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哭,一边神态自若地翻阅杂志。
严易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想让人发现强装出来的,还是怕自己太过伤心,所以随便找了点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总而言之,这种神态平静,眼泪决堤的现象,在他脑子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其实挺吓人的。
严青过后还会去花园旁边洗脸,敷面膜,神态悠闲。
严易都有点搞不懂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她这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快过年的缘故,每逢过年过节,人总是特别容易思念,谁也不例外。
“看的是春晚的新闻。”严易又补充了一句。
连盼泪花花的,有点懵,“啊?”
其实严易视力倒也没好到隔这么远看得清严青屏幕上小字的程度,他只是在她手指滑动间,看到了严青手机上赵本山的图片。
听说今年赵本山要回归春晚了,估计就是这个新闻吧。
老太太很爱看春晚,其实姑姑也挺爱看的。
“那……这……”
连盼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待下去——姑姑在一边哭,一边看春晚?这个画风有点诡异。
严易轻轻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严青的这种行为。
“你等着吧,她一会儿还要去美容院,估计要做个保养才会回去。”
连盼要掉不掉的一颗眼泪顿时被憋回了眼眶里,她嘴巴张了张,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会才朝严易提议道,“那……我们是不是回去算了?”
感觉姑姑还是挺正常的,大概只是出来散个心吧。
两人正悄悄聊着,严青那边电话响了,严易顿时嘘了一声,示意连盼先别出声。
两人专心致志偷听姑姑严青打电话。
当然电话那头的内容是听不见的,只能听见严青的声音。
刚开始还是挺礼貌地的,一直嗯嗯,过了一会儿似乎就开始不耐烦起来,对着电话直接吼了一句,“你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了!”
说着啪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声音挺大的,连盼隔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吓了一跳。
没过三秒,电话又来了。
严青还是接了,这回说的更直接,“姓李的,我不喜欢你!”
这下两人总算知道是谁打过来的了。
八成是李修哲,不过也怪他运气不好,刚好撞在师傅枪口上。
又一次挂了电话之后,事情居然还没完——连盼眼瞅着师傅再一次接通电话,这一次她倒没有说一句就挂,似乎是对方在那边说了什么,让严青楞了一下。
接着,连盼就听到姑姑笑了一声,不是开心的那种笑,有点像自嘲式地反问了一句,“求婚?”
她满面泪水,却依旧美得惊人,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啤酒问,“有在电话里求婚的吗?”
“怎么着也得买个戒指吧,钻石大小起码不低于十克拉,在人民广场,几百人面前下跪,这种,才叫求婚吧?”
哪里像骆明远,花几万块随便买了个小戒指,随便硬给她套上她就嫁了。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连盼也听不见,只听到姑姑又道,“好啊,先去买戒指再来向我求婚。”
树林另一头,一双黑色锐利的鹰眼猛然眯紧。
围观群众连盼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她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来自现代社会的巨大冲击。
“那个……姑姑刚刚是叫人来求婚?”
严易嗯了一声。
“所以……我们等会还要偷看姑姑求婚?”
“嗯。”
连盼擦了擦眼角残余的泪花,“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
她明明是赶来安慰师傅的啊!
眼前的剧情发展实在是超出了连盼的认知,她脑子都有点转不动了,现代人的脑回路她实在理解不了。
怎么求个婚就跟买个菜这么简单?
再说了,刚刚两个人到底是在吵架还是在求婚?
她也没看懂。
“算了,我们先回吧。”
连盼说着直起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坐久了腿部血液循环不通畅,她才刚刚站起来,身子都还没站直呢,腿上却突然一缩,身子一歪,顿时又一屁股坐回了严易怀里。
不偏不倚,正好坐在他正中心的怀里,严易修长的大腿直接充当了她的人肉座椅。
怎么看,似乎都像是故意的。
连盼尴尬地扯着严易的袖子解释,“我……刚刚没站稳。”
“我知道。”
严易说着扶着她的腰,将她身子又稍稍调整了一下,试图让她坐得更舒服一点,“没事。”
连盼红着脸试图再给自己解释一下,严青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两人一看,突然发现严青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她手里刚刚抓着的一瓶啤酒罐已经掉到了地上,半罐啤酒从拉口流出,地面上被沾湿了一大片,刚才那个声音就是啤酒罐掉落发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严青的脸色——她现在似乎很难受,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咳嗽,整张白皙的脸庞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青紫色。
“不好,姑姑哮喘发作了。”严易顿时脸色大变。
“什么?”连盼吓的立刻站了起来,她不太懂哮喘到底是什么,但是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姑姑的状况似乎很严重。
严青是老太太老来得女,又是早产,小时候身体要比一般小孩弱很多,很小就有哮喘,非常容易过敏,一过敏就会引发哮喘,不过后来调理得当,倒是很少发作了。
公共花园里种了很多景观植物,大团大团的山茶花开的到处都是,茶花花粉少,冬季没什么风,花粉不容易传播,严易一时倒是忽略了。
严青车上应该是有气喘喷剂的,周嫂一直叮嘱她随身携带,但是现在车还有点距离,严易立刻往反方向跑,他开的是老宅里的车,他车上也有气喘喷剂。
但是……很显然,有一个人速度比他还要快。
第186章 听话张嘴
但是……很显然,有一个人速度比他还要快。
严易转回飞跑着去拿哮喘喷剂,连盼一时愣在原地。
她本来是打算立刻冲去师傅那边的,虽然她不太懂哮喘该怎么急救,但是……看到眼前发生的状况,连盼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点不太适合贸然出现。
冲出来的那个人是个男的,身材高大结实,穿一件黑色的外套,领子很高,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那儿。脸上带着口罩,头上还带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按理说,武装成这样,正常人应该很难发现他的身份,但连盼却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她在师傅的房间里见过这个人的照片,很多张。
几乎他每个时期的照片师傅豆油保存,仿若珍宝。
骆明远是个非常具有辨识度的人,眼睛锐利如鹰,脸部线条也十分硬朗,轮廓分明,这种人,用句简单的话来说——一看就不好惹,连盼想不认出他都难。
大概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记他给人的感觉,仿佛一头野狼,浑身上下都是杀气。
但是这个杀气腾腾的硬汉,此刻的动作却无比温柔,把严青搂在了怀里,用手枕着她的脖子,动作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喷剂,立刻对着她的口鼻进行喷射。
连盼猜想这应该就是严易刚刚说的哮喘喷剂。
虽然在发病,胸闷气短,呼吸困难,但严青神志还在,她反手死死扯着骆明远的胳膊,眼睛瞪得很大,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骆明远觉得她的哮喘好像在见到他之后更严重了。
见骆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了吸入器,严青立刻紧紧闭住了自己的嘴。
骆明远看到她这个动作简直要疯了。
她在怪他,特别怪他。
为了怪他,甚至不惜糟蹋自己的身体。
剧烈的支气管痉挛在半小时内就可置人于死地,骆明远跟严青夫妻多年,对这一点再清楚不过。
他几乎是想把吸入器硬塞进严青嘴里,但严青却死死咬住了牙关,仿佛就是在跟他较劲。
骆明远随身携带哮喘喷雾和吸入器这个习惯,是在和严青在一起之后才养成的。
两人有次去郊外玩,严青突然发病,身边却没带药,差点没命,自那以后,骆明远便养成了这个习惯。身为哮喘患者的严青都没这个自觉,他却随时都带着这些东西,怕的就是这种突发状况。
这十年里,他的习惯并没有改变。
但是眼下严青并不张嘴,他没办法把吸入器塞进她嘴里,只能拿着喷雾对着她喷。
喷雾范围比较广,严青是躺着的姿势,自然有一些细小的喷雾水珠喷到了眼睛里。
药物都是有刺激性的,她眼睛很快就被熏得通红。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肯闭上眼睛,只死死瞪着他。
严青胸闷气短,身体自然也使不上力,她全部力气都用在咬紧牙关上了,就是不肯张嘴。
骆明远用喷雾几乎把她整张脸都喷湿了,但是收效甚微。
哮喘是支气管疾病,还是要吸入口鼻才有效果,严青不张嘴,症状便很难缓解。
她一手紧紧抓着骆明远的袖子,一手往空中乱抓,似乎是想把他的口罩给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