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起案子和第一起案子很相似。”唐莎莎说道,“死者王英森被凶手指控,说他在一个月前故意害死了自己一岁出头的女儿。”
“嗯。”
“王英森女儿的死,看起来也像是一场意外。根据各方面的证词来看,这位父亲很是无辜,顶多算是没有尽到监护人的责任。”
“嗯。”
唐莎莎微微皱起眉:“因为失去了女儿,王英森在很长一段时间染上酗酒的毛病,最终死于酒精中毒。”
“嗯。”
“同样的。王英森的死看起来和他杀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凶手的告罪书说明了这是一场他杀,并且在告罪书里面揭示了王英森的罪行,以及说明自己处死王英森的含义。”
“嗯。”
顾西琅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并不会插嘴太多,只是在别人说话稍微告一段落的时候,发出一个单音节告诉别人自己正在认真听着。
这一点让唐莎莎觉得十分满意。
如果副部长插嘴说点别的什么东西的话,很有可能会扰乱她的思绪。就这样应和着就很好了。
唐莎莎说到了重点:“最后,是第三起案子。这起案子看起来就很奇怪了。”她从自己贫瘠的词库里面搜索着形容词,慢悠悠道,“首先,我认为前两起案子的凶手是有一种个人正义使命感,如果他的分析是正确的话,他就是让命案的凶手以命还命了。”
顾西琅略一点头。
唐莎莎道:“这样一看的话,第三起案子的死者陶友发,实在是有些罪不至死的感觉。”
就目前拿到的资料来看,陶友发所做的最过分的事情,就是敲诈了某位富人的一笔零花钱。
“如果是因为敲诈这件事,就给陶友发判了死刑的话,就和凶手的个人正义主义相悖了,不是么?”
“嗯。”
“再说了。”唐莎莎缓缓道,“前面两起案子说到底都沾上了人命,总归是有曝光的渠道的。也就是说,是明面上、可以调查的事件。但是陶友发这起案子,不管是陶友发、还是被敲诈的对象,两个人都未曾对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如果不是陶友发自己家的家人提供了这个线索,可以说这件事是没有任何外人知道的一件事。“
前两个人的事情是明面上的,陶友发这件事情可以相对来说是一个秘密一般的存在。如果凶手是因为这件事情杀害了陶友发的话,某种意义上来说,能够了解到陶友发身上所发生的这件事,也是非常厉害了。
顾西琅点点头:“不错。”
这也是一个疑点。
最后,唐莎莎再把自己直观上的感觉给说了出来:“第三起案子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我觉得这个案子给我一种断层感。”
“断层感?”
顾西琅看她一眼,虽然是问句,但是唐莎莎分明在副部长眼中看到了赞许之色。
能让副部长露出这样的表情来,唐莎莎也觉得十分骄傲,再往后的报告就说得更加带劲了。
她肯定自己的说法:“前面两次凶手对现场的布置,以及犯案的手法,都是经过精心的研究的。但是在陶友发这个地方,就显得有些拙劣起来。”
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前面两起案子,一个是伪装成了自杀。
一个是伪装成了意外致死。
如果不是凶手自己留下的告罪书的话,可以说这两起案子就按照自杀和意外来判定也是一件毫不意外的事情。
但是陶友发这个案子,除了使用的凶器是冰制的武器之外,毫无亮点。从背后一发了结了陶友发的性命。现场稍微还留下了挣扎打斗的痕迹。
唐莎莎说道:“首先,杀死陶友发的手段,就已经和前面两起案子形成了断层感,再然后,光是陶友发这起案子的本身,也有一种断层感。”
顾西琅嘴角有了点细碎的笑容,微微颔首。
唐莎莎解释起自己的说法:“告罪书上并没有明确写清楚陶友发到底是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只是暧昧地说了陶友发因何而死,这句话是可以有许多不同的分析的。”再然后,就是关于这起案子本身自带的断层感,“前面陶友发的死亡方式虽然很是粗糙,但是后续现场的布置,又显得很精致,像是凶手一贯的作风。”
将陶友发死亡的房间布置成为了一个绝对的密室,毕竟封条是从里面封上的,而窗子的窗栓也紧紧卡着,着实有不少插翅难逃的感觉。
陶友发的死和现场的布置,之间也显得像是有一个断层一般。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再次得到了顾西琅一个“不错”的表扬。
唐莎莎脸上多少带上了一点自得之色。
不得不说,秦知年手上这个案子,着实是有些太吸引人了。光是研究完前面三起案子,就已经让唐莎莎完全沉浸了进去。
如果这个案子不是秦知年负责的话,她真想用尽一切办法进组跟着一起调查。
顾西琅看她一眼。
片刻后,副部长合上手上的资料。
他俩的话题差不多已经到此为止了,副部长并没有过多的讨论。这姑娘在工作上面挺独立的,比起在别人的提示下工作,恐怕更加乐意自己一个人完成自己的研究分析。
顾西琅指间握着的笔稍微动了动,片刻后,话锋一转:“秦教他们现在是先从最近一起案子下手的,倾向于认定其中有模仿犯罪的行为。”
唐莎莎不知道副部长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微微一愣。
顾西琅又说道:“你的这些分析,倒是可以拿给他看看。”
第34章
她反应过来, 眼睛眨了下,情绪顿时激动起来:“绝对不要!”
顾西琅瞧着她,似乎觉得她很不争气似的:“为什么?”
唐莎莎沉默一下,拒绝和秦知年有关的接触似乎暂时成为了她的本能,这会儿听见副部长的问题,一时有些支吾起来:“……秦教那边肯定有自己的主意, 要是我冒然插手的话……”
“是么。”
“我是觉得这样不太好。”她仿佛觉得自己的话是真的一般, “我顶多也就帮忙整理一下资料, 然后分析分析自娱自乐就行了。”
“是么。”
唐莎莎垂下脑袋。
顾西琅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一双眸子半眯起来:“如果就这么输给沈怡的话, 你大概会气死的吧?”
这几天顾西琅一直是按照时间在上下班, 唐莎莎并不知道突然按时下班的副部长到底是有什么事情。
但是有一点她很清楚。
她也依稀听部门里面的人说了, 是说每天下班之后,秦知年都和沈怡在一起。
副部长会在下班的时候看到那两个人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唐莎莎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隐瞒副部长的。更何况现在这件事情副部长已经知道了。
只是她现在心情多多少少是有些复杂的, 不免多看了顾西琅几眼。顾西琅现在所说的, 并不是她喜欢秦知年云云, 而是输给沈怡这件事。
她确实很介意输赢, 甚至于觉得喜欢都没有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 她想赢。如果输给看不起的沈怡的话,她绝对会抓狂的。
所以她抿了抿嘴, 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没错,我就是不想输,尤其是输给沈怡, 她哪儿比我强?凭什么她还能够跑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以前这些话唐莎莎是万万不会和秦知年说的,就算是沈怡,也不会和秦知年说这些话。
不管是谁提起,秦知年都会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来。
但是这种仿佛是贬低对方的话,唐莎莎一点也没有介意地和顾西琅分享着。
顾西琅想了想,笑笑:“不是强不强,是适不适合,她只是更加适合秦教的性格罢了。”
唐莎莎撇了撇嘴。
顾西琅又开口:“这件事情姑且不说。”至少目前为止,顾西琅还从来没听秦知年介绍过沈怡是自己女朋友,按照秦知年以往的表现来说,很明显,那两个人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
或者说,其中有人也许并不想确定下来关系。
顾西琅看着她:“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去问秦知年了吗?还有,你把你想说的话告诉他了吗?”
唐莎莎摇摇头。
“果然没说啊。”顾西琅抱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对于她的答案一点也不惊讶。
虽然不知道和副部长有什么关系,但是唐莎莎还是愣愣地对副部长说了声:“抱歉。”
窗外厚重的云层沉沉压下,天色灰暗,仿佛随时面临着一场倾盆大雨。光线实在是过于昏暗,所以办公室里面亮着灯。
这女孩垂着脑袋,半晌沉默不语。灯光打在她的发丝之下,让她埋下的脸蛋沉浸在些微的阴影之中,眸子黯然,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怜巴巴的样子。
顾西琅想,之后这个女孩实习期满了之后,他绝对会去申请把她调离自己的手下。
现在明明应该是她的烦恼,没想到自己居然比她还要烦恼,实在是太让人不安了。
他也不太清楚事情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虽然以前偶尔也会有苦恼的员工和手下约他一起喝酒,然后诉说诉说自己的苦恼。但是那毕竟只是少数时候,唐莎莎这个款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