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翊说：“不是这个原因。”
唐柠反问：“那是什么原因？”
温时翊垂眸看她, 唐柠亦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们目光直直交错, 谁都没有想要退缩的意味。
唐柠问：“你爱我吗？”
温时翊抿唇不语。
唐柠说：“那就是不爱。”
温时翊下意识反驳：“不是的。”
“那你为什么说不出爱我？”
温时翊眉心紧蹙，再次归于沉默。
唐柠瞥他一眼，气都不会生了：“你连爱我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要我和你结婚？”
温时翊：“我……”
“不要紧，我也没有说过爱你。”
温时翊紧抿唇角。
唐柠说：“很公平。”
温时翊静静地看着她，眸色愈渐变深。
唐柠瞥开视线，藏起目光，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不陪我去医院吗？那我自己去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温时翊先一步抓住她的胳膊，沉声道：“等一下。”
唐柠垂下脑袋，乖乖顿住脚步。
温时翊怔松半秒，松开她，转身从衣柜里取出一条围巾，保暖但不漂亮地套在她脖子上，声线偏凉：“有些事不一定要靠说的。”
唐柠赌气般哼笑一声：“是啊，所以你都是靠做的！”
要不然我能这么担惊受怕的以为自己怀孕了吗！
温时翊蹙眉看着她，下一秒居然低声笑了。
唐柠瞪他一眼：“笑什么？！”
温时翊语气诚恳：“被你气的。”
唐柠：“……”
你倒是会甩锅……
温时翊穿好大衣，又取来车钥匙装进口袋，走时自觉地牵起她的手，态度意味不明：“刚才是想哭吗？”
？
他似乎有些心疼：“你的眼眶很红。”
哦，你看到了啊。
温时翊又问：“为什么想哭？”
因为觉得很难过。
你什么都在等待。
就连说爱都在等我先开口。
唐柠摇摇头：“可能是有些害怕。”
温时翊握紧她的手。
唐柠又说：“毕竟我这么年轻。”
温时翊垂眸看她。
唐柠表情认真：“未婚先孕这个词太刺激了。”
“……”
“小心脏有点受不了。”
温时翊沉着脸，还未来得及开口仔说句什么，唐柠已经开始催促他：“到底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妈都起床了！”
让唐妈知道的话，这件事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温时翊看她一眼，收敛眉宇神色，淡声道：“走吧。”
很快来到医院。
明明不是周末的时间，妇科的大厅里却人山人海。
唐柠定睛瞧了瞧，神色呆呆：“这些都是来检查有没有怀孕的啊……”
温时翊淡淡地嗯了一声：“差不多吧。”
唐柠：“现在这么流行未婚先孕么？是潮流还是趋势啊？可这不会无形中给国家增加单亲妈妈的比例吗？”
温时翊无语地垂眸看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未婚先孕？”
“这还不明显吗？”唐柠扯着他的胳膊，迫使他弯下腰来，自己贴近他耳边小声说：“这么多小姑娘，你看几个是身边有男朋友陪着的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男人都是欲^念动物，贪图一时爽快，事后又不想负责，最后可怜的都是我们女孩子！”
温时翊并不赞同她的观点，沉声说：“你这是以偏概全。”
唐柠啧了声：“我又没说你，你倒是想负责，我还不给你机会呢！”
“……”
她故作轻松地开着这些玩笑话，温时翊目光几次落在她眸间，都看到了紧张以外的神色——
是她的心绪不宁。
温时翊将牵手的姿势换成十指相扣，又朝她靠近几分，浅声问道：“在想什么。”
唐柠摇摇头：“太深奥了，说出来你也不一定懂。”
温时翊：“……”
唐柠自顾自胡扯：“明明爱情是因喜欢而产生的情愫，到最后却不得不沦为欲^望与伦理的产物，你觉得可不可悲？”
“……”
他是真的不想理她。
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唐柠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只懂理性思维的理科生，根本无法理解我感性话里的含义。”
温时翊沉声提醒：“你也是理科生。”
唐柠冲他摆摆手：“我不是。”
“……”
“诗人。”
“嗯？”
“我是诗人。”
“……”
温时翊唇边勾起浅笑，忍不住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正要屈指敲在她脑门，唐柠却突然抓住他的手，一副虔诚表白的模样：“温时翊。”
他蓦然怔住：“嗯？”
“等下护士小妹妹问起来——”
温时翊等她把话说完。
“你就说你是我老公。”
“……”
唐柠表情认真：“配合一下嘛，要不然我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未婚先孕这个头衔，她顶起来有些吃力。
温时翊垂着眼帘瞧她，难得在她紧张的神情中发现一丝局促，他笑容浅浅地移开视线，语气飘飘然：“不是配合也可以。”
唐柠没听清，踮起脚尖凑近他：“你说什么？”
温时翊推开她的脸：“知道了，老婆大人。”
心跳声骤起，声声入耳。
唐柠红着脸，心想你这角色进入的倒是挺快……
十分钟后，护士叫到唐柠的名字。
唐柠深吸一口气，面色壮烈地说：“走吧。”
又是五分钟，血HCG检查完毕，负责医生离开去整理结果，唐柠从抽血室里出来，同温时翊一起坐在椅子上等待。
温时翊牵起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唐柠突然紧张道：“医生怎么去这么久啊？”
温时翊淡声说：“血检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是她都去好久了……”唐柠大脑迷迷糊糊地计算了时间，“半小时，她离开了半小时有没有？”
温时翊瞥她一眼，毫不留情道：“五分钟。”
“……”
才五分钟？
好吧好吧。
那就再等等好了。
又过了一会儿……
唐柠这次确定道：“这下肯定有半……”
“十分钟。”温时翊打断她，“唐唐，只过去了十分钟而已。”
唐柠暗下神色。
温时翊顿了几秒，掌心扣在她脑后，微微用力使她靠在自己肩头。他抱着她，温声笑道：“想方案时几个小时都熬的过去，怎么现在只十几分钟，你就耐不住性子了？”
唐柠哼他一声：“这不是一个性质……”
温时翊轻抚她柔软的发丝：“我一直在这里，你还怕什么？”
唐柠不说话。
温时翊又说：“大不了我可以一直配合你。”
“配合我什么？”
“做你老公。”
“……”
“满意了？”
唐柠从他肩头抬起脑袋，不满地瞪着他：“你少占我便宜！”
四目相对，两人一起轻笑出声。
温时翊目光温柔：“还紧张么？”
唐柠深呼吸：“好多了。”
他用额头碰碰她的，“嗯。”
“温时翊。”
“嗯？”
“你喜欢小孩子吗？”
温时翊停顿半秒，抬眉认真看她，思绪翩飞了会儿，低声应道：“嗯。”
唐柠问：“喜欢？”
温时翊说：“还可以。”
唐柠一时无言，陷入漫长的思考。
他喜欢小孩子……
温时翊竟然会喜欢小孩子。
隔壁等候室就在此时并肩走出一对夫妻，年轻的妈妈笑容满面，初为人父的爸爸紧张且满足，他怀里抱着还未满月的小宝宝，小心翼翼地吻他脸颊，目光好似海洋般温柔。
唐柠无意识看向白白嫩嫩的小朋友，他忽而冲她软软一笑，眉目弯成月牙的弧度。
她心头仿佛瞬间被羽毛轻柔划过。
海阔天空。
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一个甘愿让人放下所有的温柔生命。
她是无能为力，却也同样无法抗拒。
她还没有足够的借口和理由，去放弃这样一个无辜的小生命。那些她渴求的热情与表达，那些她梦想的爱情与纠缠，就在此时此刻，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生命的延续在此刻，柔软的能融化所有人冰凉的心。
唐柠目光游离，低声喃喃道：“温时翊。”
他侧目看向她：“嗯？”
唐柠说：“如果我真的怀孕了，那我们就……”
“120号唐柠——”
结婚吧。
“120号唐柠，在不在——”
“在。”唐柠目光停滞。
有医生高声宣读：“你的孕检结果出来了，血HCG值<10μg/L，其余各项数据均为正常数值，基本上排除受孕可能……”
基本上排除受孕可能，那意思就是——
医生把话说完：“你没有怀孕。”
忽有疾风起。
温时翊对一切充耳未闻，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唐柠，嗓音低稳：“唐唐。”
唐柠停止思考：“嗯？”
“你刚刚想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