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那为什么还要爱?”
空气里有几秒的静默,随即被另一道嗓音缓缓冲破,“因为爱。”
“你呢?”
“大约,是爱吧。”
静谧的夜色里,唯独两道绵软纤柔的嗓音一字一字清晰的散在飘过的晚风里,听,是冬日结冰的湖面层层裂开的声音,缓缓的,一点一点的,沿着细小的纹路轰然倒塌。
很晚的时候,江墨北才回了北苑,客厅亮了一盏小灯,他站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沁姨便听见动静随手披了件薄衫出来了,距离不算很远,她便闻到他身上弥漫着的浓烈的酒味,迅速侵占她的嗅觉,“先生吃饭了吗?晚餐我还热着呢。”
江墨北这才抬了抬眼皮,眉间拢着的褶皱很深,低沉的嗓音像是染了醉意沙哑的厉害,“不吃了。”
英俊的五官明明没有拼凑出任何表情,语调和嗓音都平常的很,偏偏让人觉得笼罩着一股淡漠的冷气场。
他抬着步子上楼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的很长,愈发显的孤寂和冷漠。
沁姨看了眼墙上有些年代的挂钟,已经快十一点了,叹了口气终究没说什么。
……
第二天以澈没有去上班,只是给江墨北发了条短信,然后沁姨的电话便打了过来。没说别的,只是跟她说江墨北昨夜喝酒晚归的事。
以澈捏着筷子的右手紧了紧,胸腔里压抑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沉默了将近半分钟,直到沁姨开口叫她她才回了回神,“哦,沁姨,我可能会出去一段时间,你不必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她微微垂着眼睑,避重就轻的绕开了有关江墨北的话题。
挂掉沁姨的电话,林锦臣的号码便跳了起来,以澈眉心跳了跳,落在屏幕上的指尖微微顿了顿,然后滑下了接听键。
“锦臣。”两个简单的音节从嗓间漫出,无比轻易,无比艰难。
“有时间吗?”干净的嗓音透过冗长的电话线扑在耳畔,泛着一股清冷,以澈的心莫名的就颤了颤。
“我…”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的,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以澈听着听筒里疏淡清冽的嗓音还是答了声好。
环境别致的优雅的西餐厅,男人一双魅惑的眸子紧紧锁着对面半垂着眼眸搅拌咖啡的女人。
以澈明显能感觉到头顶射过来的视线,有微微的尴尬和不自然。眼睛盯着白色的骨瓷咖啡杯,轻声开口,“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今早的晨报看了吗?”林锦臣直奔主题,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深色的眸子依然落在她的身上。
以澈搅拌咖啡的手顿了下,杯里卷起的小小的漩涡没了辅力缓缓静了下来,淡色的唇瓣抿了抿,温温道,“没有。”
她没有看晨报的习惯,不过大致她也能猜到今早晨报的头条。
除了国色天香大卖,大约便是夏霜儿表白江墨北博人眼球了。
果然,
以澈瞧着林锦臣推过来的报纸,头条配图便是两人牵手深情对望的图片。
扯着唇角笑了笑,小小的梨涡漾在脸上,藏着不明显的嘲弄,也不知嘲讽的是谁,“看这些做什么?来提醒我自己有多可笑?”
“不,”他的嗓音很淡,少了之前两人在一起时黏腻的暖意,眼神晦涩,“我只是觉得你该死心。”
以澈的眼神依然落在眼前的咖啡杯上,黑色长发从肩头泄下来遮了大半侧脸,细长而柔嫩的手指捏着杯把细细的抿了口咖啡,“很正宗的美式。”随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唇,低低笑着开口,“我不大喜欢咖啡。”
早几年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两点之前睡过觉,白天有时间还要兼职,每天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困的时候就喝口咖啡提提神,两年下来,她闻到咖啡的味道就心酸的想哭。
不过还好,她熬过来了。
她并没有刻意提到她不愿喝咖啡,所以除了陈茉莉,知道的人不多。
林锦臣大约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
这句话从头顶砸下来的时候,她还是微微诧异了下。
林锦臣微微敛眸,亦是看着以澈眼前的咖啡杯,声音远的有些不真实,“所以我会在餐后给你一杯开水。”
他每次给她点的咖啡她从来没喝完过,开始他以为不合她口味,换了几次仍是这样,他大致能猜到她不喜欢咖啡。
以澈看着手边的开水张了张唇想说什么,却是在喉咙里打了个转然后咽了回去。
“我该回去了。”以澈挽起唇角笑了笑,没有嘲讽,亦没有怨恨,很纯粹的笑,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单纯的旧友,“再见。”
她的手包搁在靠里的座位上,侧过身拿了包准备走的时候,一杯咖啡从头顶浇了下来。
“楚暮雪!”林锦臣猛地站起身来睨着站在桌边的女人,深色的眸子里跳跃着燃烧的火焰,他恨不得撕了她,“你简直找死!”
伸手拉过旁边的纸巾盒扯了纸巾慌忙的给以澈擦拭。
“以澈,怎么样?有没有烫到?”林锦臣微微俯着身子,俊美的五官铺着薄薄的无措跟紧张,淡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折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柔美的像是童话里的王子。
以澈纤白的手指拦了下来,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将脸上褐色的液体仔细擦拭干净,然后把染湿的发丝一一捋开细细擦干,动作不紧不慢的不见丝毫狼狈,仿佛是在擦拭一件极其喜爱的稀世珍品。整个过程她都没有抬头看楚暮雪一眼,眼神淡漠如无物,温凉的嗓音不在意的浅笑,“我倒是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值得楚小姐扛着大肚子巴巴的跑来泼我咖啡?”
从她跟林锦臣滚上一床到如今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也根本不显怀,可她就偏爱穿那么招摇的孕妇衫,还真是做到了时时刻刻提醒着林锦臣呢。
“做了什么?”楚暮雪尖锐的嗓音在静谧的咖啡厅里格外的突兀,“做了什么你还有脸说!我怀着孕呢你就勾一搭我老公,你个穷酸样不就是看上我老公的钱了吗?真不嫌下一贱。”
林锦臣俊脸沉的厉害,浓黑的眉毛几乎拧在了一块儿,嗓音像是揉进了冰,“楚暮雪,你给我滚回去!”
☆、127 看在你母凭子贵的份上泼你的是凉白开
127 看在你母凭子贵的份上泼你的是凉白开
以澈扔掉手里擦过脸的纸巾,从座位上起来微微抬着下巴睨着跟前的楚暮雪,眉目的颜色很温淡,看不出什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唯独勾着的唇角泛着明显的嘲弄,“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一搭你老公了?我跟他开一房了还是滚床单了?喝个咖啡你也能来捉个奸,你这脑洞开的,简直能塞下一头猪了。”
垂了垂眼眸,柔软的手指爬到餐桌上摸着透明玻璃杯,直接朝跟前泼了出去,她却仿佛没看见一般自顾自的把玻璃杯搁回原处,顺手捞了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淡淡出声,“看在你母凭子贵的份上泼你的是凉白开,下次再惹我,我不介意换成热咖啡。”
说完没再搭理楚暮雪,只是看了林锦臣一眼便打算离开。
楚暮雪反应过来的时候简直要气炸了,转身就想去追,却被林锦臣一把捉住了手腕。
“还嫌不丢人?”
他的声音染着薄怒,楚暮雪看过去的时候落入眼底的便是林锦臣清冷的眉目,和铺着寒气的俊脸。
心没来由的颤了颤,跟着出口的声音都有些抖,“锦臣,是她先勾一引你的,我只是…”
魅惑的近乎妖冶的俊脸又沉了一分,修长的手指猛地掐上她精巧的下巴,那力道简直要捏碎她的颌骨,深色的眸底无声无息的卷起风浪,音调也愈发的冷而沉,“你再敢伤她一分试试看。”
“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你不能这样对我。”楚暮雪有些气急败坏的嚷道。
“是么,”漂亮的手指撤去落在她下巴的力道,低低的嗓音不急不徐的陈述,“你肚子里有王牌我的确不大方便动你,万一伤了孩子,老头子可不会放过我。不过我不介意拿你父母试刀。”
颀长的身形转了过去,看不见他的表情,唯独淡漠的嗓音仿若来自地狱,“不如我们就试试看,是你狠,还是我的刀快。”
夏末的阳光算不上灼热,却仍旧烫的很,所以餐厅的空调开的很足,流动的冷风不停歇的吹过来,可她的手心仍旧覆着一层薄薄的汗,捏着的拳头几乎被指甲嵌进肉里,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只觉得身体一阵一阵冷的厉害。
林锦臣追出去的时候恰巧以澈拦到一辆出租车,没听他喊她便钻了进去,关上车门,身子往后靠了靠放松了点才觉得舒服了些,人就是这样,精神一旦松懈下来,身体便很容易被藏匿的疲倦侵袭。
黑色的眼眸闭了闭,层层叠叠的疲惫卷上来,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就觉得她的神经几乎要绷断了,越来越多的事情朝她想象不到的方向发展,她快要崩溃了。
她最初的想法很简单,便是离开林锦臣,离开他的视线他的范围,原本都是很简单的事,偏偏秦震云插了一脚,又惹上了林锦臣。
后来遇上江墨北,糊里糊涂的发生了这么多,如今她仍旧这么一个念头,林锦臣也好,江墨北也罢,都不是她该招惹的,她躲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