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灯光很暗，靳杰钧低头能看到肖珞珞闭着眼，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她的脸色几乎和额头上那退烧贴颜色一样。
然后，他察觉到肖珞珞轻轻抓了一下他的线衣。
很轻很轻，但这种依偎、这种仿佛在被需要的感觉，一下子让靳杰钧愣住了。
肖珞珞嘴唇张了张，音量喑哑，仿佛说出“子骁”两个字，可其实根本还在喉咙里，没出声。
靳杰钧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抬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有些颤抖的手指触摸到的皮肤冰的很，但好在呼吸是暖和的。
车开了十五分钟，终于进了城郊。
远远就看到了一处明亮，没有启动的一架直升飞机，还有，靳子骁一个人站在直升飞机前面。
说是冶钢厂，其实早已经拆迁，所以地方很空旷，也基本没有埋伏的地方。
不过虽然如此，虎子还是很谨慎，停车后，让靳杰钧先挟持着肖珞珞下车，自己则去敞开的后车座看人。
应该是一路上冷风吹动着了，少年和医生的脸色都很僵硬。
车后座这边背光，所以光线非常暗，虎子指使少年把昏迷中的程妆递给自己，然后朝两位枪手说：“你们下来，注意点四周，靳子骁虽然一个人来，但可能会有埋伏。”
正文 第231章：留哪个(第1更)
医生和少年跟着下了车，虎子不耐的踢了这两个磨磨蹭蹭的一脚，“快滚滚滚。”
两人皆是一个踉跄，彼此看了一眼，才问虎子是不是真的能走了。
虎子指了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走回去。”然后又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或者你们打靳子骁的车回去，只要他不想开车撞死你们。”
话音落下，两人逃也似的都跑了。
于是就剩下六人，靳杰钧挟持着肖珞珞，虎子挟持着程妆，外加两个拿步枪的。
“真一个人来的？”靳杰钧把靳子骁上下打量了一番，“等得挺久了啊。”
靳子骁面无表情，看了眼毫无反应双腿也无力的肖珞珞，握住公文包的手用力的青筋暴起，不过在递出去的时候，又是风轻云淡的样子，“所有你盗窃靳氏的证据，以及你这个朋友……”说着，他转头看向边上的虎子，以及他拎着的程妆。
靳杰钧正要伸手拿，却看到靳子骁把手收了回去。
他顿时脸色一冷，“靳子骁，你什么意思？！”
直升飞机的舱门在此时打开。
动静吓得靳杰钧一跳，他从口袋一摸，瞬间拿出把手枪抵在肖珞珞脑袋上。
而飞机跳下的只是一个个子不高还戴着耳机的青年，他举起手做投降状，嘴里说：“我只是个开飞机的，想去尿个尿。”
直升机这会儿门大开着，能看到里面谁也不在。
靳子骁将他这视线收进眼里，冷声到：“我带来你们要的东西，你就这么对待我的人？”
“天气冷，体质差而已。”靳杰钧虽然还有点警惕，但还是收起了枪，以便腾出手来问靳子骁要文件包，“东西给我，确认一下。”
“人还活着？”靳子骁却不动，只冷若冰霜的问了这四个字。
靳杰钧脸皮一抖，“不活着我抱着个死人给你？我他妈是和你在谈合作又不是在阴你！”
虎子这时候也面色不善的插话了：“你别是想拖延时间吧，东西拿过来，不然这两个女人你都别要了。”
靳子骁上前一步。
和他面对面的靳杰钧立刻往后推了一步，盯着他的动作。
靳子骁把手里的公文包递过去，看着被靳杰钧搂在怀里失去意识的肖珞珞，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大衣，看样子应该是靳杰钧的，“人给我，东西你拿去检查。”
靳杰钧一边注意着他的动作，一边突然抓住他的公文包夺过来！
“人还不能给你，我先看看东西对不对。”靳杰钧说着，转头叫了一直在看周围动向的人，“蛮子，去开飞机。”
也许是风大，两个站岗的人没听见都没动。
靳杰钧又叫了一声！
这时，才有个人收了枪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飞机。
靳杰钧看着那身形，拧了拧眉，但还是没说话而是把东西给虎子，“你看看这些够了没有。”
“还得带一份东西，永远不追究责任的有效法律的声明书。”虎子看也不看，目光落在靳子骁身上。
“你没提前说，我没有准备。”靳子骁坦荡荡。
“你可以下次再给。”虎子似乎很好商量的样子，不过转头朝着肖珞珞和自己抓着的程妆示意了一下，再看向靳子骁，“不过，既然还没有彻底交易成功，那总得留一个人质下来。”
靳杰钧听到虎子这个决策，眉毛狠狠一拧，原本还要说什么，却紧了紧怀里的人，闭上了嘴。
“你不讲信用。”靳子骁虽然两手空空，可眯起眼，周身那因为不悦而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在这样的冷冽的深夜里，也显得有些渗人。
然而，虎子一点都不怕，把公文包往要下飞机的蛮子那边一甩，见对方稳稳接住，转头看向靳子骁，笑得极为得意，“我们电话里也没说不是？事情紧急，很多地方都考虑不走，靳总这不得通融通融么？来，选一个吧。”
肖珞珞的腿发软，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像是被冰刀不断的割过，可是脖子一下又仿佛很温暖。胸口往下一些的地方别着一只手勒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也好在有这么一只手，才不至于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浑身都没有力气，头重脚轻的感觉让她想要呕吐，可是肚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动了一下沉重的脑袋，动了一下脚，思绪终于清明了一点点。
视线渐渐聚焦，冬天的夜风吹得人眼睛干涩难当，然而她还是看清了穿着黑色呢大衣的靳子骁，他脸色仿佛不太好。肖珞珞往前微微一踉跄，察觉到搂着自己及的手，又收紧几分。
紧接着，耳边传来了一句调笑——“醒了？”
是靳杰钧。
明明周身不冷，可听到这三个字，却让她脑海里不断浮现靳杰钧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狠狠撞在地上的画面，以及狰狞着表情，打算强上她的恐怖样子。
她挣扎了一下，却毫无用处。
靳杰钧抬头挑衅的看向靳杰钧，又那空出的那只手，不客气的抬起肖珞珞的下巴，让肖珞珞和靳子骁对上视线，“看到没有？人还好好的活着。”
肖珞珞想出口喊一声人，可喉咙就像是被谁用力的捏住，完全透不过声音来，只能苦苦凄凄的看着靳子骁。
她以为……她看不到他了。
视线有些模糊，可泪水落下之后，非常清明，她能看到靳子骁那绷着脸严肃的样子。
也同时看到了……他别开眼不愿意看她的样子。
肖珞珞心有些凉。
一点点，不像是以前一样，突然的如置冰窖，只是有点点凉。也许是这个晚上太冷了，以至于她感觉不到其他的温度……
靳子骁既然查到了靳杰钧在陷害他，那一定也已经知道了她和靳杰钧合作的事。
“快做决定，你只能挑一个留下。”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
肖珞珞迟钝的转头想要看看是谁在说话，而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靳杰钧突然把她的头转过去。
看着放大的脸，肖珞珞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触感，只觉得胃里一阵一阵的恶心，可是又呕吐不出来。
靳杰钧看着她无神的眼，顿了片刻，抬头看靳子骁，“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嫂子的计划，但既然已经被你看穿，我靳杰钧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你到时候把我们要的东西发过来，我们也把剩下一个还给你。至于，能不能毫发无损，就看你的效率和我们的耐心在不在同一个界限了。”
剩下一个？
肖珞珞无声的咳嗽，喉咙痛得她不想说话，然后她听到了程妆的叫喊——“子骁哥！子骁哥！”
那么绝望。
比她还绝望。
肖珞珞想起了什么，印象里，影影绰绰里，程妆……好像被靳杰钧给侮辱了。
听着身边声嘶力竭的叫喊，肖珞珞这里明显就安静多了。
加上靳杰钧那一番他和肖珞珞是同伙的隐形传达，好像在告诉靳子骁，他带走程妆比较好，毕竟这边还会看在肖珞珞曾经是他们同伙的份上，“善待”一下她。
“这么难选择吗？”虎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枪，“给你十秒钟，要哪个。”
“留下……”
肖珞珞脑子渐渐浮现一件事，她离开Lily家的时候，抄起过一把水果刀，那个时候，和保镖出来，她没有还回去，而是藏在了靴子里。
可是她现在不能弯腰。
她轻轻动了动，不再无望的看着那个不会看他的男人，而是主动的轻蹭了一下靳杰钧，细若蚊蝇的说：“脚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