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嘴上一直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她之所以这么笃定,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陆氏总裁夫人的身份。
因为她知道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陆昱瑾一定清楚她是冤枉的。
可她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若是不公开彼此间的关系,在众人都认定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陆昱瑾又要以什么理由来包庇她呢?
若他这次再保下她,那才叫真的假公济私吧。
反之假如她现在在其他公司,在她第一次别人污蔑的时候,她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而是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她?
职场如战场,这话本身就说明,办公间的斗争究竟是有多么的残酷。
如果不是有了陆氏总裁的身份,如果她现在还因为顾家倾覆而迫于生计,她是绝对不会这么没有警惕心的。
所以说到底,她一直坚持的所谓的清高,其实可笑又可怜。
陆昱瑾活到这么大,即便是在公司年会上做演讲,都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不得不说,为了这女人,他又一次的破了例。
他觉得有些疲倦。
这种疲倦自内心深处而生,又顺着血液,悄无声息地蔓延到四肢五骸,让他几乎想要长长的喟叹一声。
“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你就先出去吧。”
随意的朝顾阮阮摆了摆手,他疲惫的闭上了双眼,虽然没明说,可那语气神态却是说不出的失望。
第二百七十一章 打击
顾阮阮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公司。
原本答应了要去ELLA那里的,这会儿也完全丢在了后脑勺,她一路魂不守舍的出了公司后,直接就拦了辆出租车。
等到司机师傅跟她说到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来了妈妈所在的医院。
说起来,她倒是有段时间没来看妈妈了,这样一想,心里有些内疚,又有些莫名的感伤。
彷徨无助的时候,她唯一能想到的还是妈妈。
可妈妈却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她难受,不开心甚至仿徨的时候,耐心的聆听她的倾诉,温柔的开解她的心结,以及开明的引导她坚强向前了……
无论是欢笑,还是苦痛,她都只能一人默默咽下。
心神恍神间,身后忽然传来怪腔怪调的一句,“嗨,顾,你是来看你母亲的吗,怎么不进去?”
这熟悉的怪异腔调,委实让人过耳不忘。
“好久不见了,亨利。”第一时间调整了自己脸上的表情,顾阮阮转过身看向来人,礼貌笑着打招呼道。
亨利今天可能是要出诊的缘故,身上穿着白大褂,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
还别说,因为他那金发碧眼的模样,如果站在那里不说话,倒是给人一种十分威严可靠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在他开口的瞬间就全线崩塌了。
“的确很久没见了,顾,陆实在将你看的太紧了,我好几次让他带你一起出来喝一杯,都被他给无情的拒绝了。”
挎着一张脸,亨利以一种夸张的哀怨语气向顾阮阮“告状”。
饶是顾阮阮这会心情不好,见着他这副模样,还是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那你下次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不会这么无情的。”
“哦,这是真的吗?”
亨利一听这话,双眼登时就像被打开开关的灯泡似的,噌的一下就亮了,“天呐,上帝,难怪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听见乌鸦叫,果然是要有好事发生了啊。”
“噗嗤——”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道喷笑声。
笑声不是来自于顾阮阮,虽然她也很想笑,可碍于礼节强自忍住了,笑出声的是跟在亨利身后的小护士。
亨利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闻言顿时无辜道:“怎么了,我又闹笑话了吗?”
顾阮阮忍笑着点点头,替他解惑,“你记茬了,在Z国遇见好事,是听见喜鹊叫,听见乌鸦叫是要倒霉的。你下次可千万别说错了,要不别人可能会翻脸的。”
“oh,sorry,顾,我不是故意的!”
亨利一听连忙向她道歉,“你们Z国的文化实在是太博大精深了,虽然大家都说我是Z国通,可实际上我至今都没法完全了解你们的文化。”
“这不奇怪,我从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也都不能说完全懂了。”
并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因为顾阮阮并不觉得他有错,因而只耸了耸肩,顺势开了个玩笑。
亨利闻言顿时毫不吝啬的夸奖道:“顾,你真是个很温柔的人。”
说着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嫌弃的撇了撇嘴,“配陆实在太浪费了,他那个人又傲慢又独裁又没情趣,我真的很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嫁给他。”
他和陆昱瑾的关系似乎真的很不错,吐槽起来简直半点不留情面。
顾阮阮却被他的话给问住了。
她总不能说他之所以嫁给陆昱瑾,是因为不小心怀了他的孩子,不得不奉子成婚吧?
淡淡一笑,她玩笑道:“这话你要能在结婚前问我,也许我就不会嫁给他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亨利摊了摊手,一副深以为憾的表情。
顾阮阮附和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忙转移话题的问道:“对了,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正经事,亨利的表情顿时犹豫了起来。
外国人的性格大都直来直去,他也不例外,闻言直言不讳道:“不太好,你母亲的求生欲并不强,这给治疗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像你母亲这种情况的病人,最后能够醒来,大都靠的是本人的求生欲。”
“我们医生也只能在一旁做引导辅助的作用,如果她一心求死的话,那纵使医术再高明的医生,也救不回她的性命。”
这个结果对于顾阮阮而言无疑是一记重击。
她一个没站稳,猛地便往后踉跄了两下,要不是亨利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她,只怕她就要直接狼狈的坐到地上去了。
“顾,你没事吧?”亨利难掩担忧的问。
顾阮阮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的指甲都深深的嵌入了他的皮肉里,近乎惊惶的问:“没有求生欲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母亲已经不想活了是吗?”
亨利被她的手给抓的生疼,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虽然很不忍,但他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因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从检查结果来看是这样的,你母亲在病倒前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
“如果解开她的心结的话,或许就能重新唤回她的求生欲了。”
顾家早已经在时间的洪荒中化成了尘埃,父亲坟墓前的常青树也已及腰,心结已然成了死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是能唤回妈妈求生欲望的?
顾阮阮目光呆滞,满心绝望,只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自以为清高,实际上一直可耻的依赖着别人,自以为努力,实际上一直倚仗着别人的荫庇,现在自以为会好转的母亲,实际上却也一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
既然这样,她究竟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个世上呢?
没有顾家大小姐的光环,她根本就一无是处,现在就连一直支撑着她熬过那段最艰苦岁月的母亲,实际上早就不愿意再看到她了。
那她还有什么好为之而坚持的呢?
“顾,顾,你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好吗?listen to me,ok?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我只是说不太好,并不是说无药可救,你先冷静一点。”
没想到把她吓成这样,亨利又是懊恼又是愧疚的一迭声呼唤她。
第二百七十二章 痛哭
顾阮阮呆滞的眼睛终于眨巴了一下。
亨利见状知道她的意识清醒了几分,也不敢耽搁,连忙说道:“你母亲的情况虽然很不乐观,但我翻看了她之前的医疗记录,觉得还是能再挽救一下的。”
“怎么挽救?”顾不得怪他说话大喘气,顾阮阮一把抓住他的手,追问。
此时她看着亨利的眼神,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期待亨利能给出什么意外之喜,可又害怕这终究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她这时的模样,和亨利第一次见她时,完全是大相径庭。
亨利心里有些唏嘘,却也彻底明白她对自己母亲的感情,再也不敢太过刺激她,“是这样的,我发现每次你去探望你母亲时,她的生命症状都要明显一些。”
“虽然这种变化非常微弱,可至少表明,她对你是有留恋的。”
“我想以后你经常过来陪陪她,和她聊聊天,也不拘是什么内容,就像以前你们相处时那样,然后再配上我的医疗刺激,我想也不是没有唤醒她的可能。”
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他并没有将话给说死。
可这对顾阮阮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惊喜了。
尤其是亨利那句“她对你还是有留恋的”,简直就像是即将溺毙前,突然伸来的一只手,终于将她从自责的深渊给拯救了出来。
“谢谢……谢谢你,亨利……我都不知该说什么了……真的谢谢你了……”
用力抓着亨利的手,她两眼通红,语无伦次道。
亨利最见不得女人哭了,见状忙不迭道:“不用谢,真的,顾,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你别哭了,刚刚是我没说清楚,害你担心,应该我向你道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