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桓!”张局气得牙痒,但这个亲信跟随他多年,他实在不忍心亲手把他送上断头台。
张局紧盯着贾桓,数秒后,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说:“你走吧。”
贾桓的身形几不可查的晃了下,“我走了,您怎么和顾成交代?”
“我会找个死囚的尸体代替你,对外宣称你已经畏罪自杀,以后,你好自为之。”
贾桓垂在身侧紧贴着裤缝的手慢慢收紧,“您不怪我?”
张局睁开眼,看着贾桓没有起伏的表情笑的艰难,“怪,怎么可能不怪!你这一次失误可能让我们两个人,甚至让无辜的家人跟我们一起死,但你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我亲眼看着你用无数次生死危机换来现在的成就,就算不念在你过去的功劳,也不能忘了你的苦劳。
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保住现在的地位和生活可以牺牲所有,包括你。
你死后,我会告诉顾成是你急于求成才做出这么极端的事,你的行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所以贾桓,别觉得我这么做是为了你。
我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
张局说完,明显感觉到贾桓僵硬的身体有了改变。
他的表情依旧很淡,但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机械,公事公办。
“我知道了。”贾桓说:“我以后不在您身边,还请您保重。”
张局勉强动了动嘴唇,说道,“去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
“是。”
贾桓一步一步倒退出去,步子比他正常走路小了很多,也慢了很多,尤其是关门的那一下,慢的张局生出一种生死离别的凄凉。
“呵。”张局低声发笑。
这哪儿是像生死离别,根本就是真的。
贾桓离开局里以后,没有再做任何逗留,而是直接上了车准备去车站。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警局的范围,就被突然出现的一辆车子拦住了去路。
贾桓直觉不对,立刻后退。
车子还没开出五米,又从不同方向冲出来三辆车将他团团围住。
贾桓握着方向盘的手止不住发抖。
终于还是到时间了。
在去贺锋那里的时候贾桓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毕竟,没有人会留有了异心的棋子。
那个人所说的‘将功赎罪’不过是给他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
正对面的车上,刘飞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手里握着枪,神色冷凝。
贾桓坐着不动,镇定的等刘飞来给他判死刑。
“噗!”
突如其来的响声让在场的人俱是一愣,紧接着就听见刘飞大喊,“小心警戒!”
他们立刻找地方做掩护,同时,对着远处的公园不断开枪。
对面一片平静。
显然,刚才朝贾桓开枪的人已经逃走了。
意识到这一点,刘飞马上下令停止开枪,让一部分人去追,自己则急忙走到贾桓车前查看。
车窗上留下了一个缺口,周围碎裂的玻璃像蜘蛛网一样繁复,又不如它有迹可循。
刘飞用胳膊肘朝着那个缺口狠砸,几次尝试后,缺口被撕裂开来,足够他伸手进去打开车门。
驾驶座,贾桓已经没了呼吸。
刘飞气得一脚踹在车身上,“妈的!贾桓一死,谁来证明录音的事和顾越没关系!”
刘飞和警局的人交涉不多,根本听不出来除了贺锋之外的另一个声音是贾桓的,但他们有杜恒,而杜恒有庞大的声纹分析数据库。
仅仅一下午的时间,杜恒的声纹比对就出了结果,刘飞根据结果圈定范围,经过多层筛选后把目标定在了贾桓身上。
他今晚去找张局就是为了探探口风。
张局也是真给面子,刘飞还没说什么他就脱口而出一句‘我们不会用非法手段陷顾公子于不意’,俨然就是在掩耳盗铃。
刘飞几乎可以肯定,另一个声音就是贾桓,所以,他带人守在附近等着贾桓落网。
谁知道,已经水落石出的结果,又被贾桓的死弄的扑朔迷离。
“组长,怎么办?”贾乐担心的说:“队长千叮万嘱,让我们一定要把贾桓活着带回去,现在人死了,我们怎么交代?”
刘飞收起枪,冷静的说:“等死。”
第步步惊心,终成死敌第160章 你真该死
刘飞和贾桓相继离开以后,张局才敢把内心的恐惧表现出来,他背着手,在并不宽敞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录音的事虽然有贾桓承担全部责任,但手下犯了错,他这个直属领导怎么可能毫发无损。
而且,当初逼贾桓尽快‘破案’,给他那种提示的确实也是自己。
现在,且不说牧野给他的那些承诺还作不作数,恐怕连顾成会不会拿他开刀都未可知。
他必须要给自己安排后路了。
张局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私人手机,开机。
“怎么没有信号?”张局看着左上角提示的‘无服务’一阵惊慌,急忙按下电源键重新开机。
等待数秒后,依然如此。
张局心里有根弦绷断了。
他用发抖的手从文件上拆了一枚回形针,把一头掰直后戳进了自弹式SIM卡卡槽旁边的小孔里。
由于手心满是冷汗,张局根本抓不住小巧的回形针,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将手机连同回形针一起摔在了地上。
金属接触地砖后发出的声音在紧张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张局额头不禁滴下了一滴冷汗。
然而,这只是恐惧的开始。
就在张局刚刚蹲下身体准备捡手机的时候,窗户和门突然同时敞开。
室外的冷风得到了对流的机会,肆意的把办公室里本就不高的温度一下子拉到了冰点。
张局抬起僵硬的头,入目是带着面具,一身黑衣,以T的身份存在的唐黎。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张局站起来,佯装镇定的问。
T没有回答,而是用冷到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指指张局身后。
似乎是在好心提醒他,身后有人。
张局快速回头,还没看清楚身后的人是谁,就觉得脖子被一股细腻的冰凉覆盖,有些地方还带着尖锐的刺痛,紧接着就是接近死亡的窒息感。
“录音和你有没有关系?”枯叶没有一句废话,直截了当的问。
张局眼前发黑,好不容易稳下心神看清楚对面的‘人’时却失去了大半语言能力。
“你,你不是人?”
枯叶被暴风侵袭的双眼里有一抹异色浮现,又马上被她压了下去。
没关系,这个问题她不是第一次听,应该已经习惯了的。
枯叶手下的力道紧了一分,“我在问你,录音的事是不是你的人做的?”
张局从头到脚像是被冰水浇透了一样,呼吸之间都透露着彻骨的冰凉。
一局之长,地位不算很低。
也许,在他的地盘里,他受人尊重,有着数不清的荣耀,对自己从事的职业,对他管辖区内的事情了如指掌。
可惜,跟猎妖局的人比起来,他们显然无知到了愚昧的地步。
零一广场的惨案他们知道,妖的存在也是从那一次被大众知晓,但是,妖究竟是什么?他们杀人是为了什么?他们的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无人细思。
或者说,根本无从查证。
关于妖,所有资料都被锁在猎妖局深处的密室里,关于猎妖的人,出了猎妖局的大门,他们必须选择性失忆。
所以,即便是张局,也和普通人一样,对妖这种生物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单纯被恐惧支配着,又在枯叶和T,以及猎妖局众人编造的谎言中走出阴影。
是的,他们听从妖是人假扮的这个说辞,并信以为真。
因此,当那些穷凶极恶的劣徒被绳之于法的时候,他们的生活就会重新回到阳光灿烂。
健忘在某一方便或许是人类的优点,但当噩梦突然被再次提及时,初始的恐惧必将加倍奉还人类的健忘。
比如,只想求个下半辈子安安稳稳,无功无过的张局。
“不是我!”张局不大的眼睛瞪的滚圆,里面充斥着害怕。
有一瞬间,枯叶害怕与那双眼里的‘害怕’对视。
很浅,很淡。
但还是被T看到了。
他锁上办公室的门,随后走到张局面前,拔出枪抵着他的额头说:“交给我。”
枯叶犹豫片刻,慢慢松开了手。
对人下手,她不会,也不敢。
唐黎的眼神很冷,细看之下刀光剑影。
“想好了再回答,如果答案不是我们想要的,你今晚应该出不了这个门。”唐黎说。
声音冷冽无情。
张局极力压抑着冲破胸腔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同多年前不惧生死的样子一样。
他对上T没有温度的双眼,假意冷静的说:“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有专人负责,具体实施也是上面派的人亲自跟着,我不过是在他们有需要的时候签个字,露个脸,所以,你们找错人了,况且......”
张局停了下,嘴角竟在这段不长的间歇里带上了弧度,“警方办案还没蠢到用这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再者,给自己录音?呵,有谁会蠢到留下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