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夹住米饭上覆着的鱼肉,直接扔进了脚边搁着的垃圾篓,“你搞错了,我不爱吃。”
空气陡然变的逼仄和冰凉。
陈霆挑眉看着无声发着脾气的女人和仍旧沉静冷淡的男人。
有细碎的冰凌在空中炸开,男人冷峻的眉宇微微蹙起,无声无息的看着光吃着白米饭的女人。
很快将视线移开,望向主位上成熟儒雅的男人,清隽的五官呈现出抱歉的浅笑,“茉莉还在生我的气,让陈先生见笑了。”
这话说的含义就很深了,分明就是将自己当成陈茉莉的准老公了。
陈霆眉梢挑的更高,语调亦是归然不动的平和,“无妨,她自幼骄纵,哪天不闹脾气我倒是还不习惯了。”
强迫自己吃了半碗米饭,陈茉莉放下碗筷起身,“爸爸,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陈霆点头应了一声她便踩着毛拖往楼上自己的卧室走去。
餐厅很快安静下来,两人谁都没有再提筷子。
“陈先生,”郁琛英俊的容颜没什么表情,音色很淡,“我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
陈霆没有回答他,一双深眸讳莫如深的看着那张俊美冷沉的脸庞,似是而非的问道,“上个月你说要过来吃饭,失约的第二天曝出一张照片,那个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男人一双深沉的眼眸平静的仿佛一汪深潭,眸色深了深,嗓音淡漠没有平仄,“是我养父母家的女儿。”
“仅此而已?”
郁琛恨笃定的重复着这四个字,“仅此而已。”
陈霆静静盯着身姿笔挺清俊的男人,醇厚如窖藏多年红酒般的嗓音缓缓道,“你并不是非她不可,她也不是爱你爱的要死要活,你们之间差的火候太多。”
空气里有片刻的寂静。
良久,男人冷峻干净的脸庞慢慢划开一抹深长的弧度,低静的嗓音不疾不徐的飘散在微小的空气分子里,“我只有一个一生,无法慷慨赠予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随着男人的声音跌落,空气里彻底安静下来。
陈霆一双眼眸始终落在年轻俊美的男人身上,好半晌,才缓缓的吐出三个字,“为什么?”
郁琛从乳白的餐椅上站起身来,上身是藏青色的浅v领毛衫,下身是笔挺矜贵的西裤,整个人周身萦绕着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头顶亮色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长,俊美的五官隐匿在头顶斜下来的光线形成的暗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唯有淡漠冷沉的嗓音不紧不慢的响起,像是旧电影里缓缓道来的故事,“您可能不知道,或许连她都不记得,很多年前,她就是我的救赎。”
……
郁琛推门进来的时候,陈茉莉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捧着的书也凌乱的摆在被子上。
深色的长发沿着肩头垂落,遮住小巧的脸颊,长而卷曲的睫毛在眼睑打下一片小小的暗影,像两排浓密的小扇子。
苍白的脸色已经有了淡淡的绯色,看上去不再那么虚弱,纤细的身子缩在柔软的薄被里,像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小兽。
拉开薄被,用大衣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了脑袋在外面,将她抱下楼。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只剩满眼的白茫茫的大地,宣告着这场雪的降临。
因为抱着一个人的缘故,男人踩在积雪上的脚印格外的深和重,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串。
陈茉莉被抱在怀里,只觉得巅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嗓音是说不出的软糯的味道,“去哪里?”
“回家,”郁琛低着眼眸看着怀里仍旧处在不清醒周期的女人茫然的脸蛋,俊脸往下压,薄唇在她眉心印下一个温柔的吻,带着微凉的潮意,“陈先生让我带你回家。”
陈茉莉一副明显不信的模样,红唇嘟起,嗓音带着一层浅浅的哑意,“不可能,那是我亲爹。”
怎么可能会让他带走跟他同居呢?
男人喉间溢出低低长长的笑意,“正因为是亲爹,才想让你保留一份弥足珍贵的感动,日后想起来的时候,才不至于因为没有用尽全力而后悔。。”
陈茉莉将脑袋往男人胸膛里缩了缩,将凛冽的寒风尽数阻挡在外,打开的眼睛也重新合上,声音像是从嗓间深处闷出,“你拐骗良家妇女你还有理了。”
☆、番371 孩子不要了,你好好养身体
番371 孩子不要了,你好好养身体
睡的正香的陈茉莉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扫过,湿湿软软的,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几秒之后,有什么东西重新爬了上来。
陈茉莉恼怒的抬手用力拍了过去,“啪”的一声,极其响亮。
郁琛,“……”
然后,她就醒了。
迷蒙的眼眸看着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张放大版但无比黑沉的俊脸,顿时,“……”
郁琛简直不可置信,那次吻她直接被她踹翻了,大早上的又突然被甩巴掌,他不过是吻她一下而已,要不要这么视死如归?
陈茉莉语气有些讪讪的,很抱歉的笑,“那个,抱歉啊,手滑了。”
漆黑深寂的眼眸凝着女人娇俏染着慵懒睡意的脸蛋,心弦微动,低头吻住那张嫣然的红唇,无视她挣扎的力道,任由唇舌在她柔软的口腔攻城掠地。
直到女人半阖着眼眸手指紧紧攥着男人身上已经穿好的衬衫,纤细的身子娇软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他才放开了她,调整着不知不觉间乱掉的呼吸的节奏。
她看着他冷沉的脸庞好一会儿,脸上原本丰富和生动的表情慢慢褪了下来,剩下的只有淡淡的寥落跟寡凉。
“郁琛,”她慢慢的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说。”
眼眸压了下来,抿着唇慢慢的开腔,“孩子……”
两个字出口,便被男人扯了过来,重重的压进怀里,手臂上的力道几乎要将她箍疼,低沉的嗓音带着些压抑的错觉,“不要了,你好好养身体。”
不要了啊。
到底是因为她的身体,还是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啊?
陈茉莉的身子被压在男人胸膛,脸蛋微微仰着靠在他的肩头,单薄的阳光射下来,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将她送回御景别墅,郁琛细心的叮嘱,“这周你卧床休息,不要出去了,想去哪里下周我都陪你。”
陈茉莉缩在卧室的单人沙发里看着杂志,红唇勾出了些弧度,清清淡淡的笑着,“好。”
郁琛走后,裴姨敲门进来。
陈茉莉看着裴姨放在茶几上的药碗,里面褐色的液体轻轻晃动,在瓷白的小碗里打起涟漪。
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漂亮的脸蛋上却没什么表情,“裴姨,这是什么啊?”
裴姨笑笑,“这是金医生开的生化汤,中医药剂,您趁热喝。”
女人落在时尚杂志上的指尖动了动,漫不经心的擦过上面最新款的设计,语调随意的道,“这东西怀孕能喝吗?”
“不行的,”裴姨到底是有经验的,“怀孕跟产后吃的东西都是有讲究的,中医上讲,胎前一盆火,产后一块冰,产前宜凉,产后宜温,这段时间我会多给您炖些温补的食物好好补补身子的。”
陈茉莉抬头笑了笑,明艳的眸光里净是柔软的笑意,“您懂的可真多。”
裴姨听她这么说倒是不好意思了,“哪里,我伺候家里儿媳妇坐月子,知道一点,金医生交代的比较多。”
陈茉莉端起那碗几乎是乌黑的汤药,搁在鼻端嗅了嗅,小巧的鼻子立马皱了起来,美艳的眉眼颇有些撒娇的味道,“裴姨,家里有蜜饯吗?这个闻上去好苦。”
裴姨抬手一拍脑袋,懊恼的道,“哟,我给忘了,还在厨房放着呢,忘带上来了。您等一下,我去给您拿。”
陈茉莉娇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裴姨出门,脸上挂着的明媚的笑意倏然褪了下来,漂亮的手指端起药碗,朝洗手间走去,视线落在角落的马桶上。
微微倾身掀起盖子,抬手将碗里黑褐色的汤药倒了下去,然后又按下了抽水。
裴姨很快拿了蜜饯上来,将东西放在茶几上,视线触及已经空下来的小碗,微微愣了下。
低着眼眸将视线落在杂志上的陈茉莉清清浅浅的道,“谢谢,裴姨,这些东西以后不用做了,我不爱喝。”
裴姨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但也很快的道,“这是先生吩咐的,别的东西都可以按您的口味,这药必须得喝。”
开始的时候她本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是准备手术的时候突然昏厥那一刻她突然就萌生了一个念头,她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这是她的孩子,与任何人无关。
现在看来,果然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啊。
陈茉莉淡色的唇瓣慢慢绽开一抹清绝的笑意,说不出的嘲弄的味道,语调却是淡淡懒懒的,“好,我自己跟他说。”
裴姨颔首,“那我先下去,您有什么吩咐随时叫我。”
卧室的门打开再关上,她就那么坐在沙发里,手指捏着的纸质极好的杂志被攥出一道道的褶皱。
细长漂亮的手指细细的颤抖着。
好半晌,她才找到扔在包里的手机,拨了电话出去。
“爸爸。”
手里的杂志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脚下黑色的长毛地毯上,女人纤细笔直的长腿蜷缩在沙发里,像一只幼小的困兽,不断的战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