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会挺直脊背骨拒绝他的人才是唐莎莎。
这样子就让他觉得找回了点以前的感觉。
他笑起来:“骗骗子的钱,是最低成本的。一来对方本来就不正当,不敢报警。二来数额小,与其闹出风雨,还不如不计较。”
唐莎莎对此并不承认,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你想多了。”
秦知年又说道:“你是真的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肯定能得手。还是已经做惯了这种勾当,觉得经验老道了?”
他说话句句都有折辱人的意思,勾当一词更是不能细品。像是柄钝刀,放在心头慢慢磨着,不怎么痛,却又闷又折磨。
这次唐莎莎半天没说话。
她看着不远处川流不息的车灯人流,眸子下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神色固执,却又有些许黯淡。
这样的表情和这个人完全不搭配。
唐莎莎应该随时都是出鞘的刀,一副尖锐犀利斗志昂扬的模样,就是难过不高兴的时候,也绝对像是刺猬,竖起刺来让人无法接近。唐莎莎唯独不该露出的,就是这种有些可怜兮兮的落寞样子。
这个样子不属于她,却立马让秦知年想到另外一个人来。秋水美目,盈盈粼粼,像只无辜的小兔子。
他心里更是烦躁,又笑了声:“或者说,其实你挺享受装出一副柔软的样子骗得别人团团转的感觉?”
唐莎莎转回脸,并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眼睛里面的朦胧刹那清明,语气也镇定至极,像是对待裁判桌上的对手一样:“利息多少?”
这个态度也让秦知年冷静下来,一瞬间回到了战场上,面对着旗鼓相当的敌人。他盯着她,目光沉静:“无息。”
“抵押物和产权证明?”
“不需要。”
“期限呢?”
“五年。”
她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能给我?”
“现在。”
唐莎莎不说话了,目光笔直地看着他。
秦知年却先把手机递给了她,吩咐:“把你电话留进去。”
见唐莎莎照做,并没有耍鬼的意思,他这才从钱夹里抽出张卡,伸手要递给她:“这卡里面有二十万,你先用,回头还我。”
唐莎莎点了点头,伸手去接。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她目光似乎柔软了一点,眼底甚至涌起些星光。
不过是这一秒钟的软化,就让他厌恶地皱起眉,索性将卡直直朝着她扔了过去。
卡片砸在她肩膀上,又落到地上。
秦知年总算觉得心里畅快了一些,表情没变,吐着烟雾,缓缓说道:“我一直都想试试。”
唐莎莎垂手站着,没说话。
秦知年又说道:“当初拿钱砸人的大小姐,现在也被人拿钱砸了,感觉怎么样?”
唐莎莎依旧没说话,指尖微微有些发抖,她喉咙里面吞咽一下,紧抿着嘴。片刻后,俯身去捡那张卡。
秦知年面色又沉了一点:“你变了不少。”
唐莎莎把卡紧紧攥着,面无表情:“您倒是一点也没变。”
她这番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一般,说罢,还朝他点了点头,缓声道:“密码呢?”
秦知年似乎僵硬了那么一下,想起点事来,目中带上了些许懊恼,可很快又消失。他声音很清晰:“密码是沈怡的生日。”
“我知道了。”对面表情不为所动,对他稍微低下了头,“我还有事,先走了,谢谢你。”
唐莎莎的身影很快没入人群当中。
直到完全看不见了,秦知年才缓缓收回视线,又投向高楼后深沉的夜空。
疏星胧月,风雨欲来。
作者有话要说: 1.背景架空。
2.这个世界很小也很巧。
3.女主其实是个逗比神经病。外强内软。
4.再次强调:女主精分,女主精分,女主精分!
5.平平淡淡,絮絮叨叨。
6.【敲黑板】本文轻松悬疑愉快推理,剧情走浮夸风。
男主不是小秦,再问气成河豚给你们看!
第2章
实际上唐莎莎并不如他所想,仿佛洪水猛兽那般强悍。
有时候她弱得可怜。
秦知年仿佛是一场飓风,给她原本平静枯燥的生活掀起了一股狂澜,隐隐觉得惶恐不安。
这几年秦知年仿佛过得很好,闲闲站在那里,都是一派破有余裕的气势。
男人二十有五,样貌也好、身份也好、背景也好,样样拿得出手,他完全有资格端出那样的态度来。只是唐莎莎不比当年,打从童话世界毕业之后,她就渐渐明白,有时候略微低下头,比死活梗直脖子要轻松很多。
只是大多数时候,她更想梗直脖子而已。
她妈明天有台手术,护士那边催的急,得在今天晚上先把欠的住院的费用交清,明天早上再去补医病用的钱。
病房里面开着电视机,正播放着老掉牙的相声,老一辈的人似乎特别喜欢看这些,翻来覆去看好多次也不觉得腻。
唐莎莎轻手轻脚走进去,见李湘玲醒着,就放下心来:“妈,你怎么样了?”
李湘玲输了几天液,比起刚被抬进医院的时候已经好了许多,就是身体依然使不出力气,说话也不太利索,断断续续和她交流着:“护士刚才……刚才……来……”
她妈脑积水严重,影响了神经,刚进医院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几天总算是能开口说一点话,不过也不知道大脑已经受了影响了,说话还是说不太出来,话只能说一半,到了某个词语的时候就卡住了。
唐莎莎这段时间陪着老人家,基本也能明白在说些什么,坐下来:“我刚才已经把欠的钱已经交了。”
“你是……借的?”
说起这个,唐莎莎多少有点烦躁,她想了想,没和老人家说实话,只是笑了笑:“方缘借我的钱。你还记得方缘吗?和我一个宿舍,有点胖的那个。”
李湘玲点了点头。
唐莎莎把包放在椅子上,走过来看了看她输着的液。滴得很快,老人家手不时收一下,大概是觉得有点痛。只是这瓶液体是用来脱水的,只能快着输。她替老人家搓了搓手,问她:“我爸呢?”
“回去跳、跳……舞了。”
听到李湘玲这么说,唐莎莎顿觉厌恶,李湘玲这一病倒,从住院前的伺候,到后面借钱治病都是基本是唐莎莎一个人在忙活。林国华除了定期问一问情况,基本就撒手不管这件事,每天照旧去跳广场舞,自己一个人过得开心。
见她这副表情,李湘玲也叹了口气,不晓得是因为那对父女不睦,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儿可悲。过了半天,又说:“给你爸……电……有……”
她听懂李湘玲话,给你爸打个电话,有事。
她心里有点不耐烦,只是李湘玲盯着,也只好站起身来,又看了看液体,大概有个十来分钟才输完,这才放心拿着手机去了外面。
唐国华对媳妇儿不怎么样,对女儿却很上心,电话接通知之后,对面女儿的声音冷冰冰硬邦邦的,态度疏远,老头子多少有点受伤,好半天,又打起精神和她说起喜事来。
唐国华的大概意思是,他托了点关系,辗转了很久,给她安排了个研究所的工作。虽然不是研究员,只是一个普通的助手,但是如果好好表现的话,还是有可能会转正成为研究员。
不管怎么看,这个机会都是现在的唐莎莎非常需要的。
唐国华听对面很久没声音,有点忐忑。
女儿一直想进研究所,去年她系里有一个名额,唐莎莎成绩一直都排在第一,按理说这个名额她应该势在必得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竟然把名额安排给了另一个普通一点男学生。
唐国华小声道:“做的工作可能和你想要的有点差距,但是好歹是个机会,对不对?这次如果不去,以后要再想进去,就很难了……”
唐莎莎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虽然可能不太光彩,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换谁都想紧紧抓住。
她没和唐国华犟,直接就点头同意了:“好,什么时候?”
听她同意下来,唐国华高兴,赶紧道:“一周后,下周一,你直接过去报道就行。”
唐莎莎接受了这边好意,也没把自己的话憋着,给唐国华安排任务:“明天下午,你过来照顾一下我妈。”
唐国华似乎从来没想到过这一茬,初听到的时候还愣了愣:“怎么,你有事么?”
唐莎莎皱起眉,往窗口边走去:“我妈好歹是你老婆,夫妇之间彼此照顾是责任,是义务。你每天不管不顾,只自己过自己的开心日子,你们还叫什么夫妻?不然等我妈好了,你们干脆离婚得了。”
唐国华被她说得脸上没光,又怕她继续说下去,赶紧答应:“好好好,我明天下午两点过来。”
第二天系里面有个活动,唐莎莎是干部,必须到场。
她包里放着秦知年那张卡,总觉得微微发烫,熨得慌。不得不说,和秦知年这段重逢虽然有效地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但又让人生出几分恍惚和期待来。
她为自己心里那隐隐约约的期待倍觉羞耻,恨不得马上扔得远远的,奈何那种感觉还变得如影随形起来,唐莎莎实在是无奈,只希望挣到钱之前都再也不要见到秦知年。