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河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喉间像是哽着一根刺,他默默无声的挂断了手机。
“董事长,会议……”
“滚!!”封天宝气得将桌上的电脑一并给砸了,对仲起明怒道:“从今天开始,我封天宝没封河这个儿子!”
“呃……”仲起明也是无奈,父子俩每次吵架,台词都不带换的。
待封天宝消了火,又吩咐了声:“起明,兰淑死了半年,那个孩子也上高中了吧?”
仲起明心头一跳,想了想笑道:“是呢,今年升高二了。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他无依无靠,那就把他领回封家来吧,过几天老太太生辰,带他一起去。”
“什么?”仲起明猛然抬头看向封天宝,实在想不明白:“封辰要回封家?”
封天宝冷哼了声:“我就如那小子的意,看来他是活得太轻松了,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怎么知道老子对他的好?!”
仲起明无奈的叹了口气,谁不知道封天宝其实是最宝贝封河这个儿子的?父子俩的战争,非得拉进无辜的人。
可正是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封天宝对这个儿子无比严苛,他觉得只有封河与他骨血相承,那是他的儿子,绝不能落人下风!
仲起明跟着封天宝十几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不敢多嘴说什么。
这父俩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倔犟难搞。
保姆做好了晚餐,叫封河吃饭,封河疲惫的起身走到餐桌前,沉默的用着餐。快吃完的时候,突然说道:“洛丽住院了,你把小阿神送过去,就不要再抱回来了。”
保姆怔愣了好一会儿,不确定的问了句:“封少……什么意思?小阿神不抱回来要去哪里?”
“随他妈妈,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说着,封河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保姆阿姨红了眼眶:“那怎么行?封少,你可就真的舍得?”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那是她……最后的信念,当初她为孩子吃了很多苦头,就让她带走小阿神吧。”
保姆阿姨不舍的抽了口气:“封少为什么非得这么做呢?洛小姐挺好的,如果有什么误会,还是可以坐下来好好的聊的嘛。”
封河转头看向保姆阿姨:“能聊的都聊了,不能聊的,就散了。”
“可是……”
封河起身回了房间,隔绝了门外所有的一切,他拿出手机,找了好一会儿,终于翻到了方井浩的电话号码。
这个时间打不知道有没有人接,那是他办公室里的电话号码。
响了几声后,竟然有人接了,那端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孩声音:“你好,这里是井浩心理诊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方医生方便接电话吗?”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方医生前两天出国去参加一个医学讲座了。”
封河轻叹了口气:“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一个星期之后,先生再打电话过来咨询,方便留个电话号吗和……”
没等这妹子说完,封河挂断了电话。打开了电脑调出了监控视频,看了很久,家里确实没有陌生人出入。
原本还有一丝侥幸,但现在封河已经接受了现实。正如方井浩所说,他病了,就是个精神病。
那晚睡前,封河吞了三片安眠药,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脑子很昏沉,他拿过衣服去浴室冲了个澡,才算清醒了些。
保姆阿姨端了小米粥出来,站在一旁为难的说了句:“小阿神最近睡得不塌实,要不然等过一段时间再送过去?”
“今天就送过去。”封河的语气很强硬,没有商量的余地。
“太太知道了也不会同意。”
“不需她同不同意。”封河喝了两口粥,顿了顿说:“而且她人在国外,你能联系上她就不错了。”
“真的,非得把小阿神送走吗?封少你就舍得吗?小阿神现在可黏着你,他是认得人的了。”
“没关系,过一段时间就忘了,小孩子没有记性。”
见再也劝不动他,保姆阿姨便再也不劝了,上楼去抱了小阿河,小阿河开始长牙了,嘴里还含着咬胶,流了好多口水。
看到封河,就伸手想让爸爸抱。封河看着他许久,想抱,但是又害怕抱了不舍得再放开。
于是最终转开了视线,也没有抱一抱他,只说:“送他走吧,去他妈妈那儿。”
见爸爸不肯抱他,一岁大的小孩是最没安全感的,于是就哇哇的哭了,嘴里模糊不清的喊着:“白白……白白……”
“封少,小阿神在哭啊!”
封河烦闷的闭上眼,吼了声:“抱他走!我不想再看到他!!”
孩子受到惊吓更是哭得厉害,保姆阿姨也舍不得小阿神这样哭,看了眼眼前无情失,只得抱着小阿神去了医院。
洛丽一天都不肯吃东西,戚城怎么劝都没用,见她总是盯着窗外瞧,戚城轻轻问她:“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你一直在看着。”
洛丽一动不动的枕着床头,眨了下眼睛,声音嘶哑着:“戚城,我想回家了。”
戚城笑道:“可以啊,我陪你回去。”
洛丽嚅了嚅干涩的唇,半晌说道:“可是……我没有家。”
“洛丽……”戚城心情凝重的紧握过她的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洛丽埋头看着被他握着的手,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温暖,她抽回了手摇了摇头。
戚城急了:“那天,我喝醉了,说了一些话,你还记得吗?那不是醉话,我承认,我对你动了心。”
洛丽抬头看着戚城,沉默了好久,才说:“戚城,你不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我不想……把谣言变成真的。”
戚城咽下喉间的苦涩,原以为洛丽什么都不知道,原来是知道只是不说出来。
“可是他根本不在乎了,把谣言变成真的又有什么要紧?我不会比封河差吧?你都能给他机会,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洛丽之后只是埋着头不再说话,戚城也不想逼她太紧,站起身道:“算了,我不问你了,午饭一定要吃,我去买。”
才刚打开门,只见保姆阿姨手里抱着一个孩子站在了门外。戚城微怔了片刻,回头看了眼洛丽,笑道:“你看谁来了?”
洛丽抬头看向门口,保姆阿姨抱着小阿神走了进来,孩子好不容易才停止不哭,眼睛还有点红红的。
“小阿神!”洛丽顾不得还在打点滴,伸手紧紧的抱过了孩子,在他白面团似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保姆阿姨看着母子倒也放了心:“小阿神以后就交给洛小姐了,封少说让你带小阿神走。”
“他真的……这么说?”
“是的,希望洛小姐好好照顾小阿神。”保姆阿姨不舍的看着这孩子,匆忙收回湿润的双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深夜,封河在角落里放好了摄像机,没有吃安眠药,睡眠很浅,每每这种情况他会在次日醒来觉得浑身难受,所以起床气很大。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他看了看屋内,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拿过角落里的摄像机,他终于发现了反常。
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他突然从床上坐起,静坐了起一会儿,如同行尸走肉般去了浴室,站在镜子前自言自语的还发出诡异笑音。
封河看得一阵阵鸡皮疙瘩,随后摄像机里的人突然转过头,脸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封河顿时气血上涌,愤愤的砸掉了手里的摄像机。气息未定间,突然电话响了。
看了来电,是从巴黎打回来的国际长途。封河深吸了口气,镇定了接了电话。
“封河!你是不是又跟你爸吵架了?”
“不是很正常?从小到大,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
龙菲菲气急败坏:“你爸非得要把那个叫封辰的私生子给带回来,我正在跟他生闷气呢!你就不能争点气,别惹你爸爸不开心!?”
“是我叫他带回来的。”
“你说什么?”龙菲菲现在连打死封河的心都有了:“我怎么生了你……你气死我了!封河我跟你说,别看咱们母子在封家过得挺好的,这背后有多少看咱们的笑话?!你妈现在还年轻貌美,能让他独宠,以后呢?你不争气,外头那么多的野种,都会想着回来跟你争家产!”
“我以为,你们至少是真心相爱的,如果大肉粽子一无所有,你还会跟他吗?”
“你说什么傻话?”龙菲菲无法理解:“你妈当年十八岁风光无限,我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穷光蛋?我跟你爸在一起有钱有势碍着谁的眼了?”
“妈,我真的无法理解你……”
“那是因为你从出生开始,就在封家,是封家认定的唯一继承人!你又怎么能理解那些为了上位不顾一切往上爬的穷鬼呢?好了宝贝,不要再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那跟你没关系,记得在老太太面前多说我几句好话,想办法把那个私生子弄走!”
没有多说什么,龙菲菲便匆匆挂断了电话,想必正跟着好闺蜜忙着去购物吧?
封河从所未有的感到疲倦了,出门时换了一身比较低调的衣服,带上口罩去了市里一家私人医院。
站在外边,他只能远远的看着ICU病房里的人,从头到脚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已经看不出原样,只能靠呼吸机维持生命,身上插满了各种医疗用的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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