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境?离开?为什么?”她想要起身却被苏境按住了,苏境顺势地躺在她身边另外一边空着的床铺上,一个在被子底下,一个在被子里面。
苏境仅仅穿着病服就偷偷地溜出来,不免有些冷,蜷缩起来,侧着身子面对楚楚小声道,“院长前几天跟我哥说,我没有几年可以活了,最多还有三年的时间,我活这么大几乎都是在医院里渡过,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自己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经历过,整天和这些化学仪器打交道,身上手上全部都是针孔和仪器留下的痕迹。”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淡的就像是在说天气预报,口吻中淡淡的还透露着些许轻松的感觉,可越是这股轻松的感觉说出这般沉重的话令楚楚的心上宛若装了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没有朋友,好几年见不到我哥一面,就像一个活死人活在这个医院里苟延残喘,所有人都敬畏我,都惧怕我,都因为我的身份和我的身体不敢靠近我,因为我有个厉害的哥哥,所有人都怕我,甚至准确的说因为他的关系所有人都远离我,好似我是什么瘟疫般,直到你的出现,可能是你不知道的缘故吧,才会不忌惮那么多靠近我,这个医院是我哥旗下的产业,他说一旦我死了他就将这个医院给关了,我当时多么心软,心想这个医院住着那么多人,要是因为我给关了那么多人的病情怎么办?难道也要面对着绝望然后死去么?”
“苏境……”黑暗中只能够看清苏境的轮廓,纤瘦好似女孩子,和他的那个哥哥真的大相径庭。
楚楚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医院是苏境家的,不过也难免他这样的众星捧月,自然是有身份的人。
“可是,我现在不这么想,我连自己都没办法脱离这个医院,别人的死活又真的和我有关系么?他关也好,不关也好,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
隐约间楚楚好像听到空气中有些潮湿,有水分在不断地跳动着,苏境公鸭嗓的变声期还没有过,说这话的时候却依稀听出哽咽声,他强忍住不让她知晓。
“我不想要像一个傀儡般生活在这里,这个巨大的不见天日的牢笼里,哪怕我享受着最好的东西,最好的医疗来维护我的命,我都不稀罕,我这是绝症,我只想要最后一段时间里灿烂地活着,你……带我走吧,楚楚,离开这里后我不会麻烦你的,我会自己找地方去看夕阳看日出看所有的风景,我要吃遍所有最脏最垃圾的食品,去你妈的养生去你妈的健康,我都不稀罕。”
隔着春冬的厚厚的被子,楚楚往左侧过身,刚好和苏境面对面,她隔着被子紧紧地抱着他,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我知道治疗的过程中有许多的痛苦,可是苏境,你要是走了你想过你病情复发的时候怎么办吗?你要是走了你哥哥怎么办?你确定好为你的任性出逃做出相对应的承担了吗?”
“那些针孔就像梦靥般不断地缠绕着我,我时常能够梦到那些针孔有如千军万马朝着我的身上、脑袋上铺天盖地地扎过来,我躲都没有办法躲。许多的药剂和仪器我只要碰一次我就好像死一次,好多次我都以为我快要死在仪器台上了,可最后还是活过来,还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么?”空气中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自我嘲笑。
那乐观开朗地外表下藏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柔软、千疮百孔,只消一点点的风就能够从那些孔眼里肆虐穿过。
静谧的夜色下两个人隔着被子紧紧地相拥着。
无关心动,无关风月,只有对生命的敬畏和挣扎。
第67章,心硬如铁
克莱拉站立在他身后,鼻息间全是那股蛊惑人心的味道,饶是这样她依旧目光冷漠,动作丝毫不动,手总是时刻地放在靠武器最近的地方,一身的皮衣包裹着凹凸有力的肌肉足以令很多人鼻血喷张。像她这样子的保镖苏遇足足训练了上千个。
她若是死了他是丝毫不会伤心就会替换上下一批,同一批的将近有几十个跟着他出入国境。
“我并不清楚。我的主人。”亚瑟膝盖上一阵疼痛,在他的意识中并没有那么多的奴性,再加上A市这个地方是一个相当开放发达的地区,从来是不兴这些,这个男人十年来只来这么一次,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和老伯利交待的种种,也忘记了时间会让一个男孩成长为一个嗜血的恶魔。
“这个屋子和我离开的时候可是有点不一样哦……”他的话音落地带着意犹未尽地尾音颤抖着,在亚瑟的信件缠绕。
“我们都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进行打扫的,并没有人敢随意动这里的摆设和布置。”亚瑟着实地回答道,心中有些小小的紧张和窃喜,光亮的地面上可以倒映出头顶上那盏钻石吊灯的光芒。
“是么?”
随着苏遇的站立他身上的香味飘散的更浓郁了,亚瑟只感觉一阵头脑昏沉,苏遇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他俯首在地只能够看到他的鞋面。
“我脚踩着的这盏灯的倒影,叫做奥古斯特,寓意为不可缺少,你看看这灯的倒映上是否还依旧完美呢?嗯?”他的鼻音在亚瑟的心间上撩拨着,加之有他身上的味道催促,亚瑟有些难以保持清醒的头脑了。
“还是依旧的完美。”
亚瑟的话音刚刚落地,他的后背就被人从背后一脚踹过来,苏遇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头狠狠地的碾压在地面,发出“砰”地一声猛烈撞击,所有人的心都因为这下突如其来的撞击而提起来。
亚瑟的侧脸一下子被撞得红肿,身后更是被压制地死死地,他哪怕用法语不断地咆哮着都没有任何的作用,苏遇根本不理会,脸上依旧是漫不经心慵懒的状态,好似干出这样的事情的并不是他。
“这盏灯是我离开古堡之前我母亲亲自命人挂上的,共镶嵌了三百五十八颗钻石,才足以构成这个完美的形状,可是我发现这个灯上面足足少了将近几十颗的钻石,亚瑟管家,你可有理由给我解释解释?这个钻石也不是什么值钱货色,只不过是我母亲从皇室出来的时候带的一些钻石,但,我生平最恨别人的贪婪和欺骗,你可明白?”苏遇紧接着道,“但凡是少一颗,墙壁上的那副挂象就不会是那个色调,挂画的瞳孔中原本该是有星河之象怜悯睥睨之态,却因为你的偷盗,灯光照射起来时黯淡无光,你说你要怎么办呢?嗯?”
苏遇俨然一副好好先生可以商量的口气,但足以令身后的女保镖们冷汗淋漓。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我偷的……我完全没有下手,都是我哥哥他们偷的,他们从那些女体柱子爬上去将吊灯顶部的钻石一颗一颗挖下来,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亚瑟的脸依旧被踩在地面上,嘴中直喊着,眼中一片惊恐。
下一秒亚瑟的头被人拉扯了起来,红肿的侧脸暴露无遗,亚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整个头皮都要被这个男人给剥下来了,在他耳畔回荡的是苏遇鬼魅般缠绕不散的声音,“是么?呵。”
亚瑟的眼睛在一瞬间内被苏遇用刀叉给叉伤,他甚至来不及闪躲,正中眼球,鲜血直流,亚瑟疼痛难忍咆哮着,呐喊着。
甚至不断地用法语骂着他求饶不止。
“我暂时还不想让你死,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我要你……生不如死……”苏遇的声音中充满了深情的笑意,好似低头在对着被压制在地上鲜血直流的亚瑟说着最深情的情话,“还有,我最大的本领就是……过目不忘,多年前的事情你恐怕忘记了但是我还记得。”
他鼻息上的气息喷洒在亚瑟毛孔粗大的欧洲人脸上,迷惑的香味依旧让亚瑟清醒过来,那个多年前被他那几个兄弟**的小男孩再也不是当年的小男孩了,他的兄弟一个个惨死,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这些一桩桩都是他的手段,他……就是下一个惨死的人……
“将他送给酋长,当回秀色可餐。”话毕,他还带着娇笑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上,亚瑟很快就被拉下去。
“不……不是我……我没有参与挖钻石……不是我……”
随着亚瑟的惨叫声他的舌头也很快的被人割去,没有了任何的声音,苏遇最讨厌吵闹了。
“丑陋的不是掩饰,而是想要掩饰却掩饰不了的心。”他低低地轻笑起来,眼神中却一片肃杀,他爱慕血腥的味道,那会让他异常沉迷。
佣人很快地替他换上新的刀叉,地面上也被快速地清理掉,一切都像是梦境般毫无发生。
苏遇神态享受地切割着佣人新换上来的三分熟的牛排,鲜嫩可口,带着鲜血缓缓送入他的口中,慵懒的神情让人忍不住沉迷,明知是危险也甘之如饴。
唯有底下的佣人藏在黑暗中不断地颤抖,这个男人是魔鬼。
克莱拉一众人虽然是女性保镖但是神情却没有因为这场事变而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依旧冷漠,依旧不变,秀色可餐也是她们组织中的一个代号,是苏遇给命名的,大约是送给某个酋长部落当做食物了,他似乎很是热衷于结交这样的部落,那些酋长见到苏遇不会将他当做食物,反而会将他当做神明一般朝拜、祭祀、吟唱,是他为他们部落带来了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