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亮顿了顿,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商人见利的兴奋之色,不自觉地压低声说:“你说巧不巧,今天一早,有个陌生的客人邮来一幅肖海明的人物肖像作品,要委托我们拍卖。”
傅斯晨一怔,就见张德亮从身后抽出一块半米多高、用包装纸包装完整的木框,三两下撕掉包在表面的那层牛皮纸,露出一幅镶了木框的油画。细腻的笔触勾勒了一位盘着公主发髻、穿着深绿色连衣裙、露出洁白脖颈的年轻女子的后侧面。女子戴了一串细长的珍珠项链,从她光洁的脖颈处一直垂到了腰部,最底下还缀着一颗S形的钻石装饰挂坠。
“画的来源可靠吗?”
拍卖公司一般是靠自己的专业知识和人脉征集到可拍卖的、品质好的书画瓷杂等真品精品,通常会有专门的人员通过相关的人脉关系,拜访藏家、画家、画廊等来征集拍品,再定拍卖价签合同。而这幅画的来历在傅斯晨的眼里来得蹊跷,张德亮不愿过多透露,画的主人一定也是个神秘的匿名人士。从张德亮嘴里说出来的意思是,只要古德愿意拍卖,对方没有任何要求。画的主人不露面不议价不到场,只通过邮寄的方式把画送达古德的行为,不得不让傅斯晨对他的行为好奇。
张德亮拿起茶杯,又慢慢呷了一口:“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幅画可不可靠。”
傅斯晨顺势从桌上拿起一把放大镜,俯下身子仔细辨看。这幅画肌理感十足,色调柔和,是肖海明一贯使用的偏印象派的画风。构图采用的是典型的焦点透视,很好地突出了主体女子微侧的背部,人物侧面的轮廓线条准确,体现了作画人对人体结构的精准把控。整幅画显得十分顺畅,能看得出作者在创造这幅画的时候心情应该是喜悦的。而这画中的美人,只露出四分之一的侧脸,让人无法猜测出她的身份。
傅斯晨看着画,半晌问道:“这女人的身份是普通的模特还是跟他有关系的人?”
“委托人也没说清楚,估计也就是肖海明的一个模特。”
傅斯晨沉默着继续观察,从这幅画的笔触和感觉看来,他觉得这个女人应该不是普通模特这么简单。
张德亮看了眼画里的女人,难掩兴奋,说:“我已经让人专门验过了,的确是肖海明的真迹,他的作品最近市场价位不错,这又是一幅从未公开的作品,现在他一死,这幅画就成了遗作。我有个想法,策划一个艺术画作的专题活动,把这个遗作的消息发出去,价位上应该能创个新高,同时还能把古德今天被民工来围堵砸门的负面新闻给淡化掉。”
傅斯晨的目光从那张女人背影画上离开,抬头看了眼张德亮,对于他这种利用刚死之人的热度来竭尽所能盈利的做法,傅斯晨是反感的。但站在张德亮的角度,这一切都无可厚非。商人的目的就是赚钱,不然这么大个拍卖行,一睁眼就是流水账,要是顾及这么多道德问题,他干脆喝西北风得了。再说了,这事就算他们古德不做,也会有别的拍卖行做,古德只是比别人多个运气。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事,他要是不做都对不起这份运气。
张德亮放下茶杯,身子往前倾了倾:“这事越快越好,肖海明死的这件事,热度最多能维持一星期,趁还在舆论浪尖时拍,收效才最明显。这样,你看一下最近送拍的和委托的艺术品有多少,精简出一些来做个小场精拍。安排下去,马上制作拍卖图录,申报备案,发布拍卖公告,时间最好就定在下周。”
要在一个周之内策划安排好一场拍卖会,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只要傅斯晨没有拒绝,再大的事,张德亮都可以放心了。
傅斯晨作为古德的招牌拍卖师,这几年为古德立下汗马功劳,毫不夸张地说,古德发展到今天,积累下的许多大客户,尤其是购买力强的VIP客户,几乎都是冲着傅斯晨来的。有钱人喜欢跟有钱人做生意,傅斯晨有万里集团三公子的身份,本身就有很大的说服力,这样的财神爷,就算是身为老板,张德亮也不得不敬他三分。张德亮跟傅家的三个姐弟都认识,跟傅斯晨的大姐傅斯月关系还要更近一些,所以平日里待傅斯晨如弟,对傅斯晨在工作上的一些没问过他这个老板就擅自改变作法的行为,也不多说。但有时候不多说,不等于没有想法。
傅斯晨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这件事说完了,我要说我的事了。”
张德亮点点头,像是又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说,公司新来了两位实习生,一位是之前跟你一起去面试的白小米,一位是锦城大学拍卖系的学生苏梦,你到时挑一个来带吧。”
傅斯晨眼皮一跳,他是从来不带实习生的,这事张德亮也知道,他跟着去乾市挑选实习生,完全是因为张德亮要他一起去考察人才培养基地,可没有说是要挑选他的徒弟。
这越不想沾上的人,就偏偏有各种事情把人往他身边推,这难道是一种预示?细思极恐,傅斯晨头皮一阵发麻。
不可否认,如果没有昨晚上的那个噩梦,他的确觉得白小米这个新人潜力不错,但现在,他本能地拒绝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瓜葛,在没想到任何阻止事情发生的办法之前,拉开距离就是最安全的办法。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马上取消她在古德的实习资格。傅斯晨再看一眼深思熟虑的张德亮,想必他是知道自己这次想要说的话,所以才特意把这番话说在他前面的。
傅斯晨语气淡下来:“我说张总,我看起来很闲吗?”
张德亮擎着杯子,脸上带笑,语气却是不容拒绝:“这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提前跟你先说,我也知道你比较忙,没心思带实习生。但凡事总有个开头嘛,带实习生也是件大事,你就当帮帮我,给古德培养一些得力的后备力量吧。这次进来的两位实习生潜力都不错,苏梦是锦城大学拍卖系的高才生,至于那个白小米,你在乾市也见过她在台上的表现,虽然不是拍卖专业的,但的确是块好材料。”
傅斯晨不答反问:“我记得张总当时在乾市,说的是不会录取白小米。”
张德亮点点头:“对,当时的她的确不够资格,但是,她在一个月后的拍卖专业测试中,她的现场反应和专业知识都比一个月前进步了不是一星半点,跟专业的拍卖系学生已经相差不大。虽然现在还不能说她优秀,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迅速提升到这个程度,我觉得还是值得培养的。”
傅斯晨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在这个世上,有三种情况是不能相信的。一是商家的亏本促销,二是懒人的奋斗目标,第三,就是突击出来的好成绩。我还是那句话,优秀是一种习惯,突击的都是侥幸,白小米不适合留在古德。”
张德亮喝了一口茶,对傅斯晨的坚决态度有些意外,在他的印象里,傅斯晨一向愿给新人机会,现在为何单对这个白小米如此反对?还两次主动开口要断了一个刚才学校出来的毫无背景的实习生的前途。这样的情况,的确有些蹊跷。
张德亮转了几圈珠子,探了句:“你跟白小米之前认识?”
傅斯晨面色如常:“没有。”
这就更让张德亮意外了,傅斯晨这人虽然高冷,却很少与人为难,为何单单对这个白小米如此?傅斯晨做事不拘一格,张德亮不相信他只是因为白小米不是拍卖专业的就如此态度。
“理由?”张德亮颇有兴致地探究,他倒不是真舍不得一个实习生,他只想知道这位心腹手下更多心里的想法。
“不专业。”
张德亮呷了一口茶,毕竟是老狐狸,以他对傅斯晨的了解,这肯定不是全部原因。他本来心思就多,思量几秒,慢慢说:“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徒弟是你带,当然是你说了算。但你看,上午发生的砸门事件,我听说是那位白小米独自守着大门对峙外面的众人,有了她帮着拖延时间,警察赶到时我们才不至于损失太重。她今天也算是帮了古德一个大忙。砸门事件正在风口浪尖,尽量不要给媒体制造太多的标题。当然了,你是师父,选哪位徒弟的决定权在你,你对白小米有这样的判断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但能不能先等等,等过了这一阵,等她们实习期满,你还是不想要她,那就直接让她的考核不过,这样事情不就顺其自然地解决了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吧?”
白小米独自在门下强撑的瘦小身影在傅斯晨的脑中一闪而过,这个背影让傅斯晨莫名开始动摇。毕竟只是一个梦而已,况且张德亮大费周章地把白小米招进来,就是真心想要留她,现在为了他答应会把白小米踢走,也算给足了他面子。虽然想早一天把白小米赶走,但现在张德亮既然这么说了,他当然也就不好再坚持,这几个月,咬咬牙隔离她也就过了。
又喝了杯茶,傅斯晨起身离开,张德亮特意又点了他一下:“带徒弟的事,多上点心,古德的后备力量培养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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