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五他们这才松口气,为了大吃这一顿,早上在家都没吃饭,来了就干活,这会儿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
可村长不动筷子,谁好意思先吃?这会儿村长发话了,都甩开腮帮子造上了,吃的满嘴流油,开心的很。
“喝酒,这酒好啊!咱们东北的特产,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
村长先带头喝了一杯,酒磕唠的非常好,毕竟也是陪过领导的人,场面话说的棒。
村长喝了,大伙都跟着举杯,农村的汉子基本都会喝酒,平时也舍不得买,这会儿正好解解馋。
刘淑芳总吃肉,平时也不亏嘴,但是这杀年猪炖的肉,可比平时的香,她也吃的津津有味,吃相却很文明。
没像这些糙汉子似得,满嘴流油,张三花今天心里高兴,还让姑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丈夫死了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呢!兴奋的双眼放光,酒喝起来就没有节制,一杯酒转眼就下肚了。
这可是原粮酒,60度,她从来都不喝酒的人,哪里扛得住?
“他爹,你咋就死了,咋就没活到享福的这一天,儿子出息了,媳妇和姑爷又这么本事,你回来看看吧!”
人喝多了,也不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了?流着眼泪跌跌撞撞的走进东屋,拿着丈夫的照片开始痛哭。
压抑在心里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他死了,知道自己这些年有多难吗?
有多少次她什么都不想管,就想随着他去了。
还好,她挺住了,熬到了媳妇进门,熬到了扬眉吐气,现在就等着海涛出人头地,光宗耀祖,那她死了也有脸去见丈夫。
“叔,各位叔叔大哥们,你们先吃,我婆婆喝多了,我进去看看她。”
刘淑芳很尴尬,哪有请人吃饭把自己喝多的?婆婆今天是怎么了?
“快点去吧!你婆婆心里苦啊!我们大家都知道。”
李耀祖摇头叹息,他是看到张三花一家有多难的,根本就没介意她的失态。
其他的人却和他不一样,被张三花弄的发毛,胆小的开始坐立不安。
第一百九十五章福临寒门
刘淑芳让大哥把客人陪好,自己推门进了东屋,西屋的海兰听到娘的哭声,也在炕上坐不住了,跑过来看娘。
“娘,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了?”
刘淑芳说话很注意,没提公公的事,只说她是高兴的,这也是不想再让她想起伤心事。
“娘,把照片给我吧!”
宁海兰看到娘搂着爹的照片哭,眼泪就跟着来了,哽咽着伸出手。
“不,不,我要让你爹看看,咱家现在的日子有多好。”
张三花哭着摇头,手指深情的抚摸照片,浑浊的泪水滴落在相片中丈夫的脸上,她赶忙拿袖子去擦。
“他爹,怪我不好,不为了救我,你不会死的,为什么要让我活在内疚中?我心里好苦啊!呜呜。”
张三花边说边紧抱着照片放声痛哭,想着自己跌落山崖,是丈夫死命拉住她。
她哭着求他放手,他却宁愿和她一起跌落,致死都没有松开她的手,在掉落崖底前他用力把她抱在怀里,用自己做肉垫保住了她的命。
可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张三花差点疯了,不是三个孩子牵扯着,她早就跳下山崖去陪丈夫了。
每当过年的时候她都想他,想着若是他活着,家里的日子就不会这么穷,每一次都是痛不欲生,却不敢在儿女面前落泪。
今天她总算对得起丈夫了,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村里的人不再看不起她们,心里那道被她硬生生竖起来的防线崩开了,她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以后再不流眼泪了。
“娘。”
“娘。”
海兰,海凤都搂住娘,靠在她怀里陪着她哭,刘淑芳站在一旁眼圈也红了,婆婆心里的苦太深了,让她把苦水吐尽吧!以后她要给她蜜一样的甜美生活。
屋外的大男人们,听着母女三人的哭泣,这酒是再也喝不进去了,村长李耀祖摇头叹息,老嫂子苦啊!
“咱们走吧!”
李老五他爹别看是杀猪匠,眼泪窝却是极浅的,听着屋里的哭声,他也跟着抹眼泪,招呼大伙离开。
“好,我去和嫂子说声。”
李耀祖站起来,本来是要和淑芳谈正事的,现在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合适再谈下去。
看了眼东屋,后悔让媳妇走了,有老娘们在就不用他去劝人了。
“老嫂子,我们哥几个回去了,别难过,大哥看到这红火的日子会欣慰的,你有功了。”
进屋后李耀祖站在炕边劝张三花,这娘三个哭成泪人了都。
“叔,咋就走啊!真不好意思,我婆婆想我公公了。”
刘淑芳有些尴尬,酒才喝了一半,主食还没等上呢!婆婆这一哭弄的大伙都没心情吃了。
“都不许走,我让我家老宁陪大伙喝。”
张三花擦去眼泪,她这也是喝多了才会失控,这会儿脑袋还嗡嗡作响,听到大伙要走,她抱着丈夫的照片摇摇晃晃往外走,想拦着他们陪她丈夫喝一杯。
李老五他们看到张三花抱着宁海涛父亲的照片出来,都吓得不敢逗留,纷纷找借口离开,和死人喝酒,谁有这胆子?
“先别走,大哥把肉给带上。”
刘淑芳见了着急,忙招呼大哥把给各家准备的猪肉拿上。
一场热闹的杀年猪,就被张三花给哭散了,看到大家都走了,张三花的神情有些茫然,眼底是凄凉一片。
“都忘记你爹了,谁也不肯和他喝酒,娘陪你爹,当家的坐在这,看看咱家的好日子,这一桌好菜谁家能有啊?”
张三花抱着丈夫的照片,让他看桌上的菜,嘴角是笑意,眼泪却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下。
“娘,日子好过了你该高兴才是。”
刘淑芳用温水给婆婆透了湿毛巾,边帮她擦脸,边温柔的劝她。
这才是真夫妻,不管死了多少年,在婆婆心里依然有位置。
想起前世自己孤零零的死在租住的小屋里,有谁会为她落泪?
“娘是高兴的,淑芳,娘这是开心的眼泪,谢谢你,谢谢你让宁家扬眉吐气了。”
张三花一把握住儿媳妇的手,像是怕她离开一样,她是真的感谢刘淑芳,娶了她就像是娶了个金凤凰,家里的霉运尽逝,福临寒门。
“娘,说啥呢?我还要谢谢您了,从小我就失去亲娘,后娘什么样您也清楚,到你家后,我才真实的感受到母爱。”
刘淑芳搂着婆婆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哄着她,这话不是亏心而说,开始的时候婆婆确实很刻薄,可那也是在她闹着离开,心里有旁人的情况下她才如此的。
后来,她是真的把自己当亲闺女了,生活中关怀备至,尽量不拖她的后腿。
“娘,别难过了,你看看咱家的日子,全村谁比的了?”
海凤蹲在地上趴在娘腿上,仰头看着她劝着,就她这身新衣服,全村的同龄姑娘,哪个不羡慕?
“就是啊!娘,等赶明我还要带你去城里享福呢!住楼房在屋里上厕所。”
刘淑芳笑着劝娘,屋里的画面很温馨,刘建国送完人回来看到的就是娘四个抱在一起的样子。
心里突然有些感伤,若是他爹也能有丈母娘的和气该多好,那他才能从心里往外开心。
若是淑芳同意,他过年都想回去看看爹,给他拿点肉吃,想到爹有好吃的都可着赵玉梅母子,就算是拿去肉估计他也舍不得吃。
转眼,他就想起被爹害死的孩子,软下去的心,又重新硬起来,不能让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宁,又回到过去,赵玉梅要知道他和妹妹有钱了,准保挑唆爹来闹。
“当当当。”外面的大门被人敲响,声音不是很大,却也足够让屋里人听到。
“海凤,去看看,是不是哪位叔叔大哥,把东西拉下了。”
这个时候应该没人来了,该分肉的都分到了,此时大雪纷纷,明天就过年了,家家的活都很多,敲门的估计是刚走的那几位。
“好。”海凤脆生生的答应着,听话的去开门,刘淑芳就站在门口看着,大门打开时,宁海凤吓得转身就往屋里跑。
第一百九十六章令人毛骨悚然
“娘,嫂子,她回来了。”
海凤吓得脸都变色了,边跑边冲屋里大声喊着,声音都变了,因为跑得急,一下子扑到地上,顾不得喊疼,爬起来跑进屋,慌张的关门,还把门给插上了。
刘淑芳看的真切,大门口静静站着的是王红霞,将近两个月不见,她看起来很憔悴,瘦弱的身体在风中摇摆,可一双眼睛亮的出奇,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却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就那么直直的盯着自己看。
随着门被关上,她的那静的慎人的眼神,算是被隔绝了,这么久没见到她,刘淑芳几乎都忘记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不怪海凤会吓得发抖,这样静止的王红霞像是没有生命的行尸,又像是游魂出动,总之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