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刚传来新的消息,老斯特已经吞枪自杀,斯特家族的残余力量一部分被俘,一部分随着桃瑞丝一起逃走了。
令人费解的是,方承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将斯特家族大大小小的秘密基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他的行踪。
用兵者,最忌放虎归山。
对秦家来说,方承健此人,一日不除,一日都是祸害。
好家伙,现在又放跑了一个桃瑞丝,新仇旧恨是要叠成一摞来个大反扑么?
钟綦一边走一边想着,嘴边不禁挂上一丝玩味的笑。
落后于半步的克瑞斯忽然脚步一顿,隔着野树林遥遥望着城堡主楼的方向,神色剧震。
其他人发现他的异状,纷纷停下脚步来,疑惑地看着他。钟綦不解地询问:“克瑞斯先生,怎么了?”
在钟綦看来,克瑞斯有一种“智者”的气质,他阅历丰富却宠辱不惊,他能力非凡却温和从容,虽然长了一张极其英俊年轻的脸,却令人发自肺腑地去尊敬爱戴,将他当作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愿意去倾诉,愿意去求解,愿意听他的每一句箴言。
然而此刻,对待诸事诸物向来平淡从容的克瑞斯,脸上却现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似悲似喜,似惊似恸。
“始祖。”克瑞斯的目光仍停留在遥远的彼端,“始祖回来了。”
钟綦有些不明所以,黎尔不是早就回来了么,而且都在地下室藏了一个多礼拜了,克瑞斯为什么还会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
半晌过后,克瑞斯终于收回目光,轻轻一笑拂去方才的失态,“钟先生,还没有告诉你,我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便是能够感知到一个人的力量与强弱,即便是始祖的能力,我也能感知得到,如果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能力的话……”他再度望向远处蓝白的城堡,“想不到,时光飞逝,多年之后,我竟还能同时感觉到两位始祖的力量交融同生。”
“两位始祖?”
“是的,始祖亚当……重新现世。”
夜幕时分,秦白与黎尔并肩出现在城堡主楼大厅时,钟綦,不,不仅是钟綦,每一个在场的秦家人都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自从白天克瑞斯忽然告知他们异人类始祖亚当重新现世而且是和夏娃紧密相连地出现之后,真相已经浮出水面。
所以说……他们秦家的老大从一开始只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类,然后忽然暴露身份,变成一个非常强大的异人类,最后竟然摇身一变,又成了异人类的“始祖亚当”。前前后后的变化时间加起来也就七八天!
秦家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原来的先生已经很强了,现在的先生更强……嗯,至少以后不用担心秦家那些敌人了,连超越人类的异人类都得听秦家家主的,普通人类简直不够看!
看到从旧式升降梯里走出来的秦白与黎尔,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在门廊后端正肃立,这些人里,有秦家人,也有异人类。除了克瑞斯之外,还有其他几位艾伯纳最忠心的仆人和助手,他们曾经都是叱咤整个异能世界的顶尖人物。
“先生!”
“始祖!”
不同的词汇,一同出口的声音,一样的臣服。
秦白和黎尔对视一眼,一起走上前,她挽着他的手臂,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最前方的克瑞斯身上,微微一笑,语气郑重无比:“克瑞斯叔叔,他叫秦白,是艾伯纳的儿子,秦白。”
克瑞斯是第一次好好看看这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他有一双墨黑的眼睛,和艾伯纳如大海一般的深蓝色不同,他的瞳色,黑得彻底。但是,他的轮廓,当真像极了自己的主人。
这一刻,克瑞斯心头一哽,不知不觉竟有些伤怀,但面上却带着亲切温暖的笑容,“您好,先生。”
“这是克瑞斯叔叔,他是艾伯纳最亲密的朋友和属下,也是我十分敬爱的长辈。”
秦白眉眼淡淡,眼中盛了些许暖意朝克瑞斯看去,“您好,克瑞斯叔叔。”
克瑞斯目光闪烁,颇为动容,“你和你的父亲……很像……”
黎尔眼珠一动,抬头望向秦白,眉眼弯弯,“你想看看,艾伯纳是什么模样么?”
略作思考,他点点头。
黎尔带他去了主楼后面一栋单独的小阁楼,推开房门,满目琳琅。
墙上,桌上,地上,密集而有序地摆放着诸多画作,有风景,有花鸟,也有人物。人物画似乎最重要,被隆重地挂在墙上。
最醒目的,要属正中央高高挂起的一幅巨大油画,充满了浓重的宫廷风情,画中的主角,是两个正在交谈的年轻男女,身着当时最流行的华丽服饰一左一右坐着,姿态闲适,笑容可掬。
“那个是一位画师为我和艾伯纳所画。”
仔细看去,画上女子的容貌和黎尔确实十分相似,男子的轮廓也与秦白极其相似。黎尔转到右边,推开白色玻璃门,一幅更巨大的画框映入眼帘。
那是一幅肖像画,画中男人肤色白皙,他没有像那个时期的男人一样戴着彰显身份地位的白色卷曲假发,他有一头黑褐色接近纯黑色的短发,整整齐齐地梳理着,透着一股儒雅温和的气质。他眼窝深邃,瞳孔蔚蓝,轮廓精致宛如古希腊时代的雕塑,高贵典雅,雍容沉静。
这就是,他的父亲。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时光不忘
说实话,秦白对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父亲”并没有多大感觉。就像他当初对黎尔所说的那样,他不恨这个人,不恨他抛弃了自己的母亲,不恨他间接导致了他过去数十载的艰难挫折。
走到了现今的地位,很多情绪,他已经不再需要。
有时候,他甚至淡漠到对一切人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黎尔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意外,三十年前就出现的意外。她的再度出现,让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忽然有了使他留恋的存在。
所以在她将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心无所动,他最想得到的一切,他想拥有的人,已经在怀里了,恨或是悲,都是无关紧要的情绪。
但是在黎尔心中,艾伯纳占据着很重要的地位,一种他不知道会否高于自己的地位。
所以这间画室里,他最关注的,是一个小女孩,从牙牙学语到娇俏可爱,从懵懂天真到美丽动人,他在这些数不清的水粉中,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故事。
“这是你么?”秦白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张大概有八开的画纸来,泛黄的画卷经过保养仍能看清图中所绘。上面画着的,赫然是一个比成年男人巴掌大不了小婴儿,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脸上还挂着又傻又天真的笑容。
黎尔看到这幅画时,脸色一变,劈手就要夺过来,秦白反应敏捷地躲开,“害羞了?”
任谁看到自己幼年的大尺度照片都会害羞的,虽然这只是画,但却是黎尔终身难忘的“耻辱”!当初艾伯纳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用画作来记录她的成长,所以把她带回来养了没多久,就开始亲自上手,从婴幼儿时期开始,每半年一画!这幅画就是罪恶的第一次!
长大懂事了的黎尔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眼睁睁看着当年笑得憨憨傻傻还光溜溜的自己,她还要不要面子啦!
秦白却是很喜欢这幅画,果断地收好,宣誓主权:“归我了。”
“我不!”黎尔伸手去够,奈何身高差距太多,根本够不着,想要使用蛮力吧,现在的秦白今时不同往日了,她要是和他真刀真枪地拼,估计谁也讨不着好。
“你快还我!我不给你!”
黎尔毫不气馁地继续跟秦白的身高作斗争,秦白游刃有余地躲着,中途还不忘低头,在她嘴上偷个香。
最后黎尔放弃了,不爽地踢了他一脚,人一下子就窜到了阁楼外,“不理你了!”
一秒钟后,她又窜回秦白跟前,“不许胡闹了!出去商量正事!”
他这几天是睡舒服了,外面可是翻天覆地,还有好多事儿等着他和她去处理呢。
秦白把人箍在怀里,顺便握住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捏着画,就是不让她得逞。黎尔挣扎了半天敌不过他,到底还是放弃随他去了。
反正长大后光溜溜的身体他都看过了,还怕什么小时候啊!而且她也看过萌萌哒幼齿秦白!扯平了!
兴许是“始祖”的特殊体质,无论是姬宛还是艾伯纳,死亡的时候身体都化作了尘埃消失,最后能留下来以供后人纪念的,只剩下墓志铭。
生而不凡,死而伟大。
黎尔带着秦白去了岛上艾伯纳的墓碑所在地,在雕刻着艾伯纳名字的大理石碑右面,CHI三个字母为主的黑色石碑一同静卧。
秦白站在石碑前片刻,未置一词,只有在最后离开的时刻,放了一株红玫瑰在碑前的凹槽里。
黎尔记得,秦白的母亲最爱红玫瑰。
“斯特家族已经分崩离析,桃瑞丝·斯特带领残余部队往北逃走,猜想可能是去投奔格林顿家族。至于格林顿家族,源流突袭了他们几个研究所,但都只是皮肉伤。现在明面上有周珏他们压着,倒是没有闹出大动静,各国的局势还比较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