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给松安打个电话,商量商量。”汪彩莲简直坐不定,要叫小姑子过来参详参详这婚事流程,还有婚宴要操持呢,请多少客订多少席,远亲怎么办,桩桩件件都是事儿。儿子一张嘴,老妈要跳脚,可她高兴,真高兴,就是一下事情想不全了。
陈松平再瞅一眼走路都团团转的妻子,淡淡说道:“彩莲,先不忙和松安说,我们自己先计划计划,等女家有了回应,再找松安来帮忙不迟。”
汪彩莲望向丈夫,一脸喜色乍然顿住,她想了想,偏过头来和丈夫打商量:“池儿不懂,我们大人都懂,这小两口结婚,论理,男家该上门提亲。他要是在家,倒好办,我们陪着池儿走一趟霜霜家,路程再远都没问题。可是他人还没回来,一回来就去霜霜家了,这事倒不好办,只能算是他自己上门提亲。”
汪彩莲忖度着说道:“现在,孩子们天南海北认识,结成一对,两亲家事先没见过面,各办各的喜酒,这样的情况也多。你说,我们给霜霜家打个电话,和她父母口头沟通,这样会不会显得不慎重?”
陈松平摇摇头:“还是等霜霜家有了说法再讨论这些。”他瞧瞧妻子,说道,“哪家儿女不是父母的金疙瘩,你要去把别家的金疙瘩掘过来,有这么容易吗?”
汪彩莲半晌没吭声,过一会儿瞪了丈夫一眼:“都一个孩子,我家的金疙瘩不也送出去一半了吗?”
宣春花对陈家的一半金疙瘩压根儿没肖想过。
她好容易又等到许霜降一周一次的长途电话,首先关问过女儿的生活情况学业情况,换了一口气,才提了一句:“楼道组长阿婆跟我说有个男孩子蛮好的,硕士毕业两年……”
“妈,我现在都有陈池了,以后这种消息你用不着打听。”许霜降撒着娇打断道。
在宣春花的眼里,这就是她家囡囡历事少、为人纯真的地方。什么叫有陈池了?那陈池心甘情愿贴了许霜降的专属标签,至此只守着许霜降一人?还是许霜降贴了陈池的专属标签,从今只能守着陈池一人?不过就是年轻人在追求和被追求过程中而已。许霜降可以听听别个的情况,多点比较,才能看出谁好谁歹来。
“霜霜,妈妈也没打听,这是楼道组长好心说上来的,说了有一段日子了,妈妈别的也没说,只说孩子大了管不住,等你回来给你提一提。”
“妈,我这次回来,想和陈池领结婚证。”许霜降一急,说话就直接明了。
宣春花的“世界五百强公司高薪员工”的推荐词还在喉咙口打转,就被她自己的惊呼抢先出声:“什么?”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
许满庭坐在旁边,仔细地听着母女俩唠嗑,这时不由腰板一直,对着电话机说道:“霜霜,你要和陈池结婚?”
许霜降的诉求出口,反而轻松了,原本就打好的腹稿稍稍在舌尖上拌一拌,流利地吐出来:“爸,妈,我和陈池认识后,他一直很照顾我。他人好,别人有事他肯帮忙,更不用说对我了。他做事不油滑,很实在,说话风趣但不会夸夸奇谈,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很靠得住。我们商量好,这次回来领结婚证,以后就一起奋斗。”
这腹稿许霜降反复修改了十来遍,在爸妈面前,说喜欢总是难为情,许霜降力求用词沉稳,显出自己确实深思熟虑过。
对宣春花来说,许霜降说得再有理有据都没有用,她只知道她女儿果然被个长相都没见过的陈池给骗走了。
“霜霜,你不是还要读书吗?现在急啥结婚?”宣春花一句话不假思索出口,猛然间,心头豁亮一道闪电,把她自个惊住了。
“妈,我和陈池难得一起回来,以后的时间都说不准,所以我们想趁这个机会把结婚证领了。”
许满庭瞅瞅惊愣得仍处于失语状态的妻子,温声道:“霜霜,结婚是大事,爸妈还没有见过陈池,你假期回来,先把陈池带过来给爸妈瞧瞧,我们再商量结婚的事。”
宣春花定定神,软声劝道:“对对对,霜霜,你先回家来,回家我们再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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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小棉袄搭了个汤婆子
“那你准备雪藏我多久?”陈池刮了一下她的脸颊,调侃着活跃气氛。 不过他没逼着许霜降表态,而是继续说道:“霜霜,我不知道你爸妈会怎么看我,但我会敬重你爸妈。我知道你是独生女儿,我和你结婚,我就是你家半子,以后该尽的责任不会含糊。”
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现在许霜降的小棉袄本性终于被激发了。陈池这番话,她听着,替自个爸妈觉得暖心。她的目光在陈池脸上逡巡,他的神情一本正经,绝非戏语,许霜降不由地想,她和陈池结婚,对她父母来说,岂不是小棉袄搭了个汤婆子吗?
问题是,她自己还没做好为人妻为人媳的准备。陈池才提结婚,她就二话不说答应,这……思想转不过弯呀。诚心诚意和陈池相处下去,跟风风火火和他结婚成家,毕竟还是两码事。
许霜降觉得,她应该好好想想。
陈池轻柔地捏住了许霜降的手指尖,认真地说道:“霜霜,我们婚后,虽然暂时两地分居,但对父母来说,我们毕竟还是离得很近,可以相互照顾,两边父母都要更加放心一些。”
这个理由,或许可以说服父母接受。许霜降不知不觉进入了可行性预估分析模式。
“如果我们不小心有了……孩子,你就不用怕。”
许霜降闻言愣怔,猝然低头,陈池急于和她结婚的目的就是这一个。
她和陈池继续这样交往下去,防范再严密,始终还会有这层可能存在。陈池要给她的是名正言顺,这样才能真正顺其自然,哪怕意外受孕后因为各种原因不能留下孩子,身体苦痛也许要自己担,但在心理承压上,有名有份的人会好得多的多的多。
许霜降前段时间水深火热的煎熬已经充分体会到了这点,她根本不好意思向看过一次病的卞芸曼打听预约医生的流程细节,只敢自己研读医疗保险的条款,再自个蒙着头网上乱搜,她甚至琢磨着时间,盘算着万一事情不好,她能否拖到假期回国,她还暗地打算先瞒着爸妈上医院,等她好了再回家。
有生以来第一次,许霜降把自己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为此,夜深人静睡不着时,她会警醒自己,远离陈池,以后他俩只在线上清谈。
她没料到陈池会求婚。
陈池不给她“我以后一定负责到底”的承诺,他直接就这样做。
许霜降用力地从陈池掌中抽出手,自己交握着,心里明白陈池刚刚说的这条,已经不是结婚的可行性了,听上去简直就是结婚的必要性。
陈池愕然地看着许霜降凌乱地捏着她自个儿的手指骨,沉默片刻,他一把搂过她的肩头,低声道:“霜霜,霜霜,我知道你心很乱,我也是想了很多天。我现在想为我们两个的将来负责,其实我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但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无论有什么事,我们都能一起面对,无论要去哪里,我们都还能在一起。”
“……我想考虑一下。”许霜降的头搁在陈池肩膀,说得气若游丝。
她确实是个傻人,许家妈妈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她的额头说的这句话一点都没错。陈池费了半天唾沫,讲了这么多条道理,最打动她的,居然是他带着一丝无奈语气坦承,他连负责的资本都还没有。
陈池松开她,目光紧凝在许霜降的脸部,她不木了,有点不情不愿,那是在怨他突然把天大一件事砸到她面前,不过这种表情说明,她已经积极恢复思考。
“好,不急,慢慢想。”陈池体贴道,笑意盈盈。
许霜降考虑的方式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神游。思考重大事件,最好清清静静地一个人独处,但是她的地盘小,统共一间屋,把陈池赶哪里都不合适,于是她不许陈池出声,蛮横地让他闭着眼睡觉,除了允许他呼吸,其他什么都不能做,然后她窝在他的臂弯里想问题。
许霜降苦就苦在她没有自己的思路。陈池先前说得太多了,她几乎就在他提起的那些方方面面里绕圈。她当真学着陈池的方法,先给自己来了一记狠招。
世事无常,她和陈池现在在一起肯定是认真的,但是如果没有一颗坚决奔着结婚去的心,由着生活的际遇来,有一天她和陈池各奔东西,她的心态潇洒得了吗?
问这话时,她忍不住瞥向陈池。
陈池冷不丁会搞怪,但是紧要关头他很靠谱,这是他答应了给许霜降的独立思考时间,他把隐形人扮得很称职,许霜降左思右想,辗转反侧,他愣是一声不吭,闭目养神。
许霜降默默地盯着陈池的唇角和下巴,一分钟后,她确定自己潇洒不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她和陈池分开,她就再也不能平平和和地见到陈池,哪天不经意撞见了,她保不准自己什么反应。绝对会难受,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