的是不是都是他的助理?
难道还要割一次腕,或者......跳楼?
慕瑾桓的黑眸沉敛幽深,眉宇之间没有太多的波动,嗓音低沉,“修电路不是非得我不可,刘安会帮你全部修好,确定不会出故障后再离开。”
余清露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想见他,想得快要疯掉。
目光变得涣散,开始绵长的低喃,“慕桓,在青城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没有朋友,也没有父母,你的助理只是听命办事的机器人,他不会关心我,只会用奇怪的眼神看我,觉得我有病,觉得我可怜......”
即使不漏声色,她也可以察觉到。
“清露,刘安受过专业的培训,他清楚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即使知道了什么也会烂在肚子里,”慕瑾桓停了片刻,“你没有病,只是做了噩梦睡不好,精神不太好而已。”
余清露手上的力道加重,拉扯着很多发丝脱离头皮,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声音越来越哽咽,“我很害怕,慕桓,你......你就过来一个小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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