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收回目光,兴许是这里不美好的记忆,抵消了他的思恋。
赶到楚国首都安靖的时候,已经入夜。京城内本该灯火通明,此时却鲜有亮光,整个安靖都处在一种肃杀的氛围中。
饶是林琅初次到此,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王爷……回来……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是王爷吗?”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佝偻着身子,凑到楚连秋面前,努力辨识了一番,然后激动的语无伦次。
“肖伯,是我,我回来了……”
楚连秋同样也盯着眼前的肖伯,他老人家,还是整日守在辰王府,坚持等他回来。。
回国后一直没有任何波澜的楚连秋,突然感到心中暖暖的,这里,并不是只有那些不好的记忆。
林琅也发觉了楚连秋的变化,对老人更加崇敬了起来。
这就是辰王府。
整体布局比玄王府柔和的多,玄王府的府邸,从内到外都是铜墙铁壁,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家的气息。
而这里,花花草草,亭台楼阁,布置的都很有讲究。而这一切,都是面前的这位老人的功劳。
“……王爷回来了!”
“王爷回来了,快快……”
虽然辰王府已经闲置了多年,却还是这般烟火味浓厚。丫鬟婆子厨子小斯,样样都不少。不用说也知道,这些都是肖伯在管理的,为的就是等楚连秋回来。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
其中一个围着围裙的大娘,手里还拿着一个切到一半的白萝卜,显然是着急出来的。口中念叨着,眸子已经开始泪盈盈的了。
“齐婶儿。”
楚连秋叫了一句,那大娘眼中的晶莹瞬间落了下来,不住的用手抹着:“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哭又笑的样子,看得林琅心中不是滋味。默默的看向楚连秋,自己对他的了解,何止是少之又少。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琅的视线,楚连秋回望了她一眼,眉眼带起一丝笑容,招了招手。
林琅也是有些木讷,很是听话的走上前去。楚连秋一手轻轻的放下她的肩上,“林琅,这是肖伯,这是齐婶儿,还有这个……”
很自然的介绍,就像是亲人一般,在这里,林琅感觉到了和*尚书府完全不一样的主仆氛围。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楚连秋身上的众人,无一不惊讶的看向林琅,甚至用手捂着嘴巴。
再看肖伯和齐婶儿,那一双沧桑的眸子,激动的似乎在放光!
“呀!王妃!”
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句,众人才后知后觉,场面一度失控。
林琅突然被那么多人盯着看,很是难受。
“王妃真漂亮!”
“没想到,咱们王爷出去一趟,还拐了一个姑娘回来!”
“你说,咱们辰王府这次会不会三喜临门,再添一个小王爷啊!”
“王妃娘娘真的好气质啊,这么多人开玩笑,她都只是微笑以对,性格也好!”
林琅的笑容一再僵硬,可不是微笑吗?她笑得都快僵了!
求助的眼神递向楚连秋,后者则是一脸的无能为力:没办法,谁让府里的人这么热情?
☆、楚寒风
“王爷,白老先生还在宫中,皇上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楚连秋这次急急的赶回来,就是因为接到消息说,皇兄的所中之毒一时无解。
“不行,我今晚就要进宫。”
听了肖伯的话,林琅才明白,师傅之所以一声不响的离开,是为了来楚国,为楚国新帝楚寒风医病。
“王爷,不可啊,楚太后她……”肖伯还想开口劝阻,却被楚连秋制止。
“我自有分寸。”
在辰王府,林琅莫名就被冠上王妃的身份,楚连秋也没有否认,以至于眼前的尴尬局势。
“齐婶儿,这邯郸院看着真不错。”
林琅里外观察了一番,地方很大,而且收拾的十分规整,院子里的陈设也非常大气。
“王妃满意就好。”齐婶儿抱着一床大红色的棉被,正整整齐齐的铺在床上,口中还不住的念叨着,“哎,这喜被都准备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是派上用场了!”
林琅刚刚跨进卧房的身子猛然一抖,她听到了什么?随即试探性的询问:
“齐婶儿,我住在邯郸院,那王爷住在哪儿啊?”
齐婶听了呵呵一笑,将锦被上面的褶皱再三抹平,暧昧的看了林琅一眼,“瞧王妃说的,你们夫妻俩来到自个儿家里,还准备分房睡啊?”
语毕,就在林琅惊愕的注视下,笑呵呵得离开了。
“夫妻……”
林琅甩了甩脑袋,拍掉那一闪而过的羞人场景。这几天一直都在赶路,也没有好好休息,林琅也顾不得那么多,简单梳洗一番,便睡下了。
至于楚连秋,他现在应该进宫了,也不知道他皇兄怎么样了。林琅心中担心着楚连秋,渐渐也抵不过涌上来的睡意。
“皇兄怎么样了?”
时隔多日,楚连秋再次见到了白老头,他现在正对着一盏白玉瓷杯,里面的清水随着滴落的血液,渐渐浑浊。
“命是保住了,只是这毒要想彻底解决,还得另想办法。”
白阕子收起银针,抬头看到一脸担忧的楚连秋,“不用愁眉苦脸的,死不了!”
白阕子说话性直,完全不顾病人的身份,如果不是他医术造诣深厚,早被楚太后一怒之下处死个百回了。
“如此也好,解毒之事,可以另想办法。”楚连秋只能自我安慰。
“也不知道你们上辈子是有何不解的恩怨,上一辈不容水火,你们俩臭小子倒是处的亲密。”
白阕子随口一说,楚连秋也是微微一笑,不容置否。虽然他和楚太后有杀母之仇,楚太后也一直想杀自己灭口,但是和皇兄之间,总是有牵扯不断的亲情。
如果不是皇兄,也许他楚连秋现在,早已化作了宫墙之下的一抔黄土。
“我说你真是本事,真的就把我徒儿给拐过来了?”
白老头虽然口中不满,心底还是高兴的,不仅能再见到徒儿,还能看到这个臭小子结了良缘。
“什么叫拐过来,她现在是辰王妃,可比你当你徒儿的身份贵重。”楚连秋挑衅一笑,就进了卧房。
白阕子看着他这副臭屁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这臭小子,就不能让他多感怀一下。
床榻上,楚寒风面色苍白,因为刚刚放过血的缘故,脸色更透明了几分。
“大哥,好久不见。”
大哥,普通的兄弟之间,就是如此。楚连秋轻轻塞了塞被角,嘴角带笑。多年不见,皇兄还似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化。
熟睡中的楚寒风似乎感到了什么,动了动眼皮,却怎么也睁不开。他做了一个美梦,梦里连秋回来了,回楚国来看他了。
“连秋……”睡梦中的呓语,使坐在他床头的男人泪目。
楚连秋和皇兄的感情,是一般人理解不了的。
楚太后对自己的皇儿各种宠爱,却从来不像普通的母子一般,她所给的宠爱,只是身份地位,却非亲情。
楚连秋甚至感觉,对于皇兄,她只有命令和疏离。
就这样,两个缺少亲情呵护的孩子,在这冰冷的皇宫之内互相扶持,长大。多年的感情,绝非旁人能比。
当楚寒风知道了自己母妃对楚连秋的恶意之后,最多的是对这个弟弟的心疼和愧疚。在母妃和皇弟之间,始终不能做到两全,所以他才更加努力的从楚太后手中保住楚连秋的安全。
楚连秋记得,当年离开楚国时,皇兄说过这么一句话:“连秋,保重。无论多久,这江山皇兄先替你守着,只要你想要,随时拿去。”
多年逃亡,都是皇兄暗中帮助,才一次次逃过了楚太后的追杀。
也是这样,楚连秋才彻底的放下心中的怨念,皇兄和楚太后,不能混为一谈。
楚连秋决定等皇兄身体好些再来看望,刚准备离开,就迎面碰上了楚太后——恨他入骨的女人。
“皇儿来了,怎么也不告知母后一声。”
眼前这个风韵犹存,身形消瘦的女人,就是视他为眼中钉的毒后!岁月不曾饶过谁,满头的青丝,添了几抹白发。
“母后!”
楚连秋叫了一声,说来奇怪,对楚太后他一直恨之入骨,此刻见到,心中的恨意却渐渐消散了许多。也是个可怜女人。
入宫之前,他就了解过楚太后这几日的动向。竟意外的发现,人前对皇兄十分冷情的楚太后,私下里竟然为了皇兄的病茶饭不思,人也消瘦了许多。
兴许是受了这些影响,抵消了一些他心中的恨意。
“母后,儿臣就先告辞了。”
“哀家一来你就要走,是不愿意见我吗?”
楚太后一身红色华服,眼神倨傲,一直都没正眼瞧过楚连秋。
“母后多想了,儿臣见皇兄无碍,便放心了。府里还有事情没有安排,等皇兄身体好些再来看望。”
楚连秋掩饰住眸中的不悦,她的这副姿态,他看了许多年,也恨了许多年。
楚太后点头,徐徐开口:“嗯,也好,听说辰王妃也跟你一同回了府,下次入宫,也带来给哀家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