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想不通,“母亲,去雍王府赔罪还好说,可是为了元春?这林家,前几日夫人不是已经去了吗?母亲今日不也是刚从林家回来?怎么还要赔罪?敏妹也真是气性大,莫不是母亲说错了什么,敏妹还生母亲的气不成?”
贾母看了这个最疼的小儿子一眼,对这个儿子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你去问问你的好太太做了什么好事?把林家和雍王府都给得罪了个彻底。莫不是忘了,你的好女儿可还在那雍王手底下讨生活呢,她怎么就敢跟王府别苗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真以为你家那个哥哥什么都能替你兜着?”
贾政被自家母亲训的一头雾水,看看王夫人,只见她瑟缩着,可是目光茫然,显然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贾政无奈之下就开口问个明白。
他也不想分家来着。不分家,他就是这个荣国府的二老爷,实际上的当家人,分了家,他就只能像六叔他们那些一样沦为旁支,靠着嫡支的接济过活。当了这一二十年的家,再加上前二十多年父亲在的时候他作为最受宠的二爷受人追捧,他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猛然间落到那个地步,还要看大哥的脸色过活,他受不了。
因此,一定要问个明白,只有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才能想法子挽回。
只是在听了母亲痛心疾首的控诉之后,他什么心思都没了。还能怪谁呢?只能怪他娶了一个败家娘们。他到是想休妻,可是休了之后他的日子想必更不好过。王子腾就势必不会放过他,哪怕这事是他们占理。
妹妹他早多少年就已经得罪了,在他收了妹妹身边的丫头之后,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可能缓和,所以即便妹夫位高权重,也不会帮他哪怕一星半点。这个他早就认识到了。也曾后悔过,特别是在妹夫仕途通顺一路直上的时候,他无比的后悔,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兄长,早在小时候他得父母偏宠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隔阂,然后在当年他遵母命搬进正房荣禧堂的时候彻底不可愈合。往后分了家,兄长不找茬就很好了。
他现在也只能依靠着舅兄王子腾的提携。所以,王子腾不能得罪。这个妻子自然也不能休。
不过,不能休不代表他也不能冷待她。
分家之事已经无可挽回。他明白母亲的意思,再不分家,依着王夫人的破坏力,贾府早晚被她玩完了。抄家还是小事,怕的是连命都没有了,那就再没有东山再起之日了。所以,他不能反抗。
贾赦邢夫人连带王熙凤贾琏都对分家没什么意见。便是王熙凤原本还想念一点旧情的,在知道了王夫人的所作所为之后也乖乖的闭了嘴。便是她没读过书,也知道皇家是不能得罪的。今日王夫人为了报复林家能得罪了雍王,明日就能得罪宫里的贵人,到时候就彻底不能挽回。她很惜命,不想为了那一点姑侄情义把自己的命搭上。
贾赦和邢夫人就简单的多了,老早就看二房不顺眼,巴不得早点分家把他们赶出去。何况还是在王夫人闯了祸的情况下,他们也怕连累到自己身上。所以对于此事是举双手赞成。
于是,贾家的分家之事在大房都没意见,二房贾政无力反抗,王夫人反抗无效的情况下轰轰烈烈的进行到底。
从此,二房再也不复以前在荣国府里耀武扬威的情景,搬到了一个三进的小宅子里,在门上挂了一个“贾府”的匾额,从此自力更生。
而王夫人虽然想闹,可惜无人搭理。
贾政在分家之后去了一趟王家,与王子腾在书房里恳谈了半天,之后回来就在自家的小宅子里单独开辟了一间小佛堂出来,作为王夫人的起居之所。王家则是损失了一批瓷器。
而这个贾府,管家权则是交给了探春。
探春虽然没经验,可是自来就是个极其好强的,当初在荣府里的时候就把自己房里的人管得服服帖帖,如今管这样一个小家,虽说刚开始因为下人偷奸耍滑,自己又没什么经验出了点小差错,却也是无伤大雅。后来时间长了,慢慢熟练起来,又时不时的去荣府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找王熙凤指点一二,如今也管得有条有理。只是在每次见了迎春的时候有些不自在。
原本在府里的时候,大家都是庶女,迎春又是个木讷的性子不讨上面喜欢,而探春却因为伶俐要强颇为的脸。如今却是反过来了。迎春依旧木讷,可是因为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地位上升了许多。想想以后,作为将军府的独女,迎春是可以嫁进官家为正妻的,而探春作为一个六品官的庶女,除非嫁到小户人家,不然就是个侍妾的命。还是没什么地位的侍妾。
这样的反差让探春每次见到迎春都特别不自在,于是便尽量避免见面。
而荣国府如今应该叫做将军府,匾额已经换下来了,还有荣禧堂里有些不合体制的摆设什么的也都收起来了,当然,这是在贾敏的提醒下。
贾敏感念当年大哥对自己的真心疼爱,也愧疚自己当时错把鱼目当珍珠,辜负了大哥的一片疼爱之心,如今虽然大哥越来越荒唐了,但是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却也没做什么,她就想趁着这个时机拉大哥一把,不说保住如今的基业,至少要保住人没事。
于是暗中提点了一番。贾赦虽然荒唐,但他以前对这个妹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后来也是见妹妹只管与那会读书的老二交好,这才伤了心,冷了情,不再交集。
如今既然妹妹还念着当年的情谊,愿意拉自己一把,他也乐得靠上林家这颗大树,反正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儿子也是没用的,倒不如多和林家亲近。妹夫于做官很有一套,要不然也不能短短的十几年间就把官做得这么大。既然如此,靠上他总是没错的,总会多几分保障。
至于说对于妹妹的提醒要不要相信或者付诸实践,他觉得,妹妹读了那么多书,自然比自己见识广,再者又有妹夫这个简在帝心的宠臣在旁,定不会有错。至于说目的,怎么说自家是妹妹的娘家,她总不会对娘家有恶意就是了。虽然自家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不过那都是二房做的事情,他们却是没怎么插手的。而且贾赦自觉当年他对妹妹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而且这换个匾额,收点违制物品对自家也不会有太大妨碍,虽然说摆设没那么华贵了,名头也小了,但是到底是自己头上的爵位,也不是偷来的。不管怎么说,这谨慎点总不会有错的。胆大嚣张的后果,看看二房就知道了,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他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因此,在二房搬出去之后,贾赦就让人把该收的东西收起来了,门上的匾额也放了一挂炮仗给换下来了,动静有点大,直接传到宫里去了。
宫里老皇帝听了这个消息,只是笑了笑,心里却是欣慰的。觉得这个孩子真老实,至少这样等新皇登基了不会被清算。老皇帝念旧,总是希望这些自己用过的老臣都能好好的,那甄家若不是当初实在猖狂,几乎要霸占了整个江南做土皇帝,他也不会下手那么狠的。到底是自己奶娘家里,他心里还记得当年奶娘侍奉自己的忠心。可惜后代不争气,眼大心空,贪心不足,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像林如海,不说别的,只看他是帝师的儿子,自己就要多照顾几分,哪怕他没什么本事呢!偏偏这孩子还很有本事,不仅凭自己努力考中了探花,做官也很有一套,最重要的是对自己忠心,那么他也不吝于多给一些恩宠。
他知道林家与雍王私底下有来往,但是不过分,他就不多管,不仅有救命之恩在,若是太冷淡,他反而要疑心了。何况他对孙子与林家丫头的婚事也乐见其成。
就这样,贾赦一家不但成功把二房给赶出去了,还很荣幸的在老皇帝心里刷了一点好感,真应该感谢林家才是。
贾赦感觉到贾敏对于自己家的善意,自然忙不迭的靠上。还嘱咐自家媳妇多跟贾敏来往。
这不,在林家新生儿的满月宴上,大房可谓是全家出动了。贾赦勒令贾琏跟着自己,让王熙凤带着大姐儿跟着邢夫人一起到林家贺喜。
来到林家,王熙凤带着大姐儿和邢夫人作为娘家人自然先去内宅,自有人把他们带到正房去。
看着刚做完月子打扮一新光彩照人的贾敏,王熙凤都有些嫉妒了。这位林姑妈没记错的话应该有三四十岁了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生孩子不说,这才做完月子居然就气色这么好,简直不像是刚生过孩子的人。而且看着既有成熟妇人的风情,又不缺少女的娇俏,这颜色好的把自己都比下去了。王熙凤很怀疑这位姑妈真的有三四十岁了吗?
王熙凤一向是快人快语的,嘴里有话就说出来了:“姑妈这是怎么保养的?这气色也太好了,真真儿的叫人羡慕。这走出去,别人肯定不会相信您是我的姑妈,说是我的妹妹只怕也有人信。姑妈快教教我,赶明我也这般试试。”
贾敏也很是喜欢这个爽利的侄媳妇,虽然她是王夫人的侄女,可是并没有对自己家做过什么坏事,便是自己在梦里看到的前世,她也对黛玉多有照顾。因此,贾敏并不因为她姓王就对她有什么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