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紧抿着嘴唇,她让自己身上的肌肉放松下来,不然手脚会被磨破,她不能再此刻还弄伤自己,那不利于之后有可能得到的逃跑机会。
“那位愚蠢的警探带着您的未婚夫费茨威廉·达西先生来这儿了,就在刚才,在您现在所处位置的下面。”男人一边说一边观察伊丽莎白的表情,见她没有太过惊讶就又笑了起来。
“显然您是个聪明人,应该已经猜到了,是的,他们又走了,坚持着他们得到的正确信息和愚蠢判断朝前面继续走了。真可怜不是吗?当您和我在这暖洋洋的房间中,享受热茶和棉被的温暖,他们却在寒风中像迷途的羔羊一样继续挣扎。”
卡维尔发出了啧啧的声音。伊丽莎白对此有些用力的呼吸着。她对于犯人除了从道德上会理所当然的谴责他们之外,从私人角度来说,她并无任何别的情绪。但面前这个人却使得她觉得愤怒。因为她并不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去作恶,完全是为了满足他的自大和傲慢,选择通过掠夺和毁坏别人的美好,并且愚弄别人,将世界都当成傻瓜。这种傲慢和冷酷让他像是活生生的恶魔。
“您瞪着我,看上去似乎很生气。”卡维尔笑了一下,在这漫漫长夜中,伊丽莎白愤怒的反应似乎让他觉得兴致盎然。
他起身,大胆的将塞在伊丽莎白嘴里的软布拿掉,然后整个人又停顿了一下,瞧着伊丽莎白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好像这是一件什么很有趣的事情。
“噢,我似乎忘记告诉您一件事儿了,那位警探,就是您很信赖的哈奈特先生。”
伊丽莎白有些吃惊,不过很快的,她的脑子里转动着原先相处时的一些细节。包括哈奈特先生不怎么喜欢社交以及图书馆的位置,还有就是那日那番有些别扭的话。
“看上去您想通了,老实说,他做得可不怎么好,至少在他搬来没多久我就察觉到了。他太迂腐了不是吗?要是我,我可不会顾及着什么法律条文,既然是嫌疑犯,当然宁可杀掉也不要放跑啊。”男人笑了起来,那种恶意令伊丽莎白觉得胸腔里都像是在燃烧着什么一样。
“您得眼神像是在说我是个恶魔一样。”
“不。”伊丽莎白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地狱是恶魔存在的理由,但您,我不认为有存在的理由。”
☆、46|04.04
“激怒我对您可没有好处。”男人说道,声音低沉似乎蕴含着一丝薄怒。
伊丽莎白不再说话。她明白强硬的对抗并不能让自己逃脱这里。
“您决定不跟我说话了吗?”男人重新坐在软椅上问道。
伊丽莎白看着对方:“如果我要求你让我的腿放松一下,你会答应吗?”
“那您会逃走吗?”
“有机会的话。”伊丽莎白并不撒谎,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对这个人使用某些惯常的谎话并没有用。自大的人通常会认为自己可以掌握别人的一切想法和行动,但也正因为如此,盲目的自信也是一种弱点,他会让人变得高傲并且放松警惕。
“我喜欢你的诚实,但对于得到的内容本身,我可有些伤心。”男人笑道,就在伊丽莎白怀疑自己说错了的时候,他起身,缓慢的替她松开了手脚。
“现在您不打算继续睡一会儿吗?为逃跑储存一些体力。”
“我想睡,但在狮子面前入睡,总觉得有些不安。”伊丽莎白轻轻地嘲讽道,男人笑了一下。
伊丽莎白靠着软枕,她知道自己应该休息一会儿,但她没办法坦然入睡,所以她只是靠着,至少让自己别那么疲惫。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那让她觉得自己像是黑夜中的猎物,而对方是凶恶的蟒蛇,正伺机捕猎。
黑夜中,夜风有些寒冷,哈奈特先生紧皱着眉头,而在这个时候,旁边的达西先生突然出声。
“回去!”
“什么?”
哈奈特先生有些惊讶。夜色中他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对方的声音却清晰传达到他的耳中。
“那个男人在撒谎,他们还在旅店内!”达西说完这句话就调转马头,而哈奈特先生在短暂的犹豫后也跟了上去,同时喊道:“解释一下!”
“窗口。他们到达旅店的时间差不多是傍晚,那个位置看过去,光线会反射,那个男人根本看不清里面会不会有人!”
哈奈特不再说话,两个人用力的抽打着马匹,希望它快一些。马儿嘶鸣了一声,更加快速的往回跑。
旅店内,小个子男人原本正在外面同赶车的旅人交谈,突然就听见一阵急切的嘶鸣声,借着灯光,他很快就瞧见了那两个去而忘返的人。
小个子男人大惊失色,快速的跑到店里面,在女郎不解的眼神下冲到了楼上。
“砰砰砰——”
极速的敲门声,显示着来人的急切和不安。伊丽莎白睁大了眼睛,而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软椅上的卡维尔也猛的站了起来。
他眉头紧皱,迅速拿起了绳子。伊丽莎白用力绷紧了肌肉,她还佯作疼而不时的从齿缝间传来嘶嘶声。软布重新堵住了她的嘴巴。男人还不费力的抱着她,打开门的时候几乎不等那个小个子的男人说完,就像一阵旋风一样从旅店的后门大步走了出去。
“砰——”
伊丽莎白被不怎么温柔的丢在了马车里面。突然到来的情况显然不是卡维尔预料到的。他关上了小门,很快就开始赶车。
“驾——”
马车起步有些着急,伊丽莎白的额头重重的撞在了门板上面。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然后隐忍着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
她快速思索着,然后有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她想到这么急匆匆的离开,必定是卡维尔的计划被打乱了,而那很有可能是他们又回来了,或者有别的人追过来了。无论是什么,那都给她创造了一个机会。
伊丽莎白的双手被反绑着。她在有些狭窄的马车里小心的滚动着,尽量缩紧了身子,让反绑的双手回到前面。那有些困难,不过幸好这身体轻盈灵活。
她将布条用手指一点一点的撤掉,然后放松浑身的肌肉。刚才绷紧肌肉就是为了让放松后还能有点空余的空间,不过那也让她的手腕和脚腕都被累的通红还有破皮。
那真的很疼。她没办法完全控制好生理盐水,但还是咬牙一点点的用牙齿把绳子弄开。
时间的滴答声几乎就在她耳边一点一点的响起。明明是初冬了,但害怕和紧张还是让她感觉要流汗了。
“呼——”
伊丽莎白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二十分钟,但是她知道人在紧张的时候,时间总会变得格外漫长,所以也许她只是用了十多分钟。
门被关的死死地,伊丽莎白不太可能直接推门出去,那外边就坐着赶车的卡维尔。
窗户,哦,是的,伊丽莎白爬起来,那窗户有些窄,但勉强还是可以通过的。只是,就算是夜里她不能完全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呼啸而过的寒风还是让她知道现在的车速有多快。
她的心怦怦跳着,有些犹豫,但一想到如果错失这次机会可能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就觉得非这样不可。
“砰——”
门被打开了,是谨慎多疑的卡维尔,月光下,男人并不难看的脸在伊丽莎白看来却也如同恶魔一样。
不能再犹豫了,伊丽莎白咬牙闭眼,在卡维尔伸出手拉住她之前跳了下去。
马车在前方停了下来,马匹烦躁的在原地踩踏了一会儿,男人下了车,拧起了眉头朝下望了一眼,但很快的,马鞭的抽打声又在空气中响起来,嘶鸣声响起,“哐当哐当”的马车声离开了。
月光照耀在小道上,除了泥土和石块,空无一人。
当达西和哈奈特重新返回旅店的时候,那个瘦小的男人正从楼上下来,他看上去有些慌乱。两个人几乎是有些粗鲁的推开那个人,冲到了二楼,但只瞧见一扇打开的房门。
“后门!”哈奈特喊道,他们又快速的到了后门那儿,却什么也没有。
“他一定去小道那儿了!”
两个人骑着马快速的追赶了过去,夜越来越深了,月光却好似调皮的孩子一样,施放着身上最大的柔光,那至少让他们眼前的路不再那么模糊不清了。
“停下!”哈奈特先生突然喊道,达西不得不勒紧了缰绳。
“看车的痕迹,还有马的。”哈奈特先生翻身下马,他蹲在地上检视着,“新鲜的,他在这儿逗留了一下。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他现在时间紧迫,除非有什么事情使得他不得不逗留。”
达西先生的脸色有些难看,他走到边上,小道的两旁就是斜坡,月光下,在不远处,的确是有一道被压乱的痕迹,而就在两米处,一块淡色的布料勾在上面。
“哈奈特先生,请您赶快去追捕那个人!”
“但是……”
哈奈特先生显然也看到了那块布料,但达西打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低沉,语调并不高亢却并不容许别人拒绝。
“这是难得的机会,逮捕他,这是您的职责,而伊莉莎,那是我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