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不会说了是吗？”许江山厉声道，声音不大，但是掷地有声，仿佛每一个字落地都能砸出一个个坑来，威严有分量，这是常年处于某些地位上的人才会有的气质和威严。
“我问你，今天的事情怎么回事？楚楚怎么流产了？是意外的事故还是你故意让她流产的？”寥寥几句，就命中了真相，最了解许慕辰的还是许老爷子，他的余光往许管家的方向一扫，就足够许管家想要往后退上个几步。
被首长盯上的滋味可不是一般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人通知我？嗯？都觉得我老了病了残了脑子糊涂了是吧？还是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让我知道？”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加重，一击一击地砸在人的心头上。
其他的佣人早就被遣散下去干活了。
偌大的客厅只有许管家一个人在，许江山每问一句许管家就心虚一下，不知不觉后背已然有些出了冷汗，他以前是许老爷子的警卫员，受老爷子看重就给当时不到十岁的许慕辰当管家，什么都要负责，这么些年没有好好接触，他差点就忘记了老爷子动怒时候的脾气。
“是我不让通知的。”听到自家爷爷这么逼问，句句都是在斥责许管家的做事不到位，许慕辰跟许管家亲如爷孙，和许江山关系倒是僵硬的很，他自然有些护短地开口承认。
一见许慕辰终于开始搭话，许老爷子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地开口斥责道，“你的那些风流事情我看着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平时见的也不少，不见你做点正事儿，公司小有规模了就开始恃宠而骄了？你要是不想经商了就给我滚回部队呆着，少给我许家出去丢人现眼。”
许江山几乎从未好好跟他说过话，不是嘲讽就是打击，许慕辰也倒习惯了，这是他一贯的风格，打击着也就习惯了。
“我的公司从第一桶金到现在，到后来的许氏公馆购买，还有许管家以及佣人的费用我从未动过遗产一分钱，也没有跟你伸手要过一分，至于我做不做正事儿，做什么事儿就是我的事情了。”他也从不嘴软，直接挑最难听的话堵回去。
许江山的眼前回荡着十多年前，才从部队历练出来的许慕辰，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硬是不想要念书在部队呆着了，硬是要经商，大冬天的时候跪在门前足足跪了数个小时，一身的风雪披满肩，他也打断了好几根的木棍子都不足以解气。
整个大院的人都在流传这个事情，哪怕他权利再高那又怎么样，家丑传的更加快而已，整个大院里的人都知道了。
让他几斤十多年抬不起头来。
可十多年过去了，眼前的这个少年面容开始蜕变，从稚嫩坚定变成了现在的冷漠无情，大院里也越来越有人上门求事情，多半是想要跟他孙子谈合作的，阿谀奉承的，送礼的，最终都被他给拒绝了。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多管了，但是今天这个事情我必须管。”刚刚还沉浸在回忆中的老爷子一睁眼就是鹰隼般犀利的目光，通身气势压人，“楚楚这孩子我也是接触过的，你一没有明媒正娶，二没有订婚名分，你让这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如何立足？难道你要让他跟私生子一般入不了户籍么？我以为这种耻辱我这一辈子丢过一次就足够了，到你这一辈还要在给我丢一次？”
许老爷子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要名分。
许管家听着是心惊胆战，和对面站着的小警卫员打了个对眼，对方也是一副经若寒蝉的模样。
“我不打算跟她结婚，孩子我可以养着。”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气得老爷子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手中还撑着龙头拐杖，几乎气得颤抖起来。
“你个不孝东西，人家好好的姑娘给你生儿子，你不娶她，以后让她如何面对整个世界的指指点点。”
“她本来就是我花钱买来的情妇，给我生儿子还不是她的福气？至少我可以给她一大笔的钱，但是想要名分？结婚？做梦吧！”但凡是越有人劝着许慕辰，他偏偏越容易反向行驶。
许老爷子手中的龙头拐杖在下一秒就高高举起，差点就落在了他的背脊上，他气得颤抖起来，他在瑞恩疗养院的时候跟楚楚相处过，很是喜欢这个丫头，难免为她打抱不平，“不孝东西，人家楚楚我还不知道？心眼踏实还干净的姑娘跟着你都白搭了，就冲在疗养院那阵子我就喜欢这姑娘，她为了钱也是不得已，为了治疗病重的母亲这才出此下策。”
“按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上不得已的姑娘我都应该睡一下，然后给一笔钱打发喽？你当我这里是开的慈善机构啊？还是当做生钱介绍所？”那张上帝精雕细琢的脸上透露出不屑和冷漠来。
“许慕辰！”
许江山极少这么义正言辞地叫他，但是这一次着实是怒了。
“我许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忤逆的东西！早知道当年就应该让你跟着那个意大利女人滚回意大利去，省的现在在这里碍着我的眼。”许江山极少被气成这个样子，指着他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只是许慕辰丝毫没有动作依旧靠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没有丝毫想要站起来的**。
“早知道有这么个忤逆的东西，当初您就不应该让他生下来才是。”许慕辰最是不愿意听到的就是那个“意大利女人”，从小每次和许江山吵架的时候他就会这么骂他，骂他是那个意大利女人的儿子，虽然最后谁也没有赢，谁也没有妥协，导致好几次许江山还因此差点气晕过去，服用了药丸才好转过来。
这样的情势本以为过了好些年没有交锋会稍微好一点，彼此都会熟悉一点，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彼此都没有成熟，依旧这么针锋相对。
“行。那个意大利女人最近回国来了，你要是想要跟她走就走，想要改姓就改姓，移民就移民，以后千万别跟别人说认识我许江山，我许家丢不起这个人。”气得老爷子狠话都给扔出来了，他气得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老爷子别动气，这少爷就是随口一说，激您的。”
一见老爷子这情绪过于激烈，许管家上前不断地拍打着他的胸口给他顺顺气，生怕他一个过激气出什么毛病来，这人到了老年越是要注意，隐患的脑血栓、心脑血管疾病等等都随之而来，许管家不得不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真是够闹腾的，今天楚小姐的事情还没有告一段落，这两爷孙就开始对上了，唇枪舌战的，听的人心惊肉跳。
“我知道她回来了。”早在一个星期之前许慕辰就收到了她的信还有一些照片都是他小时候和李黛西的合照，他其实长得更像李黛西，过于挺拔的鼻梁深邃的五官，总是融合了亚洲的基因。
“既然她当初舍得抛弃我走掉，我就当死了个爸，又死了个妈，剩下个老头子天天气着。”论自我嘲讽恐怕没有比他这样子更为狠毒的了吧。
许江山在他的脸上不断地打转着，刚刚的那番话着实是气话，就是见这臭小子顶嘴气不过啊就要教训教训，哪里知道这早就不是当年任由他骂的少年了，不断喘息着的胸膛忽上忽下的，心率都无法平稳了，他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
好在这个不孝的东西嘴虽然毒了一点但是这个祖宗观念还是强烈的，想到这里，许江山倒是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个龟孙子被他激得真的移民改姓了，到时候他真的改哭去了。
听他这话撂在这儿他骤然轻松多了。
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来。
提及到李黛西的事情许江山还是有些偷瞄许慕辰，当初是他使用了强权将李黛西逼走的，所以从根本上也不是李黛西真的抛弃许慕辰的，但是这么多年他却一直觉得李黛西抛弃了他远走意大利。
“咳咳……”许老爷子正了下神色，随行跟来的那个小警卫员立马给端起茶几上的茶盏递到嘴边，许江山也不顾气得轻不轻，茶水温的凉的喝了一小杯，又续了一杯，这才缓过神来。
眼皮子翻动着有些疲惫起来，倒是开始服软道，“算了算了，我老了也管不了你那么许多，什么公司，什么李黛西，什么欧阳，但是楚楚这个事儿，我就非要插手，你最好摆明态度，到时候别逼我来硬的。”
见许慕辰没什么反应。
许江山继续道，“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娶了楚楚，结婚生子，也算是顺应规律，入户口，我的曾孙子以后叫我我也心安理得。二，让楚楚打了胎，跟你划分清关系，难得这个姑娘心眼踏实不弯弯绕绕有点缘分，老爷子我就收个干孙女，以后就跟你同辈，平起平坐。”
一听这两个建议许管家就差点没有笑出声来，这姜还是老的辣。
老首长明面上好像给了少爷极大的恩惠，但是实际上却是狠狠地坑了少爷一把。
这楚小姐以后真要平起平坐了……这……岂不是就是跟少爷称兄道弟了？
想想就很精彩，许管家看了一眼许慕辰的脸色，被对方冰冷的眼神扫了一眼，立马缩回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