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淑芬一边擤鼻涕擦眼泪,文斌问:“也就是说,手机和卡都是顾家送的?”
“是。”
“他们知道你跟那个女孩子在谈恋爱吗?”文斌问。
文浩然说:“应该知道吧,他们还说要亲自上门来拜访。”
文淑芬这会儿镇定下来,心疼儿子受伤,更气文浩然撒谎,寒假和开学一个多月没回家,原来是在医院和学校躲着养伤。
她问:“你的医药费都是他们出的?”
“是。”
“他们家很有钱吗?出手这么阔绰?”
“妈……那个……是挺有钱的,她爸爸是国土资源部的官员,妈妈在XX银行工作,好像是个高管。”
文斌站起来踱步,文淑芬有点懵。好半天她说:“这是福是祸呢,我真是心乱如麻!你真是不懂事,怎么能随便收人家的贵重礼物?”
文斌平常脾气温和,表面上都是听文淑芬的,关键时刻还是很冷静,按住妻子的肩膀安抚:“人家就一个独生女。要说心疼,对方更心疼。你说要是浩然不挺身而出,那女儿被玷污了就是一辈子的伤痛,再怎么谢都不为过。”
文淑芬昂着头说:“千金小姐又怎么?我的儿子还不是我怀胎十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长得这么俊俏,就活该去挡刀子?我也心疼啊!”
文浩然听母亲的口吻,火气已经消下去,母Xing的一面重新占上风。他见风使舵,忙爬到沙发上,抱住文淑芬撒娇:“妈,是我不懂事,我再也不敢这么冲动,我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别生气啦!”
文淑芬还在抽泣,一边扒开儿子的衣服:“敢瞒着我!脸上破相还骗我是楼梯上磕的,快给我看看身上还有没有伤。”
文浩然毕竟是21岁的大男孩,扭扭捏捏,不住躲闪,文斌使个眼色,文浩然会意,顾不得冬季天冷,站起来脱得只剩四角裤,让文淑芬上上下下检查了个遍。还好,淤青什么的早消失,只有胳膊缝了七针的痕迹还在。
文淑芬看儿子胳膊上留下这条丑陋的蜈蚣,想起小时候他多么白净漂亮,人见人爱,忍不住又抱着大哭一场,被文斌拉开:“好啦好啦,儿子都是个大男人了,你这个当***害羞不害羞的?浩然,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这一晚,两家父母都睡不着。
文家这边唉声叹气,觉得儿子误打误撞跟一个富家女孩谈恋爱,人家此时客客气气,只是因为欠了人情,骨子里肯定瞧不起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恐怕以后儿子是被甩的命。
顾家那边担心的也差不离,觉得两家的条件相差太大,可女儿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Xing格,他们不好挑三拣四。今天吃饭观察文浩然,模样、品Xing、谈吐这些是没得说,可家里经济情况捉襟见肘,毕业后的前途未卜。怎么办?任由他们继续发展,还是长痛不如短痛,棒打鸳鸯?
睡得好的只有两个孩子,顾情觉得爸妈见了“正常面目”的文浩然,肯定也觉得他又温柔又帅气,喜欢得很。而文浩然终于对父母坦白交代,卸下心头大石,睡得特别舒坦。
次日早饭,文淑芬继续盘问。
“那个叫顾情的女孩子,是不是去年过年的时候到咱家铺子上买过两个耳机的那姑娘?很漂亮的,穿红衣服,还捎了一盒蛋挞?”
文浩然老实说:“对,是她,不过那时候我们还没好呢,是之后慢慢才走在一块儿的。”
文淑芬叹口气,开始做儿子的思想工作。
“儿子,不是妈妈要当坏人。以顾情的模样和家世,她要找个婆家,肯定不会是咱们家这种。现在你们年纪都还小,只论感情不管现实,可等实实在在的问题出现的时候,你就知道那点感情不堪一击。人家爸妈现在因为你帮了忙的缘故,确实感激你,日后若是女儿还跟你继续来往,那就会讨厌你甚至憎恨你。”
“妈……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你这么多年书白读啦?”
文斌看母子俩的火药味太重,忙敲敲碗,让妻子注意分寸。他尽量委婉地说:“浩然,爸妈当然希望你有出息,但不是这么个出息法。你要是跟这种人家的女孩子出双入对,且不说般配配不般配,人家会说你攀高枝儿,不思上进歪门邪道,就想娶个白富美少奋斗十年。可咱们家是脚踏实地的老百姓,不该有这种痴心妄想,说句现实的,日后要是上门提亲,我们都凑不齐人家看得上眼的聘礼。与其到时丢人现眼,不如现在早作了断。校园爱情……”
文浩然把碗一摔:“人家都没看不起我,谁知我亲生爸妈嫌弃我!”
他饭也不吃,拎上书包夺门而出。文淑芬在楼上阳台叫他,文浩然头也不回。
文家夫妇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第三卷:花火 222、灵肉合一
元旦节的学生宿舍,人都走空,要么回家,要么出去玩,文浩然回到空荡荡的房间,闷头睡了大半天,实在无趣,满腹委屈无处诉说,他很想找顾情谈谈,可是又担心谈得不愉快。他发自内心地喜欢顾情,和她在一起总是充满惊喜和快乐。他下意识地抠手心,第一次在旅馆同宿之后那个清晨,她用原子笔在他手心里写下的那个名字,真的刻到心坎儿里了,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
他决定打电话给薄云,这件事他必须找人聊聊,否则要憋得爆炸。薄云低声跟他说几句,挂断电话,告诉宁致远,她要下山。
“有事吗?还在放假啊,我明天送你回学校。”
“那个……文浩然心情不好,我去陪陪他。”
宁致远眉毛一挑,薄云立刻修正措辞:“那个,我只是去听他说说心事,他难得找我,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你不陪我,我心情也会很糟糕,云,我才是你男朋友。”
薄云左右为难,十根手指头搅来搅去,终于决定放弃,打电话告诉文浩然:“抱歉,浩然哥哥,我有事不能去见你,明天我回学校再跟你谈,好吗?”
文浩然没辙,只得一个人跑去机房打游戏发泄。
薄云闷闷不乐,在厨房切水果,宁致远抱住她,咬她耳朵:“生气了?”
“没有。”
“撒谎!”
“好吧,一点点。致远,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对我而言朋友很重要,他们就像我的家人一样。”
宁致远沉默半晌,终于说:“好吧,我送你去学校,但是晚上你要回瀚海名居,我在那儿等你,好吗?”
薄云说:“不用了,我再三反复,只会让浩然哥哥起疑心。”
“你没告诉他我们……”
薄云顿一顿,说:“暂时不想说。期末考试大家压力都很大,这些事,等放假之后慢慢聊。”
宁致远换个轻松的话题:“寒假我带你出国度假好不好?”
薄云想起夏天的时候拒绝跟他去巴黎,结果后来搞得鸡飞狗跳两败俱伤,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她顺从地问:“去哪儿?”
“纽约。”
不会吧,要见父母?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宁致远看她脸色发白,笑说:“吓你的,还没到那时候,你年纪太小,还是缓一缓再慢慢跟我父母交代。何况冬天这么冷,度假的话还是去南半球比较好。你想去澳洲还是南非?我找人给你办签证。”
薄云松了一口气:“都随你安排,我反正哪儿都没去过,是个井底之蛙。”
宁致远揉揉她的头发:“小傻瓜,给自己一点时间,世上没有一夜长大的神话。”
入夜,宁致远带薄云去三楼,放下窗帘,室内水池一汪热气腾腾的热水冒着白烟,两个人泡在里面,通体舒畅。宁致远把薄云抱在怀里,她头发湿湿的贴在脸颊上,像个小女孩。
“我觉得好像做梦,一切都不真实。”她说。
“为什么呢?”
“我从小没有想过,十八九岁的时候,我会跟一个男人拥抱,亲吻,以及……”
宁致远轻笑:“Xing爱是美好的事,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礼物。”
“但是,这应该是结婚以后才能享受的快乐。”
“人被激Qing驱使的时候,无法控制。我曾经荒唐过好些年,如今才算沉静下来,明白自己想要的是灵肉合一的感情,而不是纯粹的感官刺激。”宁致远心平气和地和薄云讨论,当她是个成熟的大女人。
她叹息:“妈妈在天上,也许会责怪我。”
“不会的。我们都是人,人就有七情六欲。我爱你,所以我满脑子都想着你、想抱你、碰你、闻你、要你时时刻刻在我身边。我喜欢搂着你、咬你、听你说话、喂你吃东西。当这种对亲密感的渴求堆积到极致的时候,就会发展到身体的结合。”
“你说你爱我,从什么时候开始?”
宁致远哑然失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我不知道,云,也许在很早很早之前,当我渐渐了解到你是怎样一个女孩的时候,也许,是我看见你和文浩然说话我会吃醋抓狂的时候,也可能是你为我做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