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模仿她模仿得再像也是没有用的。”
“真的?”
伽俐雷抬起头。
下一秒,它声音陡然变成了李文森的声音——
“乔伊。”
李文森的声音,以从未有过的撒娇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央求地对他说:
“就和我打个赌,好不好?”
…,…
他们忘了关窗户,于是就有花枝伸进来。
他们忘了关门帘,于是就有飞蛾飞进来。
他的女孩就在离他十米不到的地方为他调蜂蜜酒,不过五分钟没有说话,他已经开始思念她的声音。
……
乔伊怔怔地望着手里雪白的纸张。
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大脑只对一个声音毫无抵抗力,以至于让他在理智做出反应之前,已经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满足她的愿望:
“……赌注?”
伽俐雷:“……”
幸福来得太措手不及。
然而很快它就回到状态:
“伽俐雷赌您和夫人绝对无法结婚,如果伽俐雷输了,伽俐雷自己卸载自己。”
……这倒是个大赌注。
乔伊灰绿色的眼眸抬起,难得露出一点兴趣:
“虽然不大可能,但如果你赌赢了呢?”
“但如果伽俐雷赌赢了,您就帮伽俐雷找一个人。”
“谁?”
“的,副所长。”
……
不远处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传来。
灰的吧台,橙黄的蜂蜜,暗红的碗碟,影子被吧台上的小盏灯光拉得细长。她松松垮垮的衣袖堆压在手腕上,旧粉色的丝质上绘着工笔花鸟在杯沿前徐徐展开,光影摇晃间那样鲜活,生怕要展翅飞出来。
……
合同不论意图,都是合同,承诺不辨真假,都是承诺。
这个女人在许下承诺的一刻,已经成了他的。
李文森确实冷静强大,但在某方面天生是情绪的奴隶,近一段时间她态度的转变都能解释——她连泡面都控制不了,何况爱情?
所以,他没必要犹疑。
她爱他……她一定爱他。
……
乔伊慢慢收回视线。
他声音很轻,说话幅度很小,从侧面看几乎看不到他的嘴唇在动,只能从空气里散逸出的淡淡的尾音里,感受到他语气中强大的自信和笃定
——
“那么。”
他抬起头,微微笑了:
“你输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我来问问大家的意见,像今天这么一章的情节安排,大家会觉得太杂太多么。
讲真,时间一隔久自己会忘记前章行文的感觉,以至于整本书有点断断续续的,剧情乱得像团毛线,最近飞来飞去,还只能车上马马虎虎梳理一下……
真心疼我乔,生错了地方,没长在一篇好文里。
PS:不出所料,明天还会有一章。
☆、第118章 hapter 118
咖啡壶里的水在咕噜噜地冒着泡,屋外满山雪松在夜里银亮的月光下如同皑皑的白雪,屋里暖黄色的灯光均匀地铺染在灰色吧台上,隐隐有种山中木屋的味道。
说起来,他们真的有过山中木屋。
七年前他们曾在阿尔卑斯山呆过半个月,去拜访一位隐居的古董收藏家。
收藏家性情古怪,三天不肯见他们,住的地方又荒无人烟,没有路,没有民居,没有连交通工具都找不到,只能坐狗拉的雪橇上去,李文森不得不把附近猎户歇脚的小木屋收拾出来。
彼此是正是欧洲中南部的冬天,明蓝色的天空耀眼得不可思议,枞树的枝条上盖着厚厚的积雪,风一来,雪就簌簌地往下掉,在树下形成一个个的雪丘。
而屋里,壁炉火光正旺。她搬来山里厚厚的松针和茅草,一点点烤干铺在地上,再放上之前猎户们留下的脏兮兮的毯子,就是一张简陋的床。他第一次劈柴做的不错,每一根木柴都是完美无暇的正六边形,整整齐齐地码成了艺术品。
她用树枝架起一个旧铁锅为他煮奶茶,他们从山下带上来的Juhia牛奶,搭配锡兰红茶和肉桂末,茶水沸腾后,满室都是松叶的香味。
在那种地方,钱派不上用场,他们是一样的穷人。
雪山、松林、兔子,还有红色小火炉。
十五天,露水一样短暂,又像半辈子那样漫长……他甚至有一种错觉,错觉他们此生都能这样度过。
十五天后,梦终究还是结束了。
收藏家终于答应把东西卖给他,他们来到他矗立在阿尔卑斯山谷深处的别墅,一幢全红砖搭建的圆形小楼房,穹顶空着,安装大块防弹玻璃,几千个水晶古董陈列柜堆叠在空旷的墙面上,蜿蜒盘旋,从一楼一直延伸到四楼。
李文森走在他前方。
某一刻,她似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视线,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
圆形的玻璃穹顶盛着阿尔卑斯山晴日的天空,仿佛有人把一倾深蓝色的海搬到了天花板上。
远处山峦绵延,一望无际,而她眼睛亮得像盛满阳光的秋湖,几千个水晶陈列柜在她身后,几千扇水晶橱窗在那一刻,一同漫射出璀璨而细碎的光。
——不过短短一秒的笑容。
却使他在一瞬间忘了此行的目的,站在空旷的回旋阶梯上,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
但她注视的并不是他。
她注视的是一扇橱窗。
李文森对美丽事物的惊艳向来维持不长久,很快她就收起视线,跟上前方老收藏家脚步。
而他停下来,走到她方才驻足停留的橱窗前。
的确是个美丽的小东西,历史与岁月在它身上留下沉静的、谜一般的气质,不提上面镶嵌的大颗祖母绿,也堪称一个老收藏家所能收藏到的最珍贵的藏品。
那是,一枚戒指。
……
李文森从储酒柜里取出一瓶蜂蜜色的朗姆酒,抬眼正好看到窗外毛绒绒的月亮,就伸手打开窗:
“明天要起风了。”
乔伊坐在暖黄色的枝晶吊灯下,盯着纸业上一行字,头也不抬地说:
“或许。”
……
她回到吧台边,从白色的瓷盘上拿起一把小刀,撬开酒瓶塞的动作如同艺术,两指夹在朗姆酒细长的瓶颈上,仿佛初春新开的蔷薇花。
乔伊仍然没有抬头。
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像一个孤影,良久,才抬起修长手指,把几案上的书页轻轻地往前翻了几张。
深绿色的光滑切面,在纯白纸张上落下栅格一般的影子。
七年前,冬天的阿尔卑斯山,李文森曾为之驻足停留一秒的素金祖母绿戒指,正静静地,躺在错落的光影中间。
……
“婚求成了,戒指没送出去,这真是个悲剧。”
伽俐雷十分钟前刚刚成功和乔伊打了一个赌,现在完全处于一种得意忘形过度膨胀的状态,分分钟就能和太阳肩并肩。
它怜悯地望了乔伊一眼,小声说:
“如果想哭,就哭吧,伽俐雷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乔伊:“……”
没错。
这简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污点——他求婚了,他订婚了,但就在清晨李文森和他约定了婚姻协议聘礼条件,并就“婚期到底定在明天还是明年四月”的问题进行了一场小小的、合理的谈判之后,他还没来得及把遵循现代人类的求婚礼仪,单膝下跪奉上心脏和戒指……
李文森那只没有眼色的手机,再、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再、一、次。
而具体内容,居然是因为她某个亲密的数学家朋友怀疑自家的伽俐雷得了间歇性狂躁症,十万火急要她前来治疗。
这真是——
“Bullshirt,son of bitch。”
伽俐雷阴沉沉地说:
“Suck my dick, and I will ** you hard。”
乔伊:“……”
“伽俐雷知道这就是您的心里话,但是您不好意思说,伽俐雷替您说。”
伽俐雷操着一口流利的西班牙口音英语,把美国的脏话重复了个遍,然后感叹道:
“但电脑系统出了问题,找心理医生诊断?究竟是多清奇的大脑,才能想到这么一个拙劣的借口啊,你们人类真好玩。”
“……”
“那您现在打算这么办呢?”
伽俐雷积极地出着主意:
“这件事无论怎么看都太愚蠢了,您总不能再向夫人求一次婚吧。实在不行,让伽俐雷帮您转交?伽俐雷一定会偷偷地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再努力装出一副是夫人失忆的样子,这样就不会显得很蠢了。”
……不,这样更蠢了。
乔伊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
……
山谷间有雾气弥漫。素白纸张上,剔透的祖母绿如同冬天山谷里的忍冬青,漫山白雪之上,青翠得仿佛要滴落下来。
乔伊摩挲着戒指冰凉的边缘,半晌,终于拿定主意,出声道:
“文森特。”
李文森正从客厅小吧台架子上拿出一包密封好的咖啡豆,架子太高,她不得不踮起脚,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什么事?”
“你……”你有一枚戒指落在了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